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汤师爷所说，他过去曾经真的当过好几个县长的师爷，有点经验。
“县长得懂得巧立名目，拉拢豪绅，捐款交钱。豪绅交了钱，全鹅城的人都会跟着交钱。你们且看，现在捐钱最多的，是不是鹅城那几个大家族？”
众人就在窗边，看得清台子上的架势。
鹅城那几个乡绅族老，手里拿着金银交给黄四郎，那场景很耀眼。
耀眼的既是金银，也是黄四郎和那些乡绅族老的笑容。
汤师爷幽幽说道：“得钱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其他人的钱三七分成。”
“如此，一分不花，搜刮全鹅城的油水。”
风天养不解：“鹅城那么多乡绅族老，演这么一场戏，就为了搜刮穷光蛋的钱财，还只能分七成？”
汤师爷纠正：“七成那是黄四郎的！那些乡绅族老能得三成还得看黄四郎的脸色。”
风天养大受震撼。
这个时候，无根生突然开口说道：“各位，你们是否发现城中百姓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众人仔细查看，发现在鹅城之中，涌入了很多衣不蔽体，满脸脏污的人。
“那些是鹅城外的村民们吧？”
汤师爷见到这一幕，叹了一口气：“这县长黄四郎，他的心还真黑啊。连吃不饱的人的钱都要搜刮。”
众人不语。
他们看到一个非常虚弱的老人家蹒跚着走到了台子附近，高高举起手中的一枚钱币，要为剿灭窃尸妖灵捐款。
那个老人家身上的衣服很破，很瘦弱，他的身上似乎有很多伤，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他的声音仍然带着很深的仇恨：“窃尸妖灵，该死，该死啊！”
老人家说，他的家人全都因为旱灾和饥荒而死，本想下葬，却都被窃尸妖灵偷走，老人家悲痛万分却无可奈何，只能捐款给县长黄四郎，支持剿妖。
“太悲惨！”
黄四郎听到老人家的遭遇，哭了，很是真情实意，感染了周围许多人。
他郑重地接过老人家手上那枚沾着灰尘的钱币，擦了擦之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语气很认真：“放心吧，我会让那窃尸妖灵得到应有的惩罚！”
老人家磕头：“多谢黄老爷！”
黄四郎上前扶着老人家，似乎是又想到了老人家的遭遇悲惨，眼泪立马又下来了。
黄四郎哭得声嘶力竭，很真切，甚至都吐了出来。
“对不住，老人家，我情感太充沛，伱的遭遇让我感觉心痛。”
黄四郎解释之后，让管家黄万带老人家下去休息。
他仔细叮嘱：“一定要让老人家得到最好的安置。太悲惨了，我真的见不得这个。”
老人家似乎也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也流泪了：“青天大老爷县长黄四郎，你，你真的是个好人，大好人啊！”
黄四郎微笑着向老人挥手告别。
老人临走之时还在欣慰地对遇到的人称赞黄四郎：“黄四郎老爷真的是好人，真的是大好人！”
“黄县长高义！”
“黄老爷真是大好人啊！”
“黄老爷心善，见不得别人悲惨画面，竟然为穷百姓哭得这么凶。”
在鹅城之中，很多人都在说着这样的话，都在赞扬黄四郎。
而这一幕和贵宾房内休息的众人关系并不大。
没多久，几人就得到管家黄万的通知，正式开始搜寻窃尸妖灵的踪迹。
搜寻着搜寻着，很快就到了鹅城城门处。
风天养作为巫觋，对阴灵之类的存在非常敏感，他很快发现，鹅城城门外不远处有一个阴灵，那阴灵的执念很强。
于是众人上前查看，觉得或许能找到和窃尸妖灵有关的线索。
但当他们真的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尸体。
风天养眼尖，发现这具尸体正是不久之前向黄四郎哭诉悲惨遭遇的那个老人家。
黄四郎曾经说要让这个老人家得到最好的安置，最后这个老人家却成了鹅城外的一具枯骨。
他很震惊：“这，这怎么会……”
汤师爷冷冷一笑：“黄老爷心善，见不得穷人悲惨，可不得把人赶走。”
“你们还真以为黄四郎是被这老人的悲惨遭遇感动哭的？甚至都哭得吐了出来。”
“我倒是觉得，黄四郎估计是被这个老人家身上的味道熏哭的，被老人家身上的味道熏吐的。”
这个老人家所在的地方是鹅城外的村庄，旱灾和饥荒肆虐下，老人家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澡了，身上的味道很重。
哪怕在场众人都是有行走江湖经验的异人，猝不及防之下也差点被熏得吐出来。
这老人家的尸骨上还有他的阴灵徘徊，但没人打算行动。
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老人家就是鹅城附近村庄千百个悲惨遭遇人的缩影而已，和鹅城之中肆虐的窃尸妖灵完全搭不上关系。
“回鹅城吧，估计窃尸妖灵还在鹅城之内。”
担幡买水的哭坟人直接走了，随后是剪纸巫术的马道婆。
修行阴身附体的汤师爷倒没走，只是在摇头叹气：“这世道，就是这样的。天灾降临，很多人都活不下来。”
张道衍沉默着，盘腿坐在老人蜷成一团的尸体附近，口诵咒文。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诵往生咒文，望亡魂早日登东方青华极乐世。
还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都见过不少生死，也见过其他人念诵往生咒，佛道都有。
但他们见过的那些往生咒，没有一个能像张道衍这样，让人安心。
同样的咒文，张道衍念诵出来就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仿佛真的是由真仙在为这亡灵念咒，超脱往生极乐。
之前这片区域，因为这个老者的阴灵所在，本有些阴冷的。
老者死前的执念和痛苦也或多或少影响了在场的人。
但张道衍的往生咒念出来之后，众人感受到的只有安静平和了。
嗡——
在老者那蜷缩在一起的尸首之上，有丝丝阴气冒出，形成老者模样的阴灵。
那老者的阴灵微笑着对张道衍点了点头，随后慢慢消失不见。
在老者的阴灵消失之后，阴灵之中的执念似乎也得到了释放，有老者的声音响起，那代表着他一直记住的一个念头。
“黄四郎老爷是好人，真的是大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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