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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长簪(第2页/共2页)

来,呼吸都觉得为难,像是有利刃划破了玉颈,冰冷的刃和滚烫的血彼此交缠,最后化作粘腻的触手一点点禁锢住她,让她难以挣脱。

    阿枝拼命挣扎,却在感受到脖颈痛意的时候忽然止住了动作。

    为什么?要挣扎,她好像有点疑惑。

    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动作,可?这并非她所?愿。

    意识又一点点往下坠,她心里有些哀婉,难以言喻的悲凉漫上心头。

    原来……那一次被人用刀刃抵住脖子?的时候,就已经被划开伤口了么??她还是没?能逃出来。

    还是没?挣脱过?这个漩涡。

    意识回笼之时,颈侧的刺痛一点点提醒着她如今的状态,朦胧地睁开眼,天还亮着,看不出时辰。

    她甫一动指尖,守在榻旁的男人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感受着她微微跳动的脉搏。

    还迷蒙的双眼微睁,对?上男人黑沉的视线,入眼清晰可?见他眼下的乌青与眉眼间的疲态。视线微微往外,榻旁搬来了张书案,案上摆满了书卷笔墨,显然已有多时。

    茯苓正好端来清水,见她醒来,呼道:“殿下,娘娘醒了!”

    “孤知道,”声音里带着嘶哑与疲惫,“去将太?医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茯苓放下水盆,快步跑了出去。

    阿枝没?有作声,沉默地看向他。

    燕珝静静地看了一瞬,随后又坦然收回自己?的视线,松开手,将帕子?打湿拧干,一点点擦干她额角的汗。

    阿枝能感受到自己?脖颈处被包扎了起来,血应该已经止住,敷上的药粉气味难闻,让她有些难受。

    “别动。”

    燕珝轻声提醒,将她唇角泛起的干皮渐渐润湿,擦过?脸后又重新拿了条帕子?为她擦手。

    极静的室内,只闻水声与浅浅的呼吸声。阿枝痛得有些麻木,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痛感也一阵阵传来,呼吸声渐渐粗重,胸腔起伏。

    她攥住手指,不想让自己?这副模样展现在燕珝面前,努力克制着自己?下意识的抽气声,却还是丝丝缕缕地清晰可?闻。

    他放下帕子?,垂眸看着她攥紧发白的手指。

    一点点帮她顺开,按揉着僵硬的指节,“不必忍着,痛就说出来,哭也可?以。”

    阿枝看了他一眼,听见门外传来声响,太?医已然进了来。

    随行还有一女医,给她查看了伤口后再一次换了药,洁白的绷带一点点缠绕包好,掩盖住了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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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血痕。

    阿枝看不见伤口,但也知道肯定不会好看。

    簪子?哪有刀刃锋利,可?她又用了力气,真真切切地作用在自己?的颈上,伤口只怕蜿蜒曲折,狰狞难看。

    处理好伤口,燕珝让了位,让那位留了须发的太?医前来诊治。

    “胡太?医,脉象如何?”

    被称作胡太?医的老者沉吟半晌,道:“昨日来看,娘娘的身体微臣都告知殿下了,身子?需要好好养护着,该注意的都已写在了方子?上,日后当心即可?。”

    “只是……”胡太?医松开手,“娘娘昨日昏迷,有些事不能娘娘亲自答话,微臣也不好下定论?。”

    “你且问?便?是。”

    燕珝看着阿枝,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丁点软化的痕迹。

    他端来水,一点点喂给阿枝,胡太?医和身后的女医吓得不敢抬头细看,各自垂眉数地砖。

    待到阿枝将一碗茶水渐渐饮尽,有了些力气之后,燕珝才捏捏她的拇指,移开了位置。

    “问?吧。”

    胡太?医点头,上前问?询。

    “娘娘近日可?有觉得胸闷气短,心绪郁烦?”

    阿枝躺在榻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觉得全身发凉。

    她看向自己?身上金线纹绣的锦衣,榻上垂落的绸帐,眼睫微颤,半晌,气若游丝道:“没?有。”

    燕珝看她一瞬,淡声道:“她有。”

    阿枝微微瞪大双眼,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男人面上看不出神情,垂首看着她,好像自己?所?有细微的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

    心底倏然又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胡太?医让身后的女医记下,“娘娘可?会无故流泪,甚至时常忧心……夜间不得安眠,早醒出神?”

    “没?有。”阿枝微微加重了些语气,看着燕珝的侧脸,姿态坚决。

    “有,”燕珝垂眸,拍了拍她的手,“好好答话。”

    阿枝蹙眉,“……没?有无故,都是有原因的。”

    燕珝轻叹,看向茯苓,“你家?娘娘所?言不实,若有何出入,你自补充。”

    茯苓知道孰轻孰重,得了令当即道:“禀殿下,娘娘有,且多日如此,奴婢瞧见过?多回。”

    她痛恨自己?没?将娘娘的异常放在心上,耽误了娘娘,落得如今惨状,恨不得将自己?所?知全部道出,只为能救一救她。

    胡太?医记下,接着又问?了些日常事宜,阿枝眉头皱紧,不喜这样被围绕环住,所?有人质问?她的场面。

    有种被审视问?询的感觉。

    可?她又不是犯人。

    燕珝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安抚性地拍拍锦被,“一会儿便?好,莫急。”

    颈侧的刺痛明显,阿枝耐心渐渐消耗,闭上双眼,不去看他。

    胡太?医也极懂察言观色,缓声道:“娘娘气郁久久不消,有烦闷之心也是正常。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微臣看了娘娘近日饮食单子?,娘娘每日所?食甚少,”他斟酌着用词,“但都是都是热油煎炸,或是辣、咸之物,如此长久,对?身子?只怕不好。”

    但也奇怪,油盐如此之重,能满足大多数人的口腹之欲,若是常人如此吃,只怕要化身饕餮迅速肥胖起来,可?娘娘却所?食甚少,以至身形消瘦,不得善养。

    “……娘娘确实如此。”见众人都看着她,茯苓弱弱开口。

    都是味道重的食物,却总吃不下多少,见她消瘦,劝着吃些甜味的糕点或是清爽的米粥,俱都放下碗筷,宁肯饿着也不肯吃。

    “为何如此?”

    燕珝看向她,阿枝微微睁眼,对?上视线。

    “不为何,”她倒抽口气,说话带动了颈侧的伤口,让她又一次浑身发软,“想吃,只是想而?已。”

    “你爱吃甜,我却不知你何时改了口味,爱吃辣了。”

    燕珝沉声,抚上她手上细小的伤口,细微,却泛着红痕。

    “那这样呢,也是想?”

    伤处被轻抚,带出一点一点的瘙痒,轻如羽毛般的触碰让她无暇多想,下意识摇头。

    可?这动作对?她来说太?过?艰难了些,伤口处又溢出鲜血,可?见其痛。

    燕珝想要上前触碰,她却抬手,将他隔开。

    “妾尝不到味道了,”她捂着伤处,直直地看向他,“殿下非要将话问?得如此分明么?。”

    连声说了两句,嗓音又开始嘶哑,伤处难忍,她收回手,抗拒意味明显。

    胡太?医适时道:“娘娘脉象缓涩而?弦,气机郁滞,气血不旸。加之方才所?知,以及口中无味……微臣推测,娘娘是心病。”

    “且,心病更甚于身伤。”

    不知是否错觉,燕珝面上的气色也渐淡,衬得那双眼瞳漆黑,宛如夜色。

    “本?王知晓了,劳烦胡太?医,还有何务必详尽告知,本?王,”他竟也少见一顿,止住了话头,“先下去罢。”

    “是。”

    胡太?医带着女医离开,茯苓也只好退下。偌大的室内,顿时又静了下来。

    只剩他们二人。

    阿枝闭上双眼,感受着燕珝渐渐的靠近。

    她想要躲避,却因为伤痛动弹不得,只能以紧闭的眉眼表现出自己?的不悦,修剪得圆润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抠挖着掌心,手上传来的疼痛减弱了脖间剧痛带来的烦忧。

    好像只有这样的痛感才能证明,她的一切,还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上。

    “阿枝。”燕珝喜欢在同她说话前,万般依恋地叫她的名字。

    “是不是很疼?”

    阿枝仍旧不言,掌心的动作被燕珝发觉,他又耐着性子?,一点点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揉着她手掌心被自己?抠出来的红痕。

    “尝不出味道,是何时的事?”

    燕珝继续问?,见她不答话,也不恼,轻声安抚。

    “我做的有何不好,任你如何说,我都认下,”他声音缱绻,好像在哄着不听话的孩子?,“可?我千真万确,只想与你子?孙满堂,只想与你共度余生。”

    阿枝长睫微微颤动,燕珝知道她听进去了,大掌渐渐往上。

    “日前你未曾提过?,我便?忘了,你是极有大爱之人。是我疏忽,忘了你曾经在南苑,还抱着山下农户家?的孩子?喂糖吃。”

    “当时就该知道,你是喜欢孩子?的。”

    他语气轻缓,“你我成?婚三年有余,待我从边疆归来,你若身子?康健了,可?愿……”

    阿枝推开他,“不愿。”

    燕珝包住她推开他的手掌,再一次问?道:“当真不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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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枝咬着苍白的唇瓣,沉寂许久的心跳终于渐渐明朗,唇角被牵着向下,“就不愿。”

    “想与殿下在一处的女子?多的是,妾怕疼,便?算了。”

    她说出长句,自己?心底明白,为何她又一瞬间地如此作态。

    她曾幻想过?多次,与他有一个孩子?。

    无需多么?聪明伶俐,健康可?爱,平安长大,陪伴在她身边便?好。

    “有你在,我断不会看旁人,”燕珝声音冷了些,像是在表现自己?的不愉,“你惯是爱说反话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阿枝睁大了双眼,他又知道什么?了!

    “你说你怕疼,”燕珝看看她的伤,眉眼间带着无奈,“怕疼的人可?不会用簪子?划伤自己?的脖子?。”

    “死了就不疼了。”

    阿枝语气轻飘飘,听得燕珝又重重拍在她的掌心。

    “你……”

    她未曾想到自己?躺着还能挨打,掌心发热,一时之间忘了烦忧,看着燕珝的神情,倒让她有种回到了当年南苑的感觉。

    当时燕珝就是这样待她,无有虚色。

    “一口一个死字,如何得了。就如此定了,待我回来。”

    他睨着她,面上淡淡,心底却又一次沉下。

    人生在世,总要有点念想才好。

    他即将出征,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她不在他身边,又没?了念想,只怕……

    他靠近了些,一点点凑近她。

    躺着的阿枝毫无招架之力,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轻靠在她的胸前。

    燕珝紧闭上眼,长时间未曾阖上的双眼酸涩胀痛,却无比安心。

    只是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指下跳动的脉搏,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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