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书吧

本站最新域名:m.akshu88.com
老域名即将停用!

正文 30-4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守寡后我怀了宿敌的孩子》30-40

    第三十一章

    夜色沉寂, 夜风拂动流云,白日里余留的燥意,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顺宁宫里, 嘉月正歪在贵妃榻上看书, 一双小巧地足搁在燕莫止的腿上,被他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里。

    “别动——”他手上稍稍施力, 才制住了那双扭来扭去的脚。

    她把书盖在脸上,吃吃的笑意从书缝里传钻了出来, 一袭千山翠的坦领襦裙, 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像一支乱颤的嫩荷, “好痒……”

    “还涂吗?”燕莫止睨了她一眼, 顿了下手中的动作问。

    “涂。”

    燕莫止这才重新用玉拨蘸了千层红泥, 在瓶口刮去多余的泥, 一点点抹在圆润的指甲上。

    嘉月这才稍稍抬手, 将手上的书拿开一点, 眸光悄然从罅隙里投了过去,见他垂着头, 抿紧着唇一点点涂抹着,明明是行伍出身的人,偏在这等琐碎的小事里,总是格外专注。

    真是个呆子!她暗暗地想,不过, 也不算讨厌就是了。

    燕莫止没有抬头, 头顶却仿佛长了眼睛, 嘴角克制一翘,“娘娘看臣做什么, 臣脸上有花?”

    “谁、谁说……本宫看你了?”她脸上没来由攀起一阵灼意,拿起书挡住脸,欲盖弥彰道:“我只是有个问题不解,想请教你。”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指甲涂了一遍,他把玉拨放回托盘,另扯了绢布带子慢慢地缠绕起来。

    嘉月信口诌来,“王人者,当如何警惕六贼七害①?”

    燕莫止这才抬首,望向她手上的蓝皮书封,最后又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似乎要从她那张镇定的脸上看出细微的端倪来。

    他嘴角勾勒成一弯新月,眸里更是盛满溶溶的清辉,“何时戴圣也写六贼七害了?”

    嘉悦瞥了一眼书封上写着硕大的“礼记”二字,脸不红心不跳地摁下书道:“只是偶感而发。”

    “这问题还能难得住您吗?不会是……您对臣动了真心?”

    她斜乜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坐直了身子道,“摄政王这话可真是伤透了本宫的心,你说说,本宫对你何曾不是真心?”

    “这……”他脸上竟有几分为难,沉吟片刻才道,“娘娘想证明真心,也很容易,臣的老家有一种法子,只要相对而坐,对视半盏茶的时间,自然能验出真伪,娘娘敢不敢与臣一试。”

    至于怎么辨别真伪,他却没有说。

    嘉月想都不想道,“这有何难,试试就试试。”

    燕莫止暗自攒紧了拳头,抿了抿唇道好。

    两人正襟危坐,一场对战,就这么无声地开始了。

    一开始,两人都绷着一张脸,静静地望向对方的眼睛,而在对方的瞳孔里,装的却是自己的倒影。

    随着时辰推移,满心满眼只能是眼前的这个人,一种光怪陆离的异样感渐渐充斥着各自的心。

    嘉月再一次端量起他的容貌,只见他眉睫乌浓,双眸狭长而深邃,清冷出尘,宛如松间明月。

    只是那道疤痕着实碍眼,若是伤后处置得当,应也可以淡化不少,可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心里正胡思乱想着,把他们相识相知的事情一幕幕在脑里演绎了一遍,却看他长睫颤了颤,目光也开始有些飘忽起来。

    她好奇道,“怎么了?”

    他放弃地别过脸,闭眼轻叹道,“结束了。”

    她急着追问,“那你看出什么名堂了?”

    “娘娘果真对臣一往情深,臣没有疑问了,”他说着避开她的眼站了起来,拱手道,“天色不早,臣就不叨扰了,娘娘早些安歇吧。”

    说道不再停留,踅身朝外走去。

    “嗳,指甲还没染……好。”嘉月还没说完,却被那扇打开又重新阖上的门堵回腹中,一阵淡淡的失落感登时浮上心头。

    “要走,也不必这么急嘛。”她边说边低头拆起绢带,拿手指轻触指甲,指腹顿时沾上了一抹红,唉,指甲还没上完色呢!

    只觉得他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匆然,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似乎当那日他提点她切勿打草惊蛇后,她便不必再怀疑他的居心了。

    当即她便决定将计就计,故意打摔东西,制造出不小的动静,让顺宁宫的人都听得到,以此借他们的口传出太后和摄政王不合的风声,以此来麻痹朝臣。

    而他也在瞬间就反应过来,继而配合她演了这么一出戏,这一演,就这么延续到了今日。

    他们的配合愈加默契,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心领神会,常常前半刻还短兵相接,后半刻已经“蜜里调油”。

    不过她一向惫懒,只要他离去,她也绝不会多沉浸一刻钟。失落也只是短暂的,只一会儿,她又把心思转移到其他事来。

    九月已近在眼前,作为堂姐,她自然要给楚芝添一份妆奁,于是唤了春桃来,吩咐开库,取了绢帛、珊瑚、如意、缠臂金等物,全部过目了一遍,这才让人装箱笼里,不在话下。

    到了初十这日,天还没大亮,楚芝就被侍女摇醒,其实前一晚便睡不着,辗转了一夜,被拉起来时,脸上已略有倦容。

    这会子在梳妆,更是哈欠连天,郁夫人连忙嘱咐道,“待会出了门,可要注意仪态,谨言慎行,便是再困也得忍着,熬过了这日,也就好了。”

    楚芝不好意思地笑笑,屈起食指抵住了唇,“我省的了。”

    郁夫人循循善诱道,“哦对了,娘娘,今日让小黄门抬了整整两箱妆奁给你添妆呢,这下你底气可壮了,到了婆家,虽要侍奉翁婆,可也不必一味伏低做小,若有人敢不把你当回事,直接挺直了腰板,把他怼回去便是了。”

    楚芝心头有些潸然,眨了眨眼里氤氲起的水汽道,“阿姐,阿姐对我是极好的,我必然不能辜负阿姐的心。”

    郁夫人又叮嘱了她几回,很快到了晌午,迎亲的队伍来了,在嬷嬷指引下,楚芝拿起却扇障面,拜别姑父姑母,就这么上了花轿,摇摇晃晃了一下午,到了暮云合璧之际,终于抵达了顾府,步红毡,拜高堂,接着入青庐。

    新郎宴席谢宾客,直到月上中天,方才回了青庐。

    楚芝听到动静忙坐直了身子,直到泠泠的声线传了过来,方温顺地却了扇,扇后一张桃花面,晕着一层淡淡的胭脂色,她羞赧地向他飞去眼神,很快收回了目光。

    今日的他一身红袍,长眉入鬓,相比于初见时的霁月清风,俨然多了分春风得意的喜气,那双眼黑沉沉的,没有半分醉意。

    她浅浅地弯了唇,甚好,最讨厌一身酒气的男人了。

    顾星河也在打量这这个陌生的妻子,上回见时,她分明还有几分稚气,今日一妆扮起来,已然是妩媚娇俏的女人了。

    嬷嬷递来用匏瓜剖成的两个瓢,里面盛着透彻的酒液,“新娘新郎喝了合卺酒,从此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两人各自接过,挽过手臂,仰头一饮而尽。

    楚芝不胜酒力,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守寡后我怀了宿敌的孩子》30-40

    刚喝了一大口就被呛到了,只捂着嘴,闷闷地咳红了脸,一抬眸,那双海子似的眼就在眼前,无波无澜地盯着她,她顿觉窘迫,心一横,把剩下的酒液咕噜咕噜几口灌了下去。

    顾星河刚想开口,怎知她竟一口闷了下去,完了还用袖子揾了揾嘴角残留的酒渍,颇有几分豪气,他想想顺宁宫里的那位太后,看来蔺家的女儿,大抵都有几分旷达。

    他慢条斯理地喝完剩下的酒,再吧瓜瓢放回嬷嬷手中的托盘,再回头看时,她的肩膀已耷拉了下来,垂着眼皮望着地砖发呆,便知她已醉得不轻,于是从她手里接过那只瓢,搁回原处之后,就让旁边的人都下去了。

    楚芝见人都鱼贯而出,扭过头问他:“可以睡了吗?”

    他沉吟了下,点头道可以。

    于是他目睹妻子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起身拖着绵软的脚步走到案前,鼓起腮帮子,吹灭那对龙凤烛,而后回到床边,蹬掉了脚上的翘头履,动作利落地爬上床,而后躺了下去。

    新婚夜的龙凤烛有香火绵延的寓意,无意外的话,是要彻夜燃烧的,没想到,冷不防的就被熄灭。

    顾星河颇为无奈地瞥了自动滚到床里侧的妻子,只好褪了自己的袍子,放下挂在金钩上的帐子,在外侧躺了下去。

    他望着头顶黑黢黢的帐顶,咻咻的气息不轻不重地萦绕在他耳边,令他心头烦躁,无法入眠。

    闭了眼,胸前霎时传来一阵热意,原来是她翻了个身,白玉长臂就这么横亘在他胸前。

    “县主……”

    回答他的依旧是小兽一般的咻咻声。

    他咬咬牙,扯过袖子拿开她的手,然而她的腿又缠上来,他只好继续搬开她的腿。

    那厢总算安静了些许,他另寻了一床被子,格出楚河汉界,复躺了下来,不过片刻便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楚芝就醒了,毕竟是陌生地方,一醒了就再难睡着,摸着中间赫然多了条楚河汉界,心一下子悬到了喉咙顶。

    糟了,她竟然喝酒误事,生生错过了洞房花烛,还导致丈夫厌弃,这……明日没有洞房的佐证,岂不得被羞辱,连娘家也得一并蒙羞。

    虽然姑母怕有闪失,早给她备好了一方帕子,上面抹了鸡血,可……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丈夫吗?

    忖了忖,她便探出了手去,越过那小小的阜丘,摸到那柔软的布料。

    因四周漆黑一片,只能凭手感分辨那是什么部位,在高低起伏的地方摸索了一阵,这才找到一只宽大的手掌,然而手刚碰到他的掌心,她便察觉胸前一窒,再看他,已经撑着双肘,覆在她身上。

    他声线还有些慵懒,“娘子想干什么?”

    楚芝咽了咽口水道,“郎……郎君,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问:“酒醒了?”

    她声如蚊呐,“早就醒了。”

    顾星河没有说话,动手扯开她的衣带,一时间,被翻红浪,幼鹿羞鸣,待平息了动静时,天边已隐隐泛起了淡淡的蟹壳青。

    ————————————————

    ①出自《六韬》:文韬?上贤篇

    第三十二章

    乌飞兔走间, 又是一年过去。

    正月初一是万国朝会,毗邻的各国皆谴了使臣进京拜贺,使臣在驿馆住下。初三, 朝廷则会派出十几个武将与使臣们比试箭术, 一是作为友好交流,二是展示泱泱大国的实力。

    御苑里各处都是奇花异卉,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正是初霁的时候, 残雪尚未消融, 天色湛蓝如海, 日影在苑里泛着莹莹的光。

    皇帝高坐宝座之上, 太后和摄政王一左一右的陪同着, 下首则是其他大臣的位置。

    内侍们提前在远处立了一排箭靶, 参赛的使臣、武将在规定距离内一字排开, 只听皇帝一声号令, 比试正式开始。

    选手们握紧长弓,搭上箭矢, 轻轻一抬,瞄准对面的红心,一寸寸拉满,而后咻的一声,长箭便化为一道闪电飞了出去。

    数十轮过后, 场上的选手便只剩寥寥数人, 而这其中当属盉丘国的使臣——埃里特最为惹眼。

    此人身长九尺有余, 比在场其他人高了大半个头,膀大腰圆, 肤色黝黑,金色的瞳孔俯瞰着众人,颇有些倨傲的姿态。

    他不仅长得魁梧,箭术也是极佳,三箭齐发,箭箭正中靶心,将在场的其他人都比了下去。

    又是几轮过去,在场就只剩下他与朝廷派出的梁将军一决胜负了。

    梁将军性子沉稳,闭着眼不去关注旁边的动态,直到埃里特射出第一箭,他才睁眼,拔弦飞箭,势如破竹。

    接着便是第二箭,然而他刚眯起眼,不知从何处扫来一道强光,不偏不倚落到他的眼里,他眼睛霎时一痛,眼前只有黑蒙蒙一片,只听箭已咻的一声射了出去,一声倒彩钻入了他耳里。

    他用力眨了眨模糊的双眼,暗自握紧了拳头,寻声望过去,见埃里特勾唇哂笑着,那双金色的瞳孔里,洋溢着嘲讽的味道。

    他用蹩脚地汉语道,“将军,你脱靶了。”

    他瞥开眼,淡然回道,“古人有云:‘金以刚折,水以柔全,山以高陊,谷以卑安①。’我们汉人对待外邦友国,一向都是谦恭下士。”

    埃里特听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挑了挑眉猜测道,“所以……你是说你是故意让我的?”

    梁将军不置可否。

    埃里特顿觉被蔑视,“什么意思?将军最好说清楚,我盉丘国是游牧的国家,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五六岁小儿,谁都是射箭能手,你竟敢瞧不起我?”

    梁将军揉着眼皮道:“使臣话还是别说太满,且比试下去再说吧。”

    于是第三箭比试开始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光再一次扫了过来,刺中了他的眼睛,他眼睛一痛,再一次偏了准头。

    这会他的眼睛痛得无以复加,只捂着眼,眼泪止不住从眼里流出,埃里特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将军,你好像又射偏了,莫非这回又是谦让?”

    梁将军眯起眼道,“这就是你国的气量?”

    “将军胡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梁将军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目光扫着他身上的衣物,然而一无所获。

    看台的人也发现了两人的异常,嘉月开口问道,“梁将军,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梁将军转过身来,抬起那双充血的眼,缓声道,“圣淑,臣的眼受伤了,恕臣比不了。”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得合不拢嘴。

    嘉月立马反应过来,定是盉丘国的使臣动了手脚,于是让他下去休息,又宣太医替他诊断,这才将目光望向了埃里特。

    埃里特耸了耸肩道:“梁将军突发眼疾,那……魁首就是我盉丘国的了。”

    嘉月翘起嘴角道,“使臣搞错了,比试尚未定出胜负,现在说赢,还为时过早。”

    埃里特环视了一周,傲慢道,“这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守寡后我怀了宿敌的孩子》30-40

    些人,都已经出局了,莫非太后娘娘还有其他人选?”

    “听说盉丘国无论男女老少都能骑善射,使臣你更是个中翘楚,是也不是?”

    埃里特得意一笑,“不瞒太后娘娘,在我们国家,还没有人能赢得过臣的。”

    嘉月接口道,“既然如此,朕替梁将军与你比试一番,何如?”

    “臣无有不从。”

    燕莫止斜乜了她一眼,招手唤了内侍过来。嘉月朝他浅浅一笑,接着走下丹陛,径自走到了箭亭中,从内侍手中接过一把长弓,掂了掂重量,摇了摇头道,“这把弓太轻了些,拿把重的来。”

    换好弓箭,嘉月谦让道,“使臣请。”

    埃里特颔首,嘴角带着胜券在握的喜悦道,“承让了。”

    接着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箭,压在箭弦上,眯起眼瞄准靶心,不过须臾,箭就飞了出去,两支中了红心,一支则稍稍偏离了一寸来远。

    嘉月拊掌大笑道,“使臣果真箭无虚发。”

    埃里特金色瞳孔微微眯着,嘴角带着轻蔑地弧度道:“娘娘过奖了。”

    嘉月敛起笑容,不再说话,紧接着从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箭搭在了箭弦之上,顿了顿,又再度把手摸向箭筒,加了一支,屏气踌躇半晌,又慢慢地抽了一支搭了上去。

    左手持弓,右手以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指扣弦,抿紧了唇,眸光像一把锋锐的剑,牢牢盯着对岸的箭靶,而后,三指迅速张开,只见三支箭化做一道流光弹射了出去,啪的一声,一齐落入了靶心里。

    全场几乎沸腾了起来,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把弓交给了内侍,“承让了。”

    埃里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半晌后到底心悦臣服地跪了下来,“圣淑箭术登峰造极,臣自愧弗如。”

    嘉月寒着一张脸,不作反应,负着手,缓缓踱回了看台。

    所有人都在欢呼着,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大袖之下,那一只右手竟几不可查地颤抖了起来。

    许久没开弓,到底生疏不少,又是三箭齐发,这一发过去,已着了不少劲儿,她脸上虽是镇定,可里衣却微微泛了一层潮意,风吹在身上,寒浸浸地钻进了骨缝里。

    那厢,燕莫止派出的内侍,正巧也在埃里特随从的身上搜出一面铜镜。事情水落石出,全场哗然,盉丘国使臣脸色惨败,灰溜溜地离开了。

    斜阳西下,天穹像浸泡了一团团沉甸甸的棉絮,宫里各处开始掌灯,嘉月用过暮食、泡完香汤,便回到翘头案前翻越着礼部呈上来的册子。

    每年立春,皇帝需到先农神坛祭拜先农,而后换上具服,亲耕耤田。

    可以说,这项国典便是开春以来,最重要的项目之一,从正月伊始,礼部以及京兆尹等衙门就已经筹备起来。

    礼部呈上来的册子里,列的正是参与亲耕的三公九卿名单,嘉月刚翻了两页,便听忍冬来禀:“娘娘,摄政王求见。”

    她摁了摁发紧的眉心道,“宣。”

    忍冬回到廊庑传话,燕莫止则伸出了手掌,示意她不必再进去,而后自己打了帘子拔腿入内。

    冷冽的迦南香裹着料峭的寒意,登时融进了温暖如春的暖阁里。

    嘉月抬起头望向他,灯下的他总比白日里少了些凛然,多了几分猜不透的柔软,好比此时,他一袭沧浪的直裰,在火光映照下,仿佛三月的风,暖暖地扑到了她的脸上。

    她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他身前问,“摄政王深夜造访,有事?”

    他眸光跟随着她走,轻扬起嘴角道:“臣来,不是为别的,是想起今日,臣还欠了娘娘一句话。”

    “什么?”

    他眸底氤氲着浅浅的春光,薄唇轻启道,“娘娘今日这一箭,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大绥的女子,都应与您为傲。”

    嘉月忍俊不禁,戳了戳他的胸膛道,“摄政王何时也学会了油嘴滑舌?”

    “臣句句肺腑之言。”

    “那好吧,本宫听到了,”她说着转过身,慢慢踱了回去,“你可以回……”

    话没说完,右手便被他宽厚的手掌包轻轻覆住了。

    她心头没来由得浮起一阵悸动,剩下的话却是噎在了喉咙,再也说不出来了。

    “手还疼吗?”燕莫止的手劲放得很轻,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徐徐地把她的手拉到眼前,一寸寸端详了起来。

    果然见手背上有了细微地一点红肿,因她肤色白皙,淡淡的痕迹也十分明显。

    她的声音有些沉,“你怎么知道的?”

    “三箭齐发,需要多花上一倍的力气,您用的又是重弓,加上不常使用,必然会有损伤,”他云淡风轻地说着,牵着她往暖炕边上走去,“娘娘先坐着,让臣替你看看吧。”

    嘉月脑袋里还没拐过弯来,竟乖顺地被他牵着走,迈上脚踏,挨着炕边坐了下来。

    而他亦是贴着在她身侧坐下,伸手从袖笼里掏出一个青玉瓶子道,“这伤看似不重,也要多加调理,否则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哪有那么严重,都不痛了。”

    他拧开瓶塞,倒了一点药油用手心搓热,这才抬起她的手背,轻缓地给她揉按着,“娘娘是金枝玉叶,身上每一寸比金子还贵,哪能把自己不当回事呢?”

    她清了清嗓子道,“本宫虽出身皇室,可自幼习武,跌倒擦伤是常态,才不是娇滴滴的女子。”

    他垂着头,娓娓道:“臣从没觉得您是娇女子,你很了不起,在这世上,再也寻不出一个比您更优秀的女子了。”

    嘉月耳边登时一热,没有接话。

    他沉吟道,“很久以前,臣也曾见到一个红字猎猎的小姑娘……”

    她瞥着他的脸,接口道,“她就是你心上人?那个嫁为人妇的女子?”

    她的语气,仿佛对他的过去有些好奇,可绝不是吃味。

    燕莫止喉咙一噎,故意道是,说完又抬眸观察她的反应,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不过……那都过去了,臣只是见娘娘射箭,无意中想起了那一幕而已。”

    她无声地弯了弯狡黠的眼,虽未开口,他却什么都懂了。

    思绪游荡,手上不自觉加深了力度。

    嘉月只感觉到手背上的药油一点点渗透到肌肤深处,微微渡上一层灼意。

    她感到不适地拧起眉,别扭地抽回了手,“好了。”

    燕莫止手上顿了须臾,默默地拧紧了瓶塞,把青玉瓶往她手心里塞,“明天早上让人再帮你涂抹一次。”

    她神绪溜了号,嘴上敷衍道:“好。”

    他复看了一眼她那张白玉脸庞,只见她双目失焦地望着地砖,便知她又没往心里去,不过倒也无所谓,明日检查了若没有,他便再帮她抹一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那臣告退了,娘娘早些安歇吧。”

    她这才回过神道,“那……摄政王慢走。”

    ———————————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守寡后我怀了宿敌的孩子》30-40

    —————

    ①出自《抱朴子?外篇?广譬》

    第三十三章

    一转眼立春就在眼前, 亲耕前两日,皇帝和随行官员需进行斋戒,并且皇帝需要提前浏览祝文。

    各个部门都忙碌起来, 太常寺与京兆尹先把农具运送到先农坛, 工部官员则开始布置耕台等等。

    地方各司则在教司坊选伶人扮起风雨雷电诸神,又召村民担任起重要角色, 好不热闹。到了正日子,皇帝仪仗从宫门而出, 浩浩荡荡地往先农坛而去, 百姓得以在两道瞻仰天颜, 一个个下跪叩首, 高呼万岁。

    嘉月亦是端坐于凤辇之中, 辇围的帘子是半透的金丝鞘, 透过这方薄薄的帘子, 外面是一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天地。

    这个地方, 她很熟悉, 过了这座桥,便有卖水饭、爊肉等吃食的, 杨家的玉尖面①,又松软,甜度也适中,还有别处找不到的芋儿馅,再接着往下走, 有王珍药铺、果子行、金银楼……过了河对岸, 就更加热闹了, 有胡商开的香料铺,凉水铺子, 各种食肆酒楼等等。

    她之所以对这个了若指掌,是因为她及笄时,公主府便开在此处,她封地在寿城,可皇爷爷不舍她远离,于是耗费重资建了这座公主府。

    这是去先农坛的必经之路,皇爷爷曾说过,以后每年春耕之行,都要来她这里坐坐,可没想到,他竟一次也没实现。

    往事如浪潮涌过,在脑海里留下一个咸涩的痕迹。

    凤辇终于从那座门庭衰落的公主府经过,渐渐地抛到脑后去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御驾终于抵达了先农坛,皇帝被大伴搀下了龙辇,祭拜完进殿换龙袍,却不想年幼的皇帝在这当口闹起了别扭,无论如何是不肯登耕台了。

    于磊急得火上浇油,只好禀报嘉月,嘉月二话不说就进了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帝见她蹙紧眉心进来,脸上霎时白了一片,慌里慌张地抢在她开口之前,跪了下来。

    “皇帝为何不想登耕台?”

    他咬着下唇道,“就……就是不想。”

    她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没想到他竟警惕地缩了一下肩膀,她慢慢地收回了手问,“可是身体不适?”

    他迅速瞥了她一眼,目光闪烁地避开了,弱弱地道了一声,“没有……”

    嘉月从他抿得紧紧的唇,看出他浑身都在抵抗,可他一向温顺,又怎么会突然变卦?

    她满腹疑虑,然而这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眼下离吉时不远,这么重大的国典,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必须得上。

    于是她蹲下来,按耐住性子徐徐向他解释,“母后知道你年纪尚幼,舟车劳顿身体不免乏累,不过你不必担心,待会有两位耆老帮你扶犁,你跟他们,沿着田埂慢慢地走两圈,这就可以回看台观礼了。”

    皇帝看着她,眼底逐渐泛起一点红血丝,双拳握得咔咔作响道,“朕既然是一国之君,又如何连一句说话权都没有了?”

    她脸色微变,很快又风平浪静,“你是一国之君不假,可你以为,皇帝就可以随心所欲,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自古以来,哪个明君不是顺应民心,听从谏言?你要的答案,本宫会慢慢教你,不过这回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你要是跟本宫犟,本宫架也得把你架上去,你信与不信?”

    他大大的眼里淬着一把火,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你敢?”

    嘉月眉心一动,“你可以试试。”

    皇帝想起出宫前,乾礼宫花隔后那个老老垂矣的身姿,想起他模棱两可的话,“皇上就不想知道先皇后是怎么仙逝的吗?”

    “母后,她不是病逝的吗?”

    那人捻着银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您说清楚啊。”

    “老臣一心向着朝廷,又上了年纪,本想回家养老算了,没想到有人逼人太甚,切断老臣的羽翼,又先后谋害了先皇后与先皇,老臣实在是气不过,这才冒险把真相告知皇上,皇上放心,无论如何,老臣绝对是一心向着皇上的,时辰不早,老臣先行告退了,还请皇上别把见过老臣的事情说出去。”老人说着,慢慢地退了下去。

    “郦首辅,等等,你还没告诉朕,到底是谁害了朕父皇和母后呢?”

    郦延良在门边驻足道:“皇上不妨想想,先皇和先皇后仙逝,谁是最大的获利者吧?”

    “是……”皇帝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脑海里渐渐浮现起一张明丽娇美的脸庞,“是她?”

    郦首辅没有回答,慢悠悠地踱远了,可皇帝却霎时想起很多事来,父皇初登大宝时,蔺嘉月只是母后的奴婢,可短短几年间,她便成了掌权的太后,不是她还能是谁?

    皇帝想明白了这一层后,登时对她恨得牙痒痒,她不是想独揽朝纲吗?那么他若是罢了此行,就凭她一己之力,还能得到廷臣的支持吗?

    然而,他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嘉月一开口,雷霆万钧的气势就压得他,仿佛失去脊梁骨一般,双肩耷拉了下来,嘴角一瘪,嗫嚅道;“母后,我真的不想去……”

    嘉月垂眸睥睨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今日若不去,一旦民心涣散,这个皇帝马上可以换个人来做,这世上就是这么残酷,母后是帮你,你懂不懂?”

    “那我这个皇帝不做了还不成吗?”

    “你想让位给燕卓?那本宫不妨和你分析一下利弊——”嘉月一壁在他跟前慢慢打转,一壁缓声道来,“你如今身为国主,虽不是本宫亲生,到底养在我膝下,本宫对你的感情自是与他人不同;一旦你把位子让给燕卓,他们母子同心,又怎么容得下你的存在?到时候,本宫就算想帮你,又怎么能赢过他们母子?”

    皇帝这才感到自己早已没了退路,这个皇帝他不做也得做,否则换了个人,他就唯有死路一条,为了求生,他只能做这个皇帝。

    嘉月看他乌黑的瞳孔里闪烁了一下,似有动容,倒也不急着催他,反而负手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指一下下地轻叩着雕花扶手,给他施加压力的同时,又让给足了他时间去想。

    皇帝木然地站在地心,霎时间脑海里飞掠过各种预演,到最后发现已他如今的力量,就算有郦首辅为他撑腰,也未必能将她一举扳倒。

    吉时已到,外头的内侍已过来请。

    嘉月才掀起眼皮问了一句,“你可想好了?”

    “我……”

    见他踯躅不定,嘉月只他是感到自己下不来台,便起身踱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软和了几分:“不过就是走个两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紧张。”

    皇帝为他的惺惺作态和感到恶心,然而,双拳只能一再攥紧,却不敢再表露半分,他忖了忖,到底点了点头,跟着大伴出了殿外。

    嘉月则回到事先搭好的彩棚底下坐了下来,燕莫止早已坐在那里等候,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隔着一张龙椅而已。皇帝还得先上耕台,中间的位置空着,侍立的太监们又站得远,因而他们也不必拐弯抹角。

    燕莫止向她侧目,“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守寡后我怀了宿敌的孩子》30-40

    嘉月嘴角轻扯了一下道,“小孩子嘛,不过是闹了一点别扭,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眼下已经解决了……”

    他徐徐转着玉扳指,沉吟道:“不早不晚,挑这个当口闹脾气?依臣之见,许是背后有人示意吧!”

    嘉悦眼神一瞟,对上他寒潭似的眼,红唇动了动,“所见略同。”

    正说话间,场外突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两人各自闭了嘴,将目光转移到耕台去。只见年幼的皇帝登了耕台,周遭的百姓立马下跪稽首,山呼万岁。

    大伴在皇帝耳畔低声说了什么,接着把手中的金鞭呈了上去。

    皇帝面无表情地接过,左手执鞭,右手持着雕龙的金犁,在两位耆老搀扶下,沿着田埂慢慢地走着。

    田间亦有伶人、村民拿着农具务农,伶人扎着头巾,穿着粗布衣裳,假扮成村妇,站在田间高唱着太平歌。

    皇帝走完三圈就回到彩棚下,在正中的宝座上端坐了下来。扮演仙人的伶人向皇帝敬献五谷,接着,依照官员品阶,一个个重复着牵牛、扶犁的流程。

    “皇帝感受如何?”嘉悦扭过头问旁边的皇帝。

    “朕感受到农民辛劳。”皇帝绞尽脑汁,最终也只能硬挤出这么一句话来,虽然他的脸上已经尽力表现得平静,可她还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提防。

    她敛下长睫,不冷不淡地回应了一句:“很好。”

    亲耕礼毕,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了宫,落日给朱墙碧瓦镀上了一层碎金,一群南方的大雁整齐有序地从天空飞掠而过,暮色便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的涌了上来。

    顺宁宫里,早早的掌上了灯。

    嘉月就坐在那台翘头岸后,批奏着那堆积如山的折子。

    春桃端着一碗黑色的汤汁进来,旁边的白玉小碟上,还放着几枚果脯。

    每日一碗汤药,无异于上刑,虽然上次因为这碗汤药与魏邵狠狠地吵了一架,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自从这些药调理了一段时间后,她便再也没有过疼痛的时候了。

    太医说还得再吃上半个月方可停药,于是便这么坚持了下来。

    “娘娘,汤药已经熬好了,凉一凉您就喝了吧?”她说着,便把托盘搁在了案上。

    嘉月瞥了一眼碟子上的果脯,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怎么是这个青梅子?”

    这种青梅果脯不仅酸,而且有一点涩,口感并不好。

    “小厨房说今日只剩下这种果脯了,还请娘娘将就用些吧!”

    “你放着吧。”

    春桃应了声是,踅身进了隔扇,帮她铺整床褥,又点上熏香,忍冬和仲夏也都抬着热水进了净房,把水倒进热水池子里,又往水里洒了一层玫瑰花瓣。

    对于他们不言而喻的秘会,三人心照不宣,她们只是默默地替嘉月筹备好一切,替她掩盖她的秘密,却从来没多问上一句。

    这个池子里暗通着地龙,水能一直维持着适宜的温度,这三人早已摸清了这套章程,若是听说摄政王夜里来访,那必然是要把池子的水灌满的。

    嘉月端起汤药,屏住呼吸灌了下去,而后迅速捻起一颗梅子,放入了嘴中,用力一拧,酸涩的汁水从果肉里迸开来,立即充斥了整个口腔,冲淡了令人作呕的苦味。

    那三人收拾停当,撤下托盘,便退了出去,嘉月提起朱笔在折子上一勾,仍觉得舌根苦涩,清了清嗓子,正想让人端茶来,就听仲夏来禀:“娘娘,摄政王到了。”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