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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第 1 章(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我兄长的蛇蝎遗孀》1、第1章

    他是三日前收到的信。

    收到这封信时,严霁楼正在淮南的白鹤书院进学,他是西北人,但是在南方待了已经有四年。

    四年来,兄长每年都会给他寄信,从打了井,盖了房子,到娶了漂亮媳妇,再到家里的马生了小马驹,山羊从两只变成十八只,甚至是屋后的野蜂酿了蜜,都事无巨细地记载在信中,以至于驿站变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站点,家信成为他一读再读的圣贤书。

    可是今年开春,他在驿站苦等,望眼欲穿,等到最后,迎来的却是一个惊天噩耗:

    兄长死了。

    消息是他的同乡,也是兄长的发小传来的,兄长识字不多,更不会写,所以每回都由这位发小代笔,只是这一次,那种熟悉的口吻不见了,变成了令人惊骇的异闻。

    或许是怕他担心,抑或有难言之隐,这封信只有寥寥数语,却无处不在暗示他的兄长死亡背后的隐情。

    严霁楼读后,心悸不已。

    兄长是被女人给害死的。

    他还记得,两年前,兄长第一次在信中提到“她”——邻村的一位姑娘。

    自那封信之后,更多的细节被提及,譬如那位姑娘,生得如何俊俏,又如何善良,虽然她家境贫寒,双亲也并非好相与之人,可是兄长依旧百般钟意。

    没过多久,再次收到兄长的来信,上面就说嫂子已经过门,那封信里夹着一个大红色的“喜”,大约是贴剩下的窗花。

    看着那红艳艳的剪纸,他也曾感同身受,为兄长高兴。

    谁能想到两年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们兄弟二人早年丧母,因为父亲酗酒暴戾,整日流离失所,衣食不定,哥哥独自扛起家中风雨,二人相依为命,荒草般拔节,在野地里长大。

    长兄如父,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摸着青色直裰的袖口,他的指尖一片冰凉。

    -

    离开前,他告别夫子,连书院院长都受了惊动,神色痛心疾首,“你向来是书院的佼佼者,才中案首,又逢大试在即,眼看就要入仕,前途无量,此时一走了之,岂非辜负夫子们的苦心?”

    少年抬起头,鼻梁极锋利,正午的光影错落间,眉眼显出几分瑰丽,虽然笑着,给人的感觉却很冰冷。

    “桐花万里丹山路,我白鹿书院菁才辈出,霁楼一个小小秀才,何蒙此誉,夫子待学生恩重如山,学生铭记五内,只是家中遭难,事发突然,忠孝难两全,不得已如此。”

    老者面色稍稍缓和,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你这个年纪,无论遇到什么,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毕竟,将来的仕途才是你人生的头等大事。”

    “学生明白。”

    “来年科考,老夫等你的好消息。”

    严霁楼表面应下,心里却是一片空洞,他想,自己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钟楼准时在黄昏敲响,严霁楼上了船。

    在水上大约走了半个月。

    黄昏时分,船停到一个北方的埠头,今日正逢草集,老船夫顺势上岸采买杂货。

    舣舟之后,严霁楼跟着登渡,这几日江波晃荡,桨橹声声,他脑子里都是星移斗转,终于上岸,自然迫切亲近土地。

    就近走到一个妇人的小食摊子上,要了一碗细面。

    那妇人本在灶头数钱,回头见他背影挺拔高大,肩阔腰细,不禁吞了吞咽喉,眼波流转之间,舌尖“咻”地朝唇廓一舔,将那晕开的朱脂卷进两片樱红的唇瓣之间。

    刚坐下,长条凳就摇晃作响,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底下缺了腿,只好换了一桌,又从篓子里取出一双竹筷,没想到箸头乌黑,严霁楼从袖中摸出帨巾,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擦拭一遍,这时女摊主将面端上。

    那是一只黑色陶碗,因为沾了油渍,边缘显得锃光瓦亮,也正因如此,才显得端碗的那双手,哗啦啦的白,奶一样泼出来,更衬得十指指尖,丹蔻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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