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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湘是那个工作室里唯一的雕塑师, 不需要和陌生人打交道,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接商业订单赚钱的话,策展公司有大把的订单渠道;想独立创作的话, 颜湘只需要做自己感兴趣的雕塑,然后把作品给公司,公司有专门的经纪人帮他打理, 送展,参加比赛。
他只需要呆在宅子里安心创作就好了。
曾经在地下室里骗过妈妈的,说他在一个很好的地方工作,阴差阳错间恍然成了真。
东边这座别墅,整幢楼房都装了地暖, 于是冬天的太阳也很暖和。
门外就是一个方方的院子, 有漂亮的小花园,虽然没有蝴蝶,但是有仙鹤和小狗。
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 抬头看就是天空, 蓝蓝的, 特别宽阔。压力也不是很大,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在蒋宅住着, 也没有什么人会难为他,虽然态度是那样不冷不热的,但是每隔两个小时的传统的点心,新奇又好吃的小零食,牛奶,果汁,水果是没有断过的,生怕颜湘饿着似的。
因为蒋荣生喜欢安静,尤其讨厌看到人晃来晃去的,蒋家的下人们又惯是精挑细选的,手脚都很轻,动作又麻利,常常悄悄地就把活儿给干了。
颜湘甚至都没察觉到有人来过,转眼角落里就多了一个用深红色竹筐食盒装的桃酥。
颜湘在围裙上随手擦了擦泥巴,打开了食盒,三枚精巧的,淡粉色的小桃酥整齐地团着。
西蒙在旁边啪嗒啪嗒地挠着地面,一副很馋的样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巴巴地仰头看着颜湘。
西蒙也常常陪着颜湘在东厢房里做雕塑。
它通人性,颜湘干活的时候,它就安静地趴在角落里跟小鲨鱼玩偶玩。
等颜湘站起来休息的时候,它就来劲了。
在蒋荣生面前,西蒙是从来不敢造次的。
然而可能是看颜湘脾气好,又心软,从来没有训过它,它就丝毫不在乎自己快两百斤,直接就往颜湘身上拱,似乎想趴进颜湘怀里哼哼撒娇一样。
“你也想吃是吗?”颜湘笑眯眯地问,两只手抵着西蒙,躲开它过于热情的尾巴。
西蒙太大只了,尾巴不受控制,拍在颜湘的小腿上,颜湘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睡裤,被尾巴打到的时候确实有点疼。
西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颜湘。
颜湘苦恼地皱眉,摇头:“不、不可以哦,应该有盐吧,狗狗不能吃盐——”
颜湘移开了眼睛,声音小小地:“虽然你长得像一个超大的熊怪兽。呃,我是说,像巨型的丑萌玩具熊。”
“吼!”
“哈哈哈哈叫起来也像熊,你到底是什么品种啊?跟蒋先生一样也是来自俄罗斯吗?”
颜湘一下一下地摸着西蒙的脑袋,西蒙这才高兴了一点,趴下,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气。
颜湘正想随口扒拉一口桃酥,手还没伸进食盒里,结果放在圆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很少有人会打电话给他,除了外卖——蒋先生不给他吃,妈妈——今天刚刚跟妈妈通过电话以外,就是蒋先生本人的电话了。
颜湘从地上站起来,拿起电话,来电人果然是蒋先生。
颜湘的眼睛眨了眨,大而饱满的瞳仁显得有些迷惑,按道理来说现在是蒋先生的上班时间。
他记得周容跟他说过的,蒋先生是工作狂,上班时间除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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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以外的事情,其他无聊的事情打扰他的都得死。
所以只能蒋先生联系他,他绝对不能单方面打扰蒋先生。
难道是雕塑的事情?
颜湘的心跳了一跳,有些不安,向右划动,接起电话放到耳边,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喂?”
“这位姓颜的雕塑艺术家。”
蒋荣生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遥远,但是给人的压力一点都不小,咬字缓慢而清楚。
即使嗓音里夹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还是让颜湘的耳朵仿佛被烫了一下,让他莫名有些紧张。
“在。”颜湘的背挺直了一点,伸手拨开绕着他转圈圈的西蒙。
“我记得,搬进蒋宅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摸了西蒙之后,要洗手才能上餐桌吃东西。何况你刚刚还在做雕塑,手上都是泥巴。”
颜湘记得蒋先生警告过他的,只是顺手就忘了。他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蒋荣生微微皱起眉,一字一句地训人:“跟我道歉做什么,如果你身体不舒服了,疼的又不是我,我不在乎。”
颜湘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讷讷地,心里想说他一次一次从医院醒来,都疼习惯了,他自己也不在乎。
但是这话一说,他有种直觉,蒋先生又会恨恨地他把骂一顿。
于是颜湘只能点头,傻傻地:
“那我对我自己道歉。”
片刻后,颜湘想起什么似的,环顾四周,问:“蒋先生,你怎么知道我马上要吃东西了?”
蒋荣生声音听起来冷了一点:
“颜湘,你的脑袋里除了雕塑装不下别的东西是么?好歹是个成年人了,为什么还跟个小孩儿一样左耳进右耳出,我昨天跟你说过的——”
“手里有个宠物摄像头的项目,我要给西蒙试用几天,装上去的时候我告诉过你的。”
“哦,是吗。”颜湘挠挠头,“我不记得了。可能是你在床上说的吧,那会我都要睡觉了,哎呀,下次你别在床上说重要的事情嘛,那事做完之后我总是很累又很困,记不进去的。”
“……”
“颜、湘。”
语气听起来很危险。
“你绝对是皮痒了。”蒋荣生懒懒地,眼尾轻轻挑了一下。
这种语气听起来再熟悉不过。从前蒋荣生这样说话的时候,他的下场是罚跪半个小时起步。
最近好了一些,就是到了晚上惹蒋荣生不爽了,他就得挨抽。
虽然不像罚跪那样辛苦和疼痛,但是每次洗澡之前把衣服除掉,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痕迹,还是有一些羞耻的。
一条一条的淡红痕迹,像碾碎了艳红胭脂一样,大片地涂//抹在雪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既触目惊心,还有几分说不出的迷//离绮//丽的禁忌凌虐气息,用手指头触碰一下,立马有种瑟缩的痒,疼,麻。
这是蒋荣生的手法,用软鞭,皮质的拍子留下些明显,却疼得不太过分,很容易能消除的鲜红痕迹。
既能满足自己的习惯,同时还能引导着颜湘立规矩——
颜湘大约是单亲家庭,被母亲宠惯了,虽然大体上是懂事温驯的,但是有时候表情松了一些,他立马就得寸进尺,骑在头上。
生活上的坏毛病多的是,比如说不按时吃饭,没人叫的话能睡到下午三四点,除非游戏机没电了不然是不会放下游戏机的,眼睛疼死了都要继续通关,毛病太多了,要一点一点地纠。
纠正不能光靠说的,得动手,让他吃点苦头才会长记性。
语调懒散地,有些低沉,叫全名就是巴普洛夫的铃铛,摇起来,颜湘就知道他做错了。
颜湘立马低头认错,把西蒙揪过来,听话又乖巧地笑笑,语气讨好地:“是我脑子太笨了,下次会努力记住的,对不起蒋先生。”
蒋荣生冷笑了一下,却没再追究了,又问:“还缺什么么?家里。我下班顺路带回去。”
“不用不用,都很好。”颜湘摇着头,很诚恳地眨着眼睛,低头盯着西蒙。
他有种直觉,就算通着电话,蒋先生也依旧在有些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块平板,在静静地看着他。
颜湘本来很害怕摄像头,害怕黑洞洞的镜头背后无声地窥视,他以为自己再也没办法和“拍照”这件事和平共处了。
但是后来慢慢地长大了,他才发现了,他害怕的并不是“摄像头”本身。
他恐惧的是,黑色的无声的摄像机背后,那种满带着冷酷,恶意的凝视。
就像小时候,他跟哥哥被绑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旁边有一个摄像头,监视着他们的都是在想着要怎么折磨两个小孩的恶徒。
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地,颜湘没那么害怕了。
起码蒋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没有在生气。
颜湘蹲下来,一只手垫在膝盖上,然后把脑袋微微侧着,垫在手背上,好奇地,有些傻乎乎地盯着面前的狗狗。
颜湘的面孔纯良而温和,眼尾温柔,左右晃了一下脑袋,似乎在测试着这个角度能不能拍到他。
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里,传出了来自蒋先生的,一声很轻的闷笑。
颜湘有些羞赫,猛地站了起来,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傻气。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别开脸,背对着西蒙。
面前是一扇落地的雕花窗子,傍晚降至,霞光灿烂,天上的云蓬松大块成毛绒绒的一团,像一群可爱的,在草原的夕阳下奔跑的,一群追逐着咸蛋黄的小兔子。
细碎的光晕落在薄薄的纸窗户上,像垂下的流沙裙,颜湘伸手推开了雕花窗,让夕阳照进来。
瞬间,金色的阳光就哗啦呼啦地照进来,落在颜湘的侧脸上。颜湘笑了起来。
他对着电话里的蒋先生,说:“蒋先生,你回来的路上,能不能给我买兔子?我雕塑想雕小兔子,但是我不知道它们更具体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对了,你不要买那种肉兔子,我怕蒋宅的阿姨叔叔会把他们拿去宰了,太残忍,买宠物兔,知道不?”
颜湘的声音轻轻地,一贯的对人友好温和。
西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绕到了他的面前,正朝着他撒娇,浑身黑色的毛也染上了窗外盛大的光芒。
蒋荣生在电话里很不高兴地:
“不买。家里的小畜生已经够多了,再多个兔子要成动物园了。”
“…好吧。”颜湘被拒绝了也没什么脾气,他也不发火,从来都是一副任人宰割的羔羊模样,很好欺负的。
而且颜湘只是随口提起来,反正出了门就是中央公园,早上有好多老人家会去公园里遛狗逗鸟。
他记得有个奶奶养了兔子的。
蒋先生又冷淡地训了他几句,颜湘一直垂着脑袋听。
手机似乎又传来周助理的声音,似乎是提示蒋先生工作的事情。
蒋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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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挂电话,好像是拿远了一些,然后以一种更加简短,严肃,控场般的口吻,朝着助理吩咐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蒋荣生工作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很吓人,并不是那种阴沉沉的脸,反而表情很平淡,甚至是温和地,嘴唇的形状很好看,微微向上勾着。
讲话时候,咬字缓慢而稳重,但是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杀伐果决,不容置喙。
颜湘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悄地挂断电话,不要打扰工作状态里的蒋先生。
然而蒋荣生很快地又转过来,没再训他,而是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一句,“再见”。
然后就没再说话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通话无声地静默了几秒钟。
颜湘怔愣片刻,也小声地说了一句,“再见”,电话才被挂断。
手机无声地退回通讯录页面。
在窗边站久了,到底是冬天,依旧是有些冷的。
挂了电话,颜湘才发现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冻得有些冰冰的,他往手心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搓了搓。
西蒙躺在地上,已经翻开了温暖的肚皮,双眼闪闪地注视着他。
颜湘明白了西蒙的意思,蹲下,并没有把手放在西蒙的肚皮上,而是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脑袋,坦诚地,丝毫不吝啬赞美:
“…你真是乖宝宝。可爱的小熊,善良的小熊…”
西蒙好像听懂了,终于汪汪汪地叫起来,听起来倒是很像狗狗在叫了。
也是,西蒙本来就是狗,只是并不像颜湘说的那样,是乖宝宝。
它从出生起,就是一只烈性犬。
旺盛的毛发,晶亮的眼睛,智慧的大脑,粗壮的爪子,尖锐的牙齿惊人和咬合力,使得它能够轻易地击倒一个成年人。
西蒙甚至还能准确地压住任何一个生物的动脉,然后用牙齿轻轻一咬,森白的牙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刺穿大动脉。
血溅出来,西蒙就完成一次单方面碾压性的搏杀。
然而他是蒋荣生亲手训斥的一只狗。
不知道怎么训的,反正教得很好,也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把自己的野性和凶残杀伤力都收起来,躺在地毯上,朝着颜湘,呼呼地撒娇,仿佛真的是一只无害的玩具熊-
两个多小时以后,蒋荣生才从繁忙的公事中脱身,把钢笔帽一盖,发出轻微的金属响声。
他起身,随手拎着长风衣外套,边走边打开ipad,镜头却一片漆黑,估计是西蒙不知道钻到哪个角落去了。
蒋荣生也不在意,把平板扔给周容,进电梯。
全透明的电梯停在八十三楼,等一群着西装的商业精英全部进了电梯以后,门缓缓地关上。
电梯从八十三楼无声地向下降落,蒋荣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套里掏出一盒烟,轻轻地磕了磕,一根白色的香烟弹了出来。
蒋荣生用左手把那根香烟抽了出来,夹在手指中间,却没有点燃,一直用指腹轻轻地碾着。
在透明电梯下降的过程当中,北城市繁华的霓虹夜晚相对应地徐徐升起,倒映在玻璃电梯门上,落在众人的眼底,一片流光溢彩的斑斓光华。
蒋荣生站在最前方,墨蓝色的眼睛深邃而淡漠,似乎一片沉沉的夜海,怎么也看不透流淌的心事。
蒋荣生长腿而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那件长风衣。
他个子高,一米九二,身形健硕而修长,即使是深冬穿的厚大衣,也能驾驭得很好,身上穿的这件是经典款的以贵族马术为设计理念的长款大衣。
充满硬朗的线条设计点缀在衣尾,腰间的长带既可以是腰带,也可以是亮面皮革马鞭,其余处都是暗纹设计,将肩,背,腰,包裹起来,莫名显得深沉而质感。
大片的黑色投在电梯门上,摄取了一部分窗外的霓虹色彩。
电梯最后落入停车场,蒋荣生始终没有点燃那根烟,放进风衣口袋里,上了宾利的后排座。
周容在副驾驶转过头看他,似乎是等蒋先生决定去哪里。
蒋荣生淡淡地:“回家。”
周容愣了两秒钟,转头对司机低声说,“照例,蒋家大宅。”
周容看起来很淡定,心里却不住波澜——
蒋先生从来不会把什么地方称为“家”。
如果一定要选,那可能在俄罗斯,那个他从小和他母亲一起住过的地方。
刚刚却亲口说了,“回家。”
周容有些紧张,尽管有那么一丝预感,但是亲口听老板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有种薪水突然被老板提了十倍的眩晕感,感觉很不真实。
宾利即将拐出停车场的时候,蒋荣生忽地在后排,沉声问周容:“知道北城哪有兔子卖么?不要吃的那种,要小孩儿养着玩的那种。”
周容:“……”
于此同时,在蒋家大宅里,颜湘正在给妈妈算做手术的钱。
手机忽地叮咚响了一下,颜湘拿起来看,消息来自蒋先生:
【兔子,要几只。】
第 35 章
蒋荣生提着两只用木笼子装起来的白兔回家的时候, 一进垂花门。就看到颜湘蹲在地上。
旁边还有西蒙,整个脑袋钻进石桌下,似乎在掏着什么。
颜湘本来背对着垂花门蹲下的, 忽然之间心头一动,似乎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 转过来头来, 就看到蒋先生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衣襟上似乎沾了一袭外头的寒气, 显得有些冷峻。
眉骨很高, 敛着墨蓝色的眼睛,唇线饱满, 两边带着微微的向上翘着的弧度,显得优雅而成熟,蒋荣生整张脸最温柔的地方就是双唇了。
颜湘看了两秒钟蒋先生的脸, 注意力却已经被他手边的兔子吸引过去。
他的杏眼成一种很可爱的圆,忽闪忽闪的,在庭院里的柔光照耀下,蒙上一层莹润的水光,直直地朝着兔子跑过去。
蒋荣生伸手一拦, 提溜住颜湘的衣领, 把他拦在自己身前。
旋即,他低头,整张脸最温柔的嘴唇落在颜湘的脸颊旁, 轻轻地啄了一下。
颜湘被控制着脖子, 动弹不得, 很是顺从地窝在蒋先生的怀里,双手圈着蒋荣生的脖颈, 脸侧被亲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了蒋先生不太高兴地说:
“凉的。”
“唔…因为天气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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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只穿了一条睡裤就跑到院子里玩了。”
蒋荣生松开了颜湘,笑着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而磁性,尾音似乎带着弯弯的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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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无端耳热。
颜湘移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兔、兔子你买回来了,我想看看,现在看看。”
转移话题太生硬了,他那点段位在蒋荣生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蒋荣生看破不说破,也没同他计较,只是说:“不可以。要么你回去穿多一条厚裤子才能在院子里看,要么你进屋看,你来选。”
“哦。那我把他们带进屋子。”说着,又期待地看向蒋荣生,“他们可以进屋吧?”
“可以。”
“太好啦,谢谢你。”
颜湘提起两只木笼子进了屋,蒋荣生跟在他身后,也进了东厢房,顺手抽掉了叉竿,把窗户关紧了一些。
屋子里烧了地暖,其实并不太冷,灯光也暖融融的,落在人的指尖上,渡上一层瓷器表面般缓缓流动的温润光泽。
颜湘小心翼翼地把兔子的扣锁打开,指尖一点一点地探进去,等兔子熟悉了它的味道以后,轻轻地嗅了嗅,然后其中一种灰色的兔子大胆一些,顺着颜湘的指尖拱到颜湘的掌心,一片软腻温柔的触感。
颜湘把灰兔子捧出来,轻轻地举起,打量着它。
同时,灰兔子也在打量着散发着友好气息的颜湘,两个眼睛像小黑豆一样,浑身很干净,嘴巴是淡淡的粉红色,豁成三瓣,背部的毛毛细细软软的。
耳朵耸立在空气中,敏感地动了动,两只爪子立着,尾巴很短很短,像一只小雪球,团在身后,软趴趴的。
刹那间,颜湘觉得最适合用来做兔子雕塑的材料应该是泥巴,泥巴本身就很软,经过处理之后可以变得很细腻,适合用来表达兔子的本体。
还是可以做泥塑,色彩可以夸张一些,毕竟触感的表达感觉已经很写实,再做白色的就有些太常见了。
然而,颜湘转念一想,假如用泥土捏兔子本来就是一种常规的套路,那么有没有新的办法呢?假如用一种本来就庄重而严肃的原材料,比如用理性硬朗的大理石处理出兔子柔软的肢体,温暖的触感,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呢。
颜湘想着,低头,整张脸像小孩子一样埋进了兔子软乎乎的背,轻轻地蹭了蹭。
脸颊心处温热软乎的触感让颜湘很满足地笑了出来,眼睛弯弯地眯起来。
眉眼中间那抹释迦痣显得既纯真又动人,在灯下,氤氲着柔和的乳黄色光泽。
蒋荣生眼神一动,忽地问颜湘:“冷不冷?”
颜湘疑惑地看着蒋先生,眨眨眼睛:“不冷呀。”
然后脑袋上一重,颜湘反应过来,蒋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捧了另外一只白色的兔子,放在他的脑袋上,虚扶着,居高临下地垂眸:
“你冷。戴个帽子吧。”
颜湘:“……”
他的头上现在正顶着一只被蒋先生放上去的,胖胖的大白兔。
看起来像顶着一坨白色的软绵绵的云,又很像游乐园里洋娃娃带的那种棉花糖帽子,看起来傻乎乎地。
但是他不敢动,生怕一动,胖兔子就掉下来摔跤了。
颜湘哭笑不得道:“快拿下来。肯定很蠢。”
蒋荣生微笑地欣赏了一会,才帮颜湘取下来,鼻腔里溢出一声低低地,“嗯。”
笨笨的。
“去洗手,吃饭吧。”
直到晚上要睡觉了,颜湘还惦记着那两只兔子。
蒋荣生坐在床头边看黑白色的,密密麻麻的外文小说。
颜湘则躺在他的旁边,腰上垫着一个蓝色的鲨鱼抱枕,不知道跟西蒙的鲨鱼玩具是不是一套的,都是软乎乎的。
颜湘正双手捧着游戏机,画面色彩绚烂,发出丁零当啷的游戏特效。
睡觉之前的时间,两个人常常这样,睡在同一条枕头上,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蒋荣看他的俄文书籍,颜湘玩他的游戏机,很和谐,又互不打扰。
手偶尔会放到对方身上,不带旖旎暧昧地抚摸着,只是为了满足掌心处的某种痒瘾,像心头偶尔漫起的尼古丁的欲/念。
颜湘像条咸鱼一样瘫着,嘴巴里念念叨叨的,眼睛盯着游戏界面。
蒋荣生忽地放下了手里的书,修长的手指捏着颜湘的嘴唇,把他的嘴巴捏成鸭子状,眯着深蓝色的眼睛,问:“絮絮叨叨什么呢。大点声,听不见。”
颜湘挣扎了一下,蒋荣生松手了,他才说:“我想出来了,白色的胖胖的兔子叫福福,灰色的兔子叫泥泥,你觉得怎么样。”
蒋荣生做出思考的表情,似乎是想了一想,又说:“随便。”
“我觉得很好听。”颜湘自顾自说道。
蒋荣生凑近了颜湘,盯着他的表情,一会之后,又说:“很喜欢?”
颜湘点了点头,巴巴地说:“是啊。”
说完之后,颜湘又小心翼翼地察觉着蒋荣生的情绪,担心他是不是在生气或者不高兴,如果他说喜欢,会不会明天起来看到的就是福福和泥泥的尸体。
幸好没有,蒋先生只是很安静地听着。
片刻后,蒋荣生又皱着眉,说:“我不喜欢动物。”
“嗯?为什么?”颜湘的语气天真地。
蒋荣生把厚厚的书合上,放到床头柜上,边缘对整齐地摆好,然后才躺回床上。
他个子高,又长期锻炼,身形比颜湘大了几乎一圈,身体修长又健硕,很轻易地就可以把颜湘当作玩偶一样半搂进怀里。
两个人半月形拥抱着,大月亮抱着小月亮。
被窝里柔软又温暖,散发着好闻的,淡淡的气息。
就这样抱着,好像岁月变得像流水一样温柔。
蒋荣生的声音低低地,在颜湘的耳后:“就是不喜欢。见太多了。”
颜湘的脸有点热,“见太多了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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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管吗?…那里。”颜湘声音有点飘忽,心跳不受控制。
蒋荣生平静地:“暂时不用。”
虽是这么说着,蒋荣生偶尔却很轻地啄了一下颜湘的脸后,脖颈。
引起一阵酥/痒。
蒋荣生低声道:“其实我大哥没骂错,我的确是婊子生的混血杂种。”
颜湘躲着亲吻,有点不满:“你怎么这么说你妈妈。”
他从小学毕业以后,就一直跟妈妈陪伴在一起,那真是相依为命。
在颜湘心里,妈妈就是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
蒋荣生曾经对颜湘说,很少见像他这样会向母亲撒娇的男孩子。
除了颜湘本身性格黏糊,喜欢依赖别人以外,还因为他生命里就只剩一个亲人了。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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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蒋荣生口允吸着颜湘脖子上的软肉:“婊子就是□□的意思。我母亲是斗兽场里的□□。”
颜湘怔愣片刻。
环境听起来有点混乱的样子。
蒋先生当时还是小朋友吧。
颜湘自己小时候受过伤,知道童年对一个人有多重要。在一个凌乱扭曲的环境上慢慢长大,人也会变得有些不一样。
俄罗斯在很早以前有那种地下斗兽场,那里是人性最恶劣的地方,血腥,情-色,暴力,毒-品,赌-博,应有具有。
在地下场中间,有个巨大的笼子,里面每天上演着残酷的,兽与兽的斗争,人与兽的斗争。血腥味盘踞在整个黑暗的场馆中,经久不散。
同时还养肥了一大群贪婪的秃鹫,尽管肚子里已经有了一大坨一大坨血肉模糊的块,依旧不满足,常年徘徊在天际,偶尔低飞,啄食着腐烂的酸臭的尸体。
十来岁的蒋荣生每天睁开眼睛面对的就是这种场景。
动物的皮毛,内脏,血腥,死不瞑目的眼神让他觉得很脏。
脏的还有别的。
每一场斗兽都是有赌注的。赌注的赔率高到一种夸张的地步,上一秒你可能是只能吃过期食品的穷人,下一秒钟你就可以有钱到把钞票当作取暖的的工具。
一上一下之间的巨大落差会对人造成巨大的冲击,疯狂的情绪需要发泄口,于是毒/品,色/情交易应运而生。
蒋荣生的母亲就是攀附在斗兽场中的□□。
他的母亲实在是一个很有风情的女人。深蓝色的眼睛像钻石一样会发光,肌肤如雪般细腻温柔,胸/脯饱满,身材又高挑,双腿修长,时常裹着一层薄薄的丝袜,勒略得略紧,细腻软嫩的腿肉微微溢出来,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说话时语调又甜蜜,典型的浪/荡尤物。
颜湘被蒋荣生口及得不住轻哼,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又问:“那你妈妈对你好吗?”
蒋荣生的吻依旧落着,他亲着颜湘的时候,一会很亲,只是浅浅地啄了一下就掠过,勾得人心痒痒的,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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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荣生想了想,说:“一般。她从来不管我。”
颜湘的下颌线被磨出一枚浅淡的红/痕,……………………一直被戳着,隔着冬天柔软的睡裤,,………………得颜湘无力反抗…………我
颜湘知道,尽管蒋先生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很克制。
除了亲吻,抚摸以外,他什么都没做。
可是颜湘就是知道,蒋先生正在引导着他主动………………………………………………………………………
然而颜湘莫名其妙地倔劲犯了,咬牙忍着,眼睛,都………………一片了
他转过来,面对着蒋先生,眼睛迷-离地看着蒋先生,一会之后,
颜湘声音软乎乎地说:“你妈妈肯定很漂亮。”
蒋荣生钳住颜湘的手网上压着,低笑了一下,嗓音低沉:“宝贝,你说这个话约等于调-情了。”
“这是一个,很正确的客观事实。”颜湘轻声道。
他完全是打心眼里这么觉得的,没有说假话,也没有刻意奉承………
上………………………………………………
………………………………………………………………………………………………………………………………………………………………………………………………………………………………
蒋荣生啄了啄颜湘的眉间痣,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勾起来:“我承认。”
蒋荣生平静地说:“毕竟,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脸很让你心动。”
第 36 章
也许是因为今天很温柔, 结束以后颜湘很罕见地没有昏睡过去,在浴室里两个人磨蹭了一会。
一起躺回床上的时候,颜湘眼睛还睁着, 水润润的,脸颊透着一抹餍/足的绯红。
这个时候他就会变得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平时的他温和但懦弱, 蒋荣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除此以外都坐在很远的地方,用一种仰视的目光凝视着蒋荣生。
但是这个时候就不一样。
颜湘变得很有些依赖蒋荣生, 一会抱着他的腰, 闻闻他身上佛手柑的淡淡气息,一会话又多了起来, 黏着蒋荣生,问他在看什么书。
蒋荣生还没睡觉,穿上了一件长袖天鹅绒睡袍, 半倚靠在床头边看书。颜湘在他身边黏糊着,他便把人抱在怀里,又是大月亮抱着小月亮的环抱姿势。
蒋荣生把下巴垫在颜湘的肩膀上,翻过一页扉页,懒懒地, “一本散文诗。”
说着, 脸又抬高了一点,墨蓝色的眸子瞥着颜湘,伸手掐一把柔软的脸颊, 低笑,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精神?”
颜湘揉了揉脸颊, 小声咕哝:“…睡不着。”
他低头,眼神落在前面摊开的软皮精装书上, 全是俄罗斯文。
在颜湘眼里,好像每个圈圈横横的字符都长得一样,像地里迎风飘荡的豆芽菜。
颜湘呆呆地跟着蒋荣生看了一会,看不懂,这书全是字,连个图片也没有的。
他便微微地挣扎起来,柔软的睡袍发出簌簌的摩擦声音,颜湘可怜巴巴地:“我想睡觉了。”
蒋荣生却一直手扣住颜湘的腰,微微用了一点力,锁住。
颜湘就动弹不得了。
蒋荣生:“再陪我看会,或者你闭眼睡觉。你来选。”
懒散低醇的嗓音贴在耳边,似强迫…似诱哄般,又含着些漫不经心,情绪不明。
然而线条流畅的小臂却一直护在身前,从未卸过力气,一直锁着颜湘。
颜湘扭过头,嘴巴不太高兴地翘起来,眼尾抬起来,余光却瞥到蒋荣生睡袍的领口凌乱地敞开了一些。
健硕的胸膛,沟壑分明,线条流畅而刚硬,充满了大理石雕塑像般黄金轮廓的美感。
沟壑蜿蜒,直到落在心脏对称的右边,那里有一道明显的,淡红色的,半散形的伤口。
那伤口的形状,颜湘再熟悉不过。
他创作稻子红了那尊雕塑的时候,强忍着恐惧,上网找了很多关于枪口伤痕的资料。
最后都会像眼前看到的那样,伤口不会很大,只有半个指甲盖般大小,皮肤周围是浅浅的火药灼烧的痕迹。
落在人的胸膛上,犹如一片永远炙热的,刺眼的火烧云。云很软又很远,但是枪口不一样,如果恰好击中大动脉,在心脏泵血83.3毫升/ 秒的强大压力下,血液可以喷射到10米以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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