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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64(第2页/共2页)


    李建东在签她离职报告之前,最后问了她一次:“想清楚了吗?”

    司嘉淡笑,“想得很清楚。”

    李建东闻言没再留她,虽然两人共事没有很久,但一个公司屋檐下,关于司嘉的流言他早就听得透彻。

    他也冷眼旁观了她一路踩着荆棘向上。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也足够有魄力,这个时代,能力说话。

    能做到人见人爱,是天赋,而能做到常开不败,是本事。

    从公司大楼离开,外面阳光正盛,司嘉开车回了自己那套公寓,黄金地段,顶层,不到半月的时间,茶几上已经积了层薄薄的灰,她花了点时间收拾干净,然后走到阳台上,点一根烟。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仿佛置身云端,城市的车水马龙就在眼底,因为太高,全都缩成了一个黑点,看不真切,尘世的庸碌不过如此。

    寂寂人间,荒唐游戏。

    而烟雾飘了多久,司嘉就发了多久的呆。

    没人知道,她当初就是靠着这种飘渺的感觉,才度过了那段最难捱的时间。连孟怀菁都不知道,她曾有多少次,想过从这里跳下去。她一个人摸爬滚打,为了不让孟怀菁担心,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陈迟颂过得不好,她又何尝不是。

    只是她不说,就真的无人问津而已。

    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上亮着的那三个字,让司嘉微皱的眉舒展开,唇角淡淡地勾了下。

    接通,放到耳边,没说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将她安抚。

    陈迟颂问她在做什么。

    “在想你。”嗓音比在床上叫他名字的时候还软。

    男人的呼吸果然沉了点,司嘉无声地笑,掐了手里的烟,转瞬听到他那里打火机的咔嚓声,她明知故问他呢,“在干嘛?”

    陈迟颂嘴里明显咬着烟,声音有点浑,一字一句传过来:“抽烟泄火。”

    司嘉笑出声:“陈总不用开会?”

    “刚结束。”

    “那在办公室干这种事有点伤风败俗吧?”

    陈迟颂闻言低低地哼笑,“我一个人不算,和你才算,懂么。”

    司嘉挑眉,“陈总玩这么花?”

    她一口一个陈总,脆生生的,叫得他更加硬,陈迟颂只好转了话题问她明天几点落地。

    “下午四点。”

    “好,我去接你。”-

    彻底告别温哥华的最后一顿饭,她是跟孟怀菁在家吃的。

    司嘉问过她的意见,要不要一起回北江,说到底那儿才是她们的根,但孟怀菁说不了,她折腾了大半辈子,早就无所谓落叶归根,还说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工作重新步入正轨,也迎来了第二春。

    孟怀菁把菜端上桌,“之前带你见过的Uncle Wu还记得吗,等会把你送去机场,我们俩约了晚上的歌剧。”

    司嘉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人特帅,有种顶级成熟男人的魅力,而孟怀菁如今风韵犹存,两人站在一起,般配得不行。

    她没强求,挑着碗里的葱花,由衷地感叹一句:“妈,要幸福啊。”

    孟怀菁看着她笑了笑,“你也是,在北江要照顾好自己,以后如果不开心了,受委屈了,就回来找妈妈,知道吗?妈妈永远在这儿。”

    司嘉鼻子有点发酸,她低头,“嗯。”-

    飞机升至云霄的那一刻,这座她踽踽独行了八年的城市再也看不见,苦与乐,也都烟消云散。

    准时落地北江,出了航站楼,她远远地就看到陈迟颂倚在车前,天际的夕阳都给他作衬,那时风都温柔,吹着他短袖的下摆。

    手里握着的电话还没断,他意有所感地抬头看过来,然后凝着她笑出来:“女朋友终于回来了。”

    司嘉一时没吭声,他又问:“那是你自己走过来,还是要我过去牵你啊?”

    话是这么说,但他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久违的相拥,司嘉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额头抵着他肩膀,“陈迟颂,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陈迟颂静静地抱着她,“是。”

    下一秒司嘉说:“我爱你。”-

    这一年的盛夏来得悄无声息,蝉鸣越来越燥,司嘉没有找工作,而是选择了正式接手恒和集团。

    不再只是挂名,而是实干,以最高执行董事的名义。

    这座将倾的大厦被陈迟颂力挽狂澜,虽然没能回到昔日辉煌,但至少能正常运转,一切百废待兴。

    陈迟颂知道这事儿后,有点惊讶,问她怎么想的。

    倒不是质疑她的能力,她这几年的履历他早看过,很漂亮,刚好集团业务也对口,他只是怕她会太辛苦。

    她什么都不用干,他的财产也够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吃穿不愁。

    那时司嘉站在属于她的办公室里,垂眼俯瞰着脚下这片地,原来站在高处是这种感觉。

    腰上仍缠着男人劲实的手臂,她被陈迟颂从后面抱住,背贴着他的胸膛,周围安静,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因为我说过,不会让你输。”她回答。

    他为她担下所有风险,那她就把所有风险扼杀在摇篮里。

    他为她铺开肥沃的土壤,那她就要让土壤之上花团锦簇,永不凋零。

    事实证明,她的决断、眼光不比陈迟颂差,看准的几个项目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让恒和集团有种高歌猛进的势头。

    既然葛问蕊能和陈迟颂并肩作战,她凭什么不能。

    她还要和他顶峰相见。

    陈迟颂拉着她的手臂转了个身,司嘉的背一下抵上微凉的玻璃,四目相对,他抬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磨着她的红唇,然后在司嘉疑惑的眼神里,低头亲了上去,与此同时左手挑开她衣角,伸进去,一把她的内衣推了上去,五指刚好握住,不轻不重地揉着。

    司嘉几乎是同一瞬反应过来,皱眉,“陈迟颂!”

    陈迟颂眼睫垂着,舔得认真,没理她。

    他想干这事很久了。

    虽然不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但区别不大。

    空调冷气还在卖力地输送着,司嘉的毛孔都舒张开,抗拒地推他,“我等会还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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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要开……”

    陈迟颂闷声:“我没那么久,耽误不了。”

    “……”这男人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被拦腰抱到办公室隔间的时候,司嘉其实就已经被他弄得湿了,所以陈迟颂进得很顺利,在午后两点的光景,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里,阳光浮动,呼吸挨着,他用手肘撑在她身上,和她十指紧扣,很慢很有兴致地动。

    做到一半还能听见门外助理的敲门声,很有礼貌的三声,提醒她还有二十分钟开会,但没得到回应,脚步声又渐远。

    司嘉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随后被陈迟颂吞没。

    ……

    那天下午的会还是没开成。

    司嘉累得不行,朝罪魁祸首踹了一脚,结果被他反手握住脚踝,摩挲一下,“还想来?”

    “……滚。”

    陈迟颂笑一声,松手,帮她把衣服套上,还真就滚了,在把她吃干抹净后,神清气爽地滚回嘉颂开他的会了。

    司嘉气得直接让助理跟保安转达:“就说下次再看见这个人,不许放进来。”

    助理踌躇,“司总……您确定吗?”

    公司上下谁不认识陈迟颂。

    司嘉睨他一眼,“你听我还是听他的?”

    助理幡然醒悟,连忙应下,刚要走,又折回来说:“司总,楼下有个姓葛的女士说要见您。”

    司嘉翻文件的动作顿了下,“姓葛?”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

    “嗯,她还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让她上来。”

    “好。”-

    葛问蕊一路被领着停在司嘉办公室前,内心的波澜始终汹涌,这段时间圈里被人津津乐道的消息,一半都是关于司嘉。

    大家都在说陈迟颂的女朋友多漂亮多能耐,简直绝配。

    可她当年明明就是一个臭名昭著、不学无术的差生。

    敲门的骨节屈起,指甲掐进掌心,她攥紧了手里的包,不多时门里传来一道淡淡的女声:“进。”

    她推门进去,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的司嘉。

    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而拘束打扮,穿得依旧性感,也没有因为奔波忙碌而有一丝倦容,相反,此刻的她看着神采奕奕,唇色不染,却红得诱人采撷。

    司嘉闻声抬眼看过来,语气仍淡,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有事?”

    葛问蕊深吸一口气,走到她办公桌前,把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按在桌上,撂四个字:“我怀孕了。”

    司嘉微愣两秒,没急着看那张报告,而是看她,“关我屁事,难不成是我的?”

    葛问蕊没笑,她对上司嘉的眼睛,“是陈迟颂的。”

    办公室里很静,司嘉没有说话。

    “就你回国那天饭局,他喝多少你也看见了,是我送他回去的,你不信可以问邓凌,那晚我们……”葛问蕊轻轻耸一下肩,显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司嘉偏要把事情摊开了说:“你们睡了?”

    这下换葛问蕊不置可否。

    司嘉又是片刻沉默,而后往椅背一靠,仰头看着她,像是得了多大的趣,笑出来:“你送他这事我知道,可是葛问蕊,你又知不知道,陈迟颂在你走了之后,去的哪儿?”

    然后也不等葛问蕊答,她兀自继续说着:“他到我酒店房间来找的我,要睡也是我们俩睡,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嘉的声音不大,甚至浅淡,带着讽意,刮过葛问蕊的脸,成功让她的脸色一白。

    也是到这时,司嘉终于舍得往那张报告单上撂一眼,白纸黑字,显示葛问蕊确实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时间往前推推,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把这顶绿帽子往陈迟颂头上扣。

    但司嘉也敢确信,这事陈迟颂还不知道,因为葛问蕊没胆子捅到他面前。

    两人发没发生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葛问蕊是冲着她来的。

    离间也好,挑拨也罢,只要她信了一点,因此和陈迟颂闹,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半晌的静默后,她捏起那张薄如蝉翼的纸,反客为主地问:“那让我猜猜,这个孩子是谁的?是惠元房产徐总的,还是冠世药业李总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彻底让葛问蕊脸色剧变,“你都知道什么?”

    司嘉站起身,走到葛问蕊面前,好整以暇地笑:“那要看你不想让我知道什么了。”

    她知道此刻自己一定笑得很坏。

    是了,她从来不是善茬,有些把柄握在手里,她不会主动去做损人的事,但人一旦犯我,她定加倍奉还。

    葛问蕊的呼吸有些不畅,想后退,脚却像灌了千斤重,“我警告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不然我可以告你诽谤。”

    司嘉挑了挑眉,微微俯身和葛问蕊平视,“是么,那到时候请你一定要找个比嘉颂法务更厉害的律师啊,不然陈迟颂一定会不惜一切把我保下来,然后逍遥法外的。”

    玩笑开完,她重新站直身体,打开手机,找到之前托人调查的聊天记录,递给葛问蕊,朝她扬手,“你性贿赂嘉颂集团的人事部主管,挤掉原来那个应该被录取的人,并且在职期间,始终维持着这种不正当的关系,以此换取升职加薪的机会,还先后当过多家公司老总的情妇,就为了拿下你所谓的case,我有说错一个字吗,葛总?”

    聊天记录里有很多张亲密照,铁证如山,司嘉当时收到的时候,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葛问蕊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还记得在学校时,葛问蕊是男生眼里高不可攀的女神,清纯,温柔。

    真的只是为了靠近陈迟颂吗,那也太荒唐了。

    葛问蕊没有了再翻下去的勇气,颤声问道:“你哪儿来的……”

    司嘉没答,居高临下地说:“葛问蕊,这些东西如果我放出去,甚至都不用我动手,多的人会搞死你,你信不信?”

    她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何况事情一旦曝光,流言的唾沫就足以淹没她。

    外面明明是三十八度的热浪,办公室里却如冰窖,冷汗在流,嗓子却发干,葛问蕊看向司嘉,艰难发问:“那你……想怎样?”

    司嘉摇头,“你是个聪明人,用不着我教你吧。”

    长久的沉默后,葛问蕊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后退两步,笑得有点凄凉,“司嘉。”

    “嗯?”

    “你能不能别把这些事告诉陈迟颂?”葛问蕊乞求地看着她,“求你。”

    她想在他心里留下最后那么一丝,可笑的体面。

    司嘉默了一瞬,点头,“行。”-

    葛问蕊提了辞职,陈迟颂虽然觉得意外,但一句都没多问。

    他似乎巴不得她走,葛问蕊自嘲地想。

    她也没有让除司嘉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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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曾怀过孕。

    因为她在发现自己怀孕的隔天,就把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打掉了,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而她离开的那天,北江晴空万里,这座繁华都市的机场永远那么热闹,永远有人来有人走,川流不息,葛问蕊站在广告牌下,拖着行李箱,看着司嘉走到面前。

    “不用看了,陈迟颂没来。”

    葛问蕊点点头,除去短暂的起伏后,心就静下来,犹如一潭死水,这么多年了,从未有过的静,“你也不用来的,我不会再跟你耍花招了。”

    不过这么多年两人连斗都不算,从来都是她把司嘉当假想敌。

    体面地让她离开,是司嘉给她最大的仁慈。

    司嘉不置可否,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指间夹着一张银行卡,朝葛问蕊递过去,“我知道你这些年对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张卡里有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顿了顿,她抬眼,目光淡然,“葛问蕊,下半辈子好好为自己活吧。”

    葛问蕊嗓音轻哽,“好。”

    司嘉走了。

    葛问蕊的目光始终凝着她的背影,脑子里想的却是她回国那晚。

    她确实把陈迟颂送到了家,他也确实喝得不少,但葛问蕊很清楚他的酒量,绝不至于醉,更不需要人扶。

    可是再次见到司嘉的不甘、嫉妒、愤怒都鞭挞着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她第一次没有识趣地转身离开,而是鬼使神差地抱住陈迟颂的手臂,把胸前的柔软贴上他。

    正在解腕表的陈迟颂顿住,偏头看她一眼,“你干什么?”

    声音是冷的,压着就要发作的火。

    但当时的她浑然不觉,她不想再等了,她不可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

    “陈迟颂,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对不对?”

    他多聪明的一个人,随随便便往她身上撂一眼,就能让她无处遁形。当初得知和他分到一个班的时候,她开心得两宿没睡好,每次调座位的时候,她都渴望能离他再近一点,一点就好,再到后来和他进了同个竞赛小组,她和他的距离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那时候的她不再觉得物理枯燥。

    陈迟颂扯开她,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客厅,往沙发上坐,自顾自点了一根烟。

    他的冷漠让她的情绪开始失控,明明滴酒未沾,却像发了一场酒疯,葛问蕊慌不择路地拽下自己裙子的肩带,衣衫变得不整,“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我一眼?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司嘉?”

    泪也开始无声地流。

    有很多人说过,她哭起来没男人能够拒绝。

    可陈迟颂只是因为她偏激的举动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很快低下头,手肘撑着膝,淡淡地对她说:“葛问蕊,穿好你的衣服,给自己留点尊严。”

    就这么一句,彻底击溃了她的防线,眼睛也红得彻底。

    她早该明白的,他有多绝情。

    她执迷不悟地燃烧了一整个青春,到头来感受余热的只有她一个人。

    陈迟颂见状没再说什么,任由她哭得撕心裂肺,他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重新出了门。

    原来那天后来,他去找了司嘉。

    原来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司嘉。

    不是她。

    而她在朝他走的路上,早就把自己弄丢了,面目全非。

    第64章 霓虹

    ◎“阿窈,我来娶你了。”◎

    葛问蕊去了一座没有人认识的小县城, 那里空气很好,再也没有纸醉金迷。

    她把钱全数还给了司嘉,这几年她其实已经得到了很多人可能穷其一生都赚不到的钱, 只是贪欲让她一步一步陷得更深, 越走越歪。

    和一句迟到了太多年的:【对不起。】

    但司嘉没有回复, 她看过后直接把葛问蕊的联系方式删了。

    她自诩不是多么善良的人,眦睚必报,如果放在从前, 她可以眼都不会眨地把所有事情揭发, 让葛问蕊身败名裂,但现在, 这些丑闻曝光, 嘉颂集团的股价势必会受到影响,她不想陈迟颂为不值得的人劳心伤神。

    而且恨一个人太累了。

    那个孩子已经是对葛问蕊最大的惩罚。

    她放过葛问蕊, 也是放过自己。

    从此以后葛问蕊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世事就是每个人都要淋的那场大雨, 有时甚至滂沱得看不清来路,爱而不得,恨而无终,我们存活在这个世界, 从来都不是为了作茧自缚,而是破茧成蝶。

    ……

    办公室的门在下一瞬被人推开,司嘉收了手机, 抬头。

    陈迟颂看到她时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

    邓凌识趣地没跟进来, 他把门带上。

    司嘉见状起身, 走到陈迟颂面前, 两条手臂软绵绵地攀上他的脖颈,歪头笑道:“来问问陈总,愿不愿意赏脸和我共进晚餐啊?”

    这段时间她在忙新项目的开发,两人已经很久没好好一块儿吃顿饭了。

    她今天工作结束得早,特意回去打扮过。一条纯白的吊带长裙,左侧开叉,骨肉均匀的腿又直又细,乌发红唇,珍珠耳环的光泽不及肌肤细腻,跟随她的动作小幅度晃着,像要晃到男人心里,勾着痒。

    有多久没穿过白裙了,司嘉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早已释怀。

    十六岁那年她的家支离破碎,可也是那年,她遇到了陈迟颂。

    意料之中地看到陈迟颂喉结滚动,司嘉笑得更欢,指尖轻佻地划过,“陈总饿了?”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一把攥住,她被带着退了两步,腰瞬间抵上微凉的门,男人高大的身躯压着她,“吃什么晚饭?”

    司嘉感受到那层薄薄的衣料下,灼热的温度,睫毛颤了颤,“……你想吃什么?”

    “我现在比较想吃你。”

    “……”玩火自焚说的就是她,司嘉推着已经低头埋在她颈间流连的人,“陈迟颂,我饿了。”

    好在陈迟颂也没真想干什么,他在她唇上惩罚地咬了一口,不痛,有点麻,司嘉轻嘶一声,瞪他。

    他照单全收,低声警告:“我对你一点自制力都没有,所以别招我。”-

    两人晚饭吃的法餐,红酒蜡烛花瓣,挺有情调。酒足饭饱,司嘉和陈迟颂没急着回家,他驱车带她去了江边。

    景观灯早已亮了一排,似星光点点,风大,夏夜的潮热都化作空气里的黏腻。江面偶有一艘游轮开过,鸣几声汽笛,惊扰了刚从云层爬出来的月亮,远处跨江大桥华灯初上,晚归的人仍在赶路,红色尾灯形成一条线。

    陈迟颂牵着她,很慢地散着步。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颠沛流离,也没有前半生的跌宕,他们就像俗世里最普通的一对情侣,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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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幸福。

    就这么走了一段,司嘉出声,“陈迟颂。”

    陈迟颂停下,侧身看她。

    “我走不动了。”她今天配裙子的是一双高跟鞋。

    四周的波光粼粼映进她弯起的眉眼里,笑意淡然,陈迟颂没说话,而是直接在她面前蹲下,单膝屈着,“上来。”

    司嘉勾了勾唇角,没客气地伏上去,伸手圈住陈迟颂的脖子,感受他宽阔的肩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为她成长,做她的避风港。

    陈迟颂把手穿过她的腿弯,稳稳当当地把她背了起来。

    这一夜,夏日晚风轻拂,吹过海岸,吹到梁京淮定居的比利时,他靠着自己的努力,重新过上了优渥的生活,还是有很多姑娘追他,可他仍然选择拒绝,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没人教他什么是喜欢,以至于错过了一个女孩,要用多久来释怀,他自己都不知道。

    李今朝听说前些年犯过事,也被家里放逐到了国外。

    郁卉迎沦落到了去酒店端盘子,是她活该。

    祁颢宇仍是那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林织早就不吃模特这碗青春饭了,但她借着手里的资源和人脉,做起了和Diana一样的行当——经纪人,她们俩还阴差阳错地成了好友,世界很大,又很小。

    尤籽杉顺利读完博,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她再也不用为一顿饭钱而斤斤计较了,兜兜转转还和方屹铭成了同事,因为这份冥冥之中的缘分,两人变得暧昧。

    张昊然和辛凯康聚会一别,又重新活跃,撺掇着陈迟颂出去喝酒。

    贺遇青在手术台上连轴转着,以此消解单恋失败的痛苦。

    宋再旖被沈既欲成功求了婚,阵仗大得上了短视频热门,羡煞旁人。

    周时胥早早地开始准备起了婴儿房,晁艺柠笑他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他却不以为意,依旧忙得不亦乐乎,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

    ……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在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可命运总是爱和人开玩笑。

    凌晨两点,一通电话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刺耳至极。

    司嘉和陈迟颂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红灯已经亮了很久,许母哭得几乎晕厥,被许父紧紧扶着才没有摔倒,陈轶平葛虹也在,神情凝重。

    而蒋逢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军区。

    陈迟颂哑声问:“之窈姐……怎么样?”

    并发感染,伴随多脏器功能衰竭,垂危,还在持续抢救。

    司嘉想不明白,前两天还说要请她看电影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和她一门之隔,生死未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凌晨三点十八分,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身穿绿色无菌服的医生走出来,平静又残忍地说出那句谁都不愿意听到的话:“抱歉,我们尽力了。”

    许母再也接受不了地晕了过去,许父也难忍失去女儿的噩耗,眼眶猩红。

    楼上婴儿的啼哭撕裂这个混乱的夜晚。

    许之窈最终还是没能等到蒋逢回来。

    她走得很安详,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面色温和,好像只是睡着了,也还是那个最骄纵的许家大小姐。

    她一生活得张扬自由,却陨落于最美的年纪。

    司嘉终于忍不住落了泪,哭到肩膀发抖。

    她还记得和许之窈初见的那个秋日午后,她笑着八卦她和梁京淮的关系,也永远记得高考前许之窈对她的照拂。

    可是现在,她的之窈姐永远地离开了-

    蒋逢是天即将破晓的时候赶回来的,眼底血丝密布,一身硬骨像是被彻底打碎,只剩下麻木的脚步,窗边浮出一丝光亮,他缓缓走到病床前,握住许之窈早已冰凉的手,声音也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阿窈,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但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他再也不会得到回应了。

    他解救过太多人,却偏偏救不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们对抗得了世俗,却争不过命运-

    许之窈的后事是蒋逢操办的,许母还沉浸在悲痛中,许父一夜白头。

    吊唁那天,北江艳阳高照。

    梁京淮也回来了。

    他瘦了不少,样子没有太大变化,弯腰,把怀里那束百合放到墓前,看着上面那张许之窈的照片,声音也有点哽:“之窈姐……一路走好。”

    然后拍了拍蒋逢的肩膀,“节哀。”

    蒋逢点头,没说话,比之前更沉默。

    那天傍晚,送走所有宾客,安顿完两位长辈,他去了许之窈的画室。

    窗帘是她最喜欢的淡紫色,晃动间好像还有淡香,蒋逢只开了一盏灯,他长久静默地坐着,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几幅画。

    具象的,抽象的,复杂的构图,浮夸的色彩,但主角全部都是他。

    每一笔都是许之窈对他浓烈的爱。

    而手里捏着一封许母临走前交给他的信,被风吹起一角。

    “哥,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对不起,我骗了你。你以前总说我娇气,可这次病情恶化的所有痛苦我全忍下来了,没让你发现一点,是不是很厉害?因为我不想你在保家卫国的时候还要担心我。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虽然让我得了这种病,但也把你带到了我身边,从我出生那一刻起,你就陪着我,这二十八年,我过得很快乐,小时候她们都羡慕我有一个那么帅那么好的哥哥,可是后来,我不要你只做我的哥哥,我喜欢你,我想当你的女朋友,这件事虽然很苦,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穿上婚纱,成为你的新娘。

    所以……蒋逢,下辈子你再来娶我好不好?”

    一滴泪狠狠地砸在纸上,把最后那行落款的名字晕开——

    爱你的阿窈。

    昏暗光线里,那个天塌下来都能硬抗的男人,终于无声地哭出来。

    他这一生,幸又不幸。

    五岁那年家里遭了变故,父母双亡,是曾经作为他爸战友的许父把他领回了家,那时候许母刚怀上许之窈,所以许之窈出生那天,他同样在产房外等了整整一夜。

    而许之窈到死也不知道,他其实比她喜欢上他,还要早,在同龄人肆无忌惮地开他玩笑时,是许之窈挡在他面前,把所有嘴欠的人收拾了一顿。

    明明那时候的她才到他胸口,个子瘦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在他自我封闭的时候,是许之窈笑眯眯地叫他哥哥,然后耍小脾气地逼他带她出去玩,他们去过水族馆,去过游乐园,看过彩虹和日落。

    她在用这种方式让他开心。

    他都懂,都明白的。

    她就像太阳,照进他本该堕入黑暗的世界。

    没人能拒绝光。

    可许父许母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对外也视如己出,世人眼里他们就是兄妹,许之窈不懂事,他不行,他不能做出让他们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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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所以在许之窈说出喜欢他的那天,他从未有过的痛苦。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但少年的爱意早已不受控制,欲望折磨着他,日日夜夜。

    所以后来他选择去读了军校,把自己关在学校里,不看见她,是不是一切就能回到原轨上?但他没想到许之窈会赌气交男朋友,还被人劈腿,那晚得知她在酒吧买醉的时候,他心都要碎了。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他妈的伦理道德,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

    他陪她出生,陪她长大,没人比他更爱她。

    守护她就是他这一生的使命-

    当晚,蒋逢回去接受了擅自离队的处罚,并申请远赴缅北参与卧底行动。

    同年十二月,北江漫天大雪,整座城市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氛围里,蒋逢不幸牺牲的消息传来。

    鲜血染红雪地,男人倒下的声音很快被风雪淹没,只剩很低的一句:

    “阿窈,我来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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