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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50-60

    第51章

    虽然知道本次游说不会轻松, 但一上来就被拒绝,这位临安郡主的个性真是……

    许清元注视着对方的表情变化, 斟酌自己的词句道:“郡主何出此言, 我等与郡主同为女考生,郡主岂止是在帮我们,更是在帮自己呢。”

    临安郡主不见动容, 其神色与其说是漠然不如说是麻木,许清元敏感地察觉到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帮助她们。

    许清元的神色一转, 盯着临安的眼睛问出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郡主您看到那只手了吗?”

    看着面前人不似作假的神情,临安感到自己背后忽然开始发凉, 她甚至小幅度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确定并无异样后, 脸色不豫道:“好歹是一省解元, 你在说什么胡话?”

    许清元却放低了声音,指着上面房梁的某个地方, 幽幽地继续说下去:“您抬头看, 有一只手正悬在您头顶上呢。”

    临安还真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 那里自然是空空如也。她因此更为自己被轻易戏耍而感到生气:“许清元,你再这样休怪本郡主不客气!”

    许清元却不怎么害怕她,微笑着循循道:“郡主一直生活在巨掌之下呢。”

    本来被她弄得毛毛的临安郡主却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有它为郡主遮风挡雨,郡主过得顺心吗?”许清元幽幽问道。

    “你自以为聪明绝顶, 便可以随意揣测他人想法?”临安嗤笑,“你这趟来, 除了暴露你的鼠目寸光之外, 没有任何用。”

    “我到底是不是目光短浅, 到底还是要看郡主的选择。”许清元并不生气,仍是含笑道,“我给郡主讲一个故事吧。”

    没等对方拒绝,她自顾自开始讲述那个著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故事。不过许清元稍稍更改了背景和人物设定,使之在这个时代讲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讲完后,许清元轻声问:“难道郡主您还不想从座位上走下来吗?”

    听完这样以下犯上的话语,临安郡主却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沙哑的声音隐隐泄露出点点无奈:“故事说的不错。我也有一个故事,许解元要不要听一听。”

    “学生洗耳恭听。”虽然不知道临安郡主的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但只要她愿意交流那就有希望,许清元自然顺着她说。

    “一只餐风饮露的独狼偶然闯进了一户农家院中。”临安用沙哑的嗓音慢慢道出故事,“它看到一只犬冲主人摇尾乞怜,从而获得一口安稳的饭食。在人走后,狼极为不屑将犬训斥一番,随后转身奔入山林。犬感到既羞愧又羡慕,它受独狼的刺激,想要伺机反抗逃跑。”

    临安接着问:“你猜犬的下场如何?”

    她并没有等对方回答,径直说下去:“某个冬天,独狼再次来到村庄的时候,犬已经变成了一堆骨肉,它们在锅里翻滚着,冒出滋滋香气。”

    许清元看着临安,边在心中思忖她的话里究竟有几分代指的意味边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继续留在农户家,下场也不一定有多好,独狼朝不保夕地度日,可它每一步都无须受制于人。”

    听到许清元的机锋,临安笑了,这还是许清元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么明显的笑容,可惜的是这个笑并没有带着多少愉悦。

    “笼中之鸟,身不由己,许解元是个聪明人,以后还是不要再来王府的好。”临安说完,抬手招来下人,“来人,将许解元好生送出去。”

    对方显然是一副送客的态度,许清元不好再多留,她行至门口,顿了一下脚步,侧过头给临安留下了一句话:“得鱼忘筌,济河焚舟,这种事古往今来从未断绝,郡主要想明白,一时的妥协或许还可以说是明智,但长久的退让却一定会走上绝路。”

    说完,许清元没有再多停留,跟着侍女出了礼亲王府。此时她仍旧有点想不明白,临安郡主不像是个拖沓的人,怎么会甘心受皇帝的控制和利用如此之久,难道临安身上的镣铐不止一副?

    而屋内,孤身一人的临安郡主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她拿起毛笔在纸上认真书写着什么,仿佛刚才根本无人造访,无人与她进行过一番颇有深意的交谈。但等到王府长史官求见之时,临安郡主回过神来似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面前的纸上尽是狼、犬二字。

    此番求见,孟庭实给临安带来了两个消息:明面上虽然处罚了岑经承等人,贡院走水案看似已经了结,但皇帝仍未让刑部停止本案调查;第二件事是,工部日前开始派人修缮贡院,动静不小,想必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完工,但与女考生相关的设施修理进度却一概延后。

    听完消息,临安郡主似乎下定了一件很大的决心,她抠开抽屉的暗格,打开秘匣,从中拿出一封信函交给孟庭实:“找人悄悄拿去给报社。”

    “敢问郡主,给哪一家报社?”孟庭实问。

    “哪家快关门给哪家。”临安合上抽屉,不再多言,认真练起字来。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看到她的书法一定会十分惊讶,纸上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但笔迹却全然不同。即便说是好几个人写出来的,恐怕也不会有人起疑。

    说起来报社的兴起倒是为许多科举不成的文人提供了许多就业岗位,算是好事一桩。可此刻京城某处面临着经营危机的报社之内,众员工脸上都是愁云惨淡的模样。

    “上一期卖了几份报纸?”东家一脸好奇地问。

    一位姓黄的中年文人站起来,硬着头皮道:“回东家的话,一共卖了…卖了三十份…”

    “什么?!”东家大怒,“好歹大上期还卖出去七十份,这次怎么会只卖了三十份。”

    要知道现在的报纸市场跟刚开始那会儿已经截然不同,不仅有专门面对科举考生的报刊,比如行业大拿《郢都杂报》,也有后来之人另辟蹊径,专门刊登新奇志异小说,吸引文化水平不高但又有一点钱的人群购买观看。还有专门发行给闺中小姐们看的,给孩童看的(图画居多)……

    市面上林林总总少说有十数家报社,京城一日报纸销售总量过千不成问题,他们《杂闻报》一期只卖三十份绝对是倒数。

    “老黄!你们太让我失望了!不论用什么方法,下期如果销量不能到一百份,大家就散伙,通通不用干了!”

    看着老板离去的背影,报社众人纷纷叹气:看来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工作,也干不长了。

    老黄看着手底下的一帮兵,心里不是滋味,他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

    就在大家沉默如一潭死水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进门来,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信封:“这是谁投的,就那么扔在门口,也没有署名?”

    “不远处就是览文亭,别是投错了,谁会这么想不开给我们这种小报投稿。”屋内一人沮丧地说。

    “话不能这么说,还是先拆开看看吧。”小年轻拆开信封粗略浏览一遍,然后大惊失色地道,“老黄……你快看……这这这…”

    老黄奇怪地看他一眼,接过文稿一看,立时张大了嘴巴倒灌一口凉气,把自己呛得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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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状,众人好奇地凑过去围观,不一会就露出跟两人一样的表情。

    小年轻迟疑地问:“黄老师,咱们用还是不用…”

    老黄看着眼前众人,一狠心一咬牙:“用!下期就见报,我就不信这样还卖不出去!”

    五日后。一位爱好搜罗报纸的富家老爷让仆人买了好几家的报纸,晚上自己窝在床头浏览。

    他随手抽出一张来,看清报名后“啧”了一声:“《杂闻报》居然还出着呢。”

    本来打算随意翻翻就换下一份报纸的,可是当他无意中扫到一篇文章后,顿时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老大。

    《宦海浮沉—女官乔香梨之仕途》

    乔香梨可不是什么虚构出来的人物,她是好几年前御史台赫赫有名的一位女御史,昔年也是殿试第六名出身,因女子不能进翰林院,才被委任到御史台任侍御史。

    文章中写道:乔香梨怀抱着崇高的政治理想踏入仕途,却屡屡因为自己的性别原因遭到歧视打压,可她为人坚韧不拔,越挫越勇,差事办的极其漂亮,把另外五个侍御史远远甩在后面。

    可其他五人在几年中却陆续升任御史中丞,她却迟迟不得晋升,看着身边的同僚一拨换了一拨,乔香梨曾问过长官为何不能公允提拔下属,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大丈夫以经国治世为己任,你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本就不妥,何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官其实是在保护你啊。”

    乔香梨觉得很荒谬,她坚信会有人看到她的能力,更加拼命肯干,但她的功劳却一一被安在曾经的同僚身上,成为他们官场升迁的资本。

    或许这样她还能在一次次打击中再次站立起来,但直到那个人出现,她被迫沦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某天,御史台新来了一位下官,对她很是尊重,还曾出言帮她争论过升迁的事,在长久的相处中,乔香梨对他信任愈重,自己对他更是不吝指教,他成功升任侍御史,两人相互扶持着逐渐走到了一起。

    这时一位御史中丞的位置刚好空缺下来,这次,就连长官也认为可以给乔香梨升上一等,乔香梨本以为终于得以拨开云雾看见希望,可没想到这才是她噩梦的开端。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升迁之前, 乔香梨接到皇帝的秘密指派,去调查一桩囚禁幼童之案。

    可本算得上简单的案情却逐渐扑朔迷离, 她追查到的线索一断再断, 凶手滑不溜手,几次被他逃脱。皇帝给的办案期限已经界临,她却束手无策。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过诸葛亮, 虽然是皇帝的秘密指派,但本案就是因为可能涉及到一些官员所以才会找御史出面,御史台内的大家心照不宣, 此类情况下找同僚们把把关是不会出问题的。

    所以乔香梨找了当时最信任的那人共同研究案情,最终他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大胆的猜测, 她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死马当活马医, 她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在某天带着皇上亲派的侍卫蹲守在城外那人事先猜测的某处地方,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从白天等到晚上, 一直没发现任何动静, 乔香梨略有些灰心, 看着侍卫们紧张了一天后疲惫的神色,她思虑再三后还是咬牙下令回京,准备另想办法。但众人撤走没有几步,随即便发现被守株待兔的居然是自己这一边。

    不知对方怎么获得的消息,提前在她们周围埋伏了几倍于她带过去的人手, 那一战侍卫死伤无数,而她被对方的打手活捉, 关押在某处地牢中, 受尽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凌虐。

    数月后, 一队铁骑不知怎么寻到了这处快要废弃的地牢,将她营救了出来,她惶惶然抬头,看到的却是那人的面庞,以及他身上刺眼的御史中丞的官服。

    猜忌使乔香梨无法对他生出半点感恩之心,恐惧又磨灭了她的意志。雪上加霜的是,因为她的办事不力,更是失去了皇帝的信重和晋升的机会。

    而那人却在救出她后挟恩以报,事事相逼,并且三不五时地用这段惨痛的经历贬低她,折磨她。这时候乔香梨的精神开始问题,她陷入极度抑郁的情绪之中。

    但即便当时她已经临近崩溃,却仍保留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她没有屈服在那人的淫威之下,而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选择跳河自尽。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倒是也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但随着大理寺查明乔香梨确为自杀后,此事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野。

    谁想如今竟然再次被翻出来登报见刊,还详细记述了前因后果,成功重新引爆百姓的议论。

    整篇文章似乎是直接摘录的乔香梨的遗书。文中,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指明过那个男人姓甚名谁,但根据已知信息推断,范围已经缩小了很多。

    也有人怀疑文章的真实性找到《杂闻报》一问究竟。那边斩钉截铁地说是有人匿名投稿,但报社比对过乔香梨遗留下的其他文章手稿,字迹完全相同,他们认为有一定可信度,所以才决定登报。

    《杂闻报》甚至将手稿张贴在门口公示三日,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这件事顿时因为一方的身份和诡异情况迅速传播开来。

    众人纷纷猜测:乔香梨难道还活着?要不然谁会在时隔多年之后向报刊投稿亡者的遗书?这人怕是有冤情啊。

    也有人认为遗书可能是真的,不过投递人应当是乔香梨的亲朋,但同样认为此事别有内情。

    从礼亲王府出来之后,清霖书会那边的进展极度缓慢,众人分头去联系京城女举人,希望可以联合更多力量,但或许是因为家人俱在京中,她们要谨慎许多,支支吾吾地不敢认真应承下来。

    脱雪端着两碗银耳羹进屋,悄悄放在桌边,收起托盘,立在一边侍候。

    许清元执笔稳稳落下,坐在旁边的晋晴波翻完手中书籍的末页,出声打断道:“我还是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许清元没有停顿,边写边说。

    “临安郡主为何如此无动于衷?”晋晴波一手食指点着额头,疑惑地问。

    “别说你来京时间不长,就是我也有点糊涂了。”蘸了蘸墨汁,许清元道,“你知道临安和清珑公主今年几岁了吗?”

    “郡主似乎二十多,公主我却没有见过,不知芳龄几何。”晋晴波如实答道。

    “公主马上也要二十许了,两人至今仍未出嫁。这侄女的婚事皇帝不着急就算了,亲女儿也不见着急的。”许清元用空闲的手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

    晋晴波似有所动,轻声问:“莫非……皇帝留着她们有用?”

    经过曹佩的教导,晋晴波自然也明白如今朝堂之争何止于女子科举,皇帝与黄尚书的矛盾才是诸多纷争的根结。

    “汀州知府宁晗曾经做过公主的伴读,可两人相差十好几岁。几年前,我去参加伴读选拔之时就听说过,伴读人选这点小事居然还要皇帝过目才可最终决定。”许清元放下毛笔,绕出书桌,走到晋晴波旁边坐下,“更何况,这些年公主伴读考中进士的足足有十几个,每一个都在入仕后成为了皇帝的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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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晋晴波恍然,“那郡主想必也被利用多年了?”

    “临安郡主的父亲生前在军中威望甚高,今上登基之时,多亏有亲弟弟铲平边疆异族,他才能把兵权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不是有礼亲王在,当初黄尚书即便想废帝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清元喝口茶水润润嗓子,继续说。

    “最妙的是,礼亲王死在了皇帝羽翼渐丰的节骨眼上,他坐稳皇位后,一为拉拢军队,二是为了彰显自己重视手足之情,你都想不到他曾把临安推到一个多么风口浪尖的位置,这还是我来京短短几年所见,之前就更不知凡几了。所以我才不明白临安为何会甘心被利用至今。”许清元对皇帝没什么好感,为了权力,如此赤裸裸地利用唯一的亲女儿和亲侄女,实在是太过冷情,曹佩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我们现在所能依仗的也唯有他,”许清元嘲笑道,“说起来我都怀疑,年年闹着废女子科举,可年年都没闹成功,这背后的推手真的只有黄尚书一边?”

    晋晴波反应很快:“你是说皇上故意放任……确实,这样女科生出仕后只会对他更加忠心耿耿。”

    脱雪越听越心惊胆战,自觉站到了房门口,守着看有无外人闯入。

    不一会儿还真让她看到一个人风风火火地甩着胳膊大步走进来,她正要阻拦,定睛一看,原来是经常不在府中的方歌。

    两人略一点头,经过禀报,方歌进到屋中,她脸色很紧张地递过来一张报纸:“出事了,姑娘看这个。”

    许清元接过一看,原来是《杂闻报》。两人顺着方歌指向的文章看去,看的过程中,她们的眉头越皱越紧,晋晴波略有嫌恶地抬起头来:“真是荒唐。”

    接到自家姑娘的眼神暗示,方歌告退下去。

    许清元思忖片刻才开口道:“或许对我们是件好事。”

    “不错,”晋晴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是有人说女子为官败坏风气吗?”

    这下子就让百姓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衣冠禽兽。

    方歌在晋晴波离开后,自己离府之前又去见了许清元一面。

    “只有这一家报纸刊登此文?”许清元开门见山地问。

    “是,”方歌也疑惑,“《杂闻报》经营不善,本来最多再能撑个半月,不知从哪儿来的消息渠道,居然一下就搞了个大新闻。”

    因为常听许清元说“新闻”等新鲜词汇,方歌也学了去,如今两人交流起来丝毫不见障碍。

    方歌看了看她的脸色,犹疑地问:“姑娘的脸色怎么有些凝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许清元摇摇头,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从前我们和其他报刊谨守行业不成文的规矩,从不议论邸报之外的政治新闻,所以上头才一直没有对我们施加特殊监管,但现在《杂闻报》面临危机,破釜沉舟,不顾影响主动引爆新闻,可能会给报纸行业带来灭顶之灾。”

    一直没有放弃学习的方歌听过后也明白了其中关窍,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那该如何是好?现在撇清关系还来得及吗?”

    “撇也不是这么个撇法,事情都出了,《杂闻报》也是行业一员,落井下石终归会带来不好的风气。”许清元思量着道,“暂时先做好咱们的《郢都杂报》,别跟风,别牵扯,暂时先当没这回事发生。”

    方歌仍是忧心忡忡的,甚至有些不相信:“这样能管用吗?”

    “所以当初我才要求你控制发行量,给其他报社存活发展的希望。报纸的需求已经形成,朝廷禁的了一家,却禁不了一个行业。”许清元没有说出口的还有半句话。

    其实要禁一个行业不是不可能的,比如盐务和铸币等,但需要付出极大的人力物力,如果不是利益回报极大,这么干上几回是会把一国国库搞成赤字的。所以报纸行业很可能会迎来动荡,但应该不至于被全面禁营。

    最近,京城的街头巷尾无不在议论着乔香梨的事,其他人看御史台官员的眼神总是隐隐透露着不屑。

    今次关于女子科举的争论开始以来,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女官们一反常态,突然纷纷就此事对御史台主动出击,其他官员也不敢太替御史台说话,算是狠挫一番对方的锐气。

    但总有人出于各种各样的政治利益考量,厚着脸皮嘴硬说乔香梨的遗书是有人伪造的,目的就是污蔑男性文官,真是最毒妇人心。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丁依霜找上门, 兴奋地跟她们分享这个消息:“我就知道前辈们不会不管我们的,现在大臣们也只剩下嘴硬了。”

    “没有有力的证据, 他们也不算嘴硬。”晋晴波给她泼冷水。

    “怎么不算, 遗书的字迹与乔御史本人一模一样啊。”丁依霜反驳道。

    许清元却不这么认为:“字迹,也是可以模仿的,不像指纹这么确凿。”

    见两人这么冷静, 还一盆接一盆地给她泼冷水,丁依霜兴致勃勃而来,败兴而归。

    两人的态度都不算十分乐观, 许清元又把乔香梨的遗书翻出来,来回看了四五遍, 等她捕捉到某些字眼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老师是什么时候从大理寺卸任的?”

    “大约是十年前……”晋晴波的脸色突然变了。

    “你也想到了对不对?”许清元皱着眉头道, “从时间上推算, 乔香梨出事的时候,老师还在大理寺, 她对当时的事情一定知道的更多。”

    “我给老师写信?”晋晴波刚要动笔, 就被许清元打断。

    “不, 你还记得吗,之前我给老师寄信,老师却未回信的事情。”

    晋晴波点点头:“信里是什么内容?”

    “或许我知道乔香梨在哪儿了。”许清元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望着某个方向,眯着眼睛道。

    郢都内城的守门士兵打着哈欠替岗换下另外两人。别看这么一大早, 还是有不少老百姓从外城拖着摊子蔬菜等货物进内城贩卖。

    而内城就没几个出城的了,看门士兵也嫌没得油水可赚。

    “老王, 听说了没, 黄老尚书的儿子定亲了。”一个满脸麻子的看门士兵说道。

    “诶哟, ”被叫做老王的士兵压低了声音说,“不是说要尚公主吗?怎么定亲了?”

    “可不是,你说他怎么想的,放着公主不娶娶其他人?”

    “谁知道呢,要我我肯定选公主。”

    “那你的机会不是来了吗,等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哈哈哈……”

    两人正挤眉弄眼地插科打诨,没留意到一辆马车已经来到了跟前。

    “两位差爷,”一道女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我们是户部许郎中家的,我家大小姐今天要去外城会友。”

    脱雪拿出过所给士兵看,并附上一角银子。

    两位士兵在京城当差,自然是见过世面的,也没表现出异样的神色,自然而然地收下贿赂,没有过多为难便将她们放行了。

    待马车走远之后,士兵老王奇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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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乌漆麻黑的,许家大小姐一个闺中女子干嘛这么早出城?”

    “啊,这你都不知道?”另一个士兵嫌弃他没见识,“许大小姐可是如今京城唯二的女解元,跟不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不一样的。”

    “哦”老王瞬间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两人又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然后互相推搡着大笑起来。

    他们的声音没有传入许清元的耳中,她坐在马车上,在脑中过了一遍乔香梨案情的始末,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是很有可能。

    顶着尚未落下的月亮,马车来到了外城江家门口。现在约莫是卯初时分,那位江大娘正好一手带上院门,正理着衣衫往外走。

    当她注意到今日门口多出了一辆马车的时候,脚步不由一顿。

    “江大娘,”许清元掀开门帘,冲她露出一个笑来,“我又来打扰您了。”

    江氏抿着嘴用不善的眼光看向她:“你要干什么,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

    许清元撑着门框跳下马车,走近一步,刻意放低自己的声音:“乔大人,此处人多眼杂,不如我们换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话一出口,她明显察觉到对方的面部肌肉瞬间紧绷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成原来那副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乡野农妇模样,但许清元内心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江氏与乔香梨一定有着某种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这位举人大人快让开,我要赶去做活。”江氏提步绕开许清元就想离开,却被马夫一臂拦住。

    附近屋舍中陆陆续续走出许多邻里,他们虽然也是赶去讨生活,但或多或少都往这边觑了两眼,甚至还有人出声问江氏发生了什么事。

    江氏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大哥大嫂,您们快进城吧。”

    任江氏怎么瞪视,马夫毫不退让,一旁的许清元倒更确定了她的身份。

    被人堵在巷子这么久了也没有口出恶语或者动手的意思,江氏显然是个有涵养的人。

    或许是实在受不住别人陆陆续续投来的异样的眼光,江氏终于妥协,她寒着一张脸转头推开院门,里面几个小豆丁不约而同抬头望过来。

    许清元跟在她后面走进院中,脱雪让马夫照管好马车,自己进院关了院门,静静守着。

    看着院子里几个小豆丁,许清元冲他们露出和善的笑容,可是他们却是一副害怕的样子,纷纷躲到了远处墙角。

    进屋后,许清元抬眼打量了几眼屋内环境。窗户没有几扇,采光应该不太好,陈设也十分简陋,东边一排大通铺,上面还躺着两个熟睡的幼童,下面地上有张瘸腿的桌子和两个凳子。

    西面一个斗柜就是屋里唯一的大件了,但门扇也有些损坏,可以看到里面几件破旧的衣服被褥。

    许清元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孩子,不敢贸然开口,江氏坐在凳子上,顺着她的眼光一看,接着转回头来,用正常音量说:“有什么话就说。”

    江氏似乎并不在意声音会不会吵醒孩子,许清元也就不纠结了,她坐在另一个凳子上,客气地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江氏抬了抬眼皮,眼中古寂无波:“我姓江。”

    “江大娘,”许清元笑笑,从善如流地说,“不知您最近有没有听到关于御史乔香梨的事情?”

    “没有,”江氏似乎已经打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面无表情,语气中似乎还有点抱怨,“我们天天劳苦,哪有工夫听什么新闻。”

    “那真是太可惜了,您不知道,乔御史的经历实在引发了女官们的怒火,纷纷在朝上替她鸣不平呢。可惜乔御史曾经的同僚们却死不承认,还叫嚣着要废除女子科举,真是无耻之尤。”许清元边说边观察对方的表情。

    江氏低垂着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那又如何?且不说与我何干,就算与我有关,难道做别人的刀子又是什么值得抢破头的事?”

    闻音知意,许清元眼前一亮:江氏这话可不像是平民百姓该有的见识。

    “人生在世,谁敢说自己不曾为人利用过,君臣、师生、同僚乃至父母子女,其中的关系总不能落得纯粹,难道因此就不该存在吗?”许清元轻声反问。

    没错,即便是最不合理的君臣关系,也是社会经济水平等多种因素的结果,可以说它终将会被淘汰,但至少目前还难以一下子废除。

    “被人利用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为人利用的时候也要明白自己能获得什么。”许清元道。

    江氏不屑地插嘴:“她们所谋如藤蔓,求依附生存罢了,表面上用顾全大局来蒙蔽自己,实则都是懦弱的借口。”

    许清元暗中揣摩她的心思。看来江氏的心结很重,她似乎对女官群体持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许清元心中倒是猜测出几分原因。

    直到目前来说,女性文官出仕后被迫跟皇帝捆绑在一起,依靠天恩才得以坐住自己随时都会倒塌的位子,因此唯皇帝马首是瞻。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女子科举制度的不可确定性实在太多,过上几年换一个皇帝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朝堂势力的变化也能轻易磨去她们的存在。

    这样一来,别说跟男性官员分庭抗礼,女官们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比如女子科举制度总是备受攻讦,但何曾见过女官要求废除男子科举呢?

    说得更不好听一些,她们人数的增多带来的不过是皇帝力量的壮大,最终的弈棋者还是皇帝和黄老尚书,女官们的身影在棋盘上却是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了。

    结合乔香梨的经历来看,她明明被陷害到那种地步,在大理寺中仍然有曹佩等女官存在的情况下,最终却不能沉冤昭雪,或许她实在是心灰意冷,对女子科举和女官制度失望透顶,所以才有此番言论。

    但无论如何,许清元这次来的任务就是说动她,哪怕她最终不出面,只要能通过别的方式证明乔香梨故事的真实性,给本次废除女子科举的谏议论潮灭灭火也是好的。

    许清元看着江氏的眼睛,认真道:“故廊庙之材,盖非一木之枝也;狐白之裘,盖非一狐之腋也。[注]或许目前女官们仍旧不能形成自己的力量,但女子科举制度的存在始终是我们的希望,没有了这唯一的出口,所有女性都要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上千年,您真的忍心吗?”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从院子里出来, 许清元看着江氏远去的背影,想起了刚才两人的一番交谈。

    任她说破了嘴皮子, 江氏仍旧说:“蚍蜉何以撼大树, 你走吧。”

    许清元不再傻愣愣站在原地,她拉着脱雪坐上马车,吩咐车夫老张:“远远跟着前面那个妇人。”

    老张应声, 驾车缀在后面,他们一路走到通临街的悦风酒楼才停下,老张侧头朝马车里面道:“大小姐, 那人进酒楼了。”

    许清元掀帘下车,看着这所装潢不凡的酒楼, 转头问脱雪:“带钱了吗?”

    脱雪捏捏荷包,点点头。

    两人迈入酒楼中, 一个身穿青衣短打的小二立刻迎上前来:“两位现在吃还是等人?”

    “就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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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雪回。

    “那边靠窗丽嘉的位置还有个座位, 您看坐那儿行吗?”小二躬着身子道,“要是上二楼雅间的话您还得等会儿。”

    “哦, 我们坐那边就可以。”

    “好嘞, ”店小二将二人引至西北角的一桌, 又往旁边木制镂空隔断上一招手,比划着说“这是本店菜色,两位姑娘看看想吃点什么?”

    许清元看着点了两荤两素,就差不多花了三四两银子,她连忙打住, 小二痛快应声转身就要去报菜,却因客人的问话止住了脚步。

    “麻烦问小哥一声, 贵酒楼是否有位姓江的雇工?”脱雪笑着把几枚铜板塞入小二的手中, 小二立马收进腰封里, 捧出一张笑脸道:“姑娘问的可是一个年约四十,身量中等的中年妇人?”

    脱雪道:“对,就是她。”

    “那是后厨洗菜洗碗的帮工,在我们酒楼干挺长时间了,姑娘找她有什么事?”小二忙问。

    “没什么,我们看着像是以前的邻居,没想到她来这做活了。”脱雪随意胡诌了一个借口,“去上菜吧,我们都饿了。”

    小二忙点头转去后厨,脱雪问:“小姐,咱们是不是得赶紧走,不然万一小二嘴上没把门的,江氏出来发现咱们怎么办。”

    她转头去看许清元,却发现自家小姐正仰着脖子看向二楼。

    脱雪顺着许清元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一队十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勾肩搭背地步上楼梯,他们边走边说笑声,乱哄哄的惹人侧目。

    及至二楼最大的雅间门外,他们才停下。为首者推开房门,大喇喇地走进去,原本雅间的客人面色不善,就欲发怒。可等看清来人后,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奉承几句,自觉退了出来。

    “那人是谁?”脱雪问,“怎么如此张扬。”

    小二正好来上菜,听见这话笑着回道:“那可是定乡侯世子徐大公子,自然不同一般。”

    许清元心中一动,收回目光问:“可是户部法人司徐郎中。”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反正这些达官贵人们身上有个一官半职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小二摆摆手,“那您吃着,小的先去忙。”

    当初许长海来京任法人司郎中的时候,曾因有个二世祖跟他平起平坐,郁闷了很长时间。

    许清元虽然一直未与这位徐郎中谋面过,但关于他的闲话可是听了不少,如果没错,眼前这位徐公子就是许长海的同僚。

    那群人进去后,大敞着雅间的门高声饮酒祝乐,没多久,就有小二帮忙叫来两个琵琶女助兴。

    酒过三巡,他们行迹越发放荡,似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说话言语并不防备别人,大家差不多都听明白他们是为徐洪瑞徐世子三十岁生辰才来此庆祝的。

    “姑娘,您都看这半晌了,脖子不累吗?再不吃菜都凉了。”脱雪在她眼前挥挥手,示意她回神。

    许清元从那群人中的某个身影之上收回视线,搪塞脱雪一句,依言低头吃起菜来。

    这悦风酒楼敢把她点的这几道家常小菜卖的这么贵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许清元尝着是比自家厨房做的好吃许多,快要赶上几年前郡主府那桌宴席的手艺了。

    她吃的正惬意,不承想那边二楼乱哄哄又闹起来。

    那群人估计是喝到兴头上,几个头戴金冠脚踩皂靴,身穿锦绣华服的年轻男子出来站到二楼走廊栏杆边,在案几上挥毫泼墨,引得众人围观。

    处在最中心的徐洪瑞几笔写完后,旁边几个文人立刻啧啧夸奖。徐洪瑞一手执起字幅亮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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