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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sp; 所以王霆一直在以“朋友”的身份,默不作声地接近着她。

    包括林格这位哥哥。

    王霆也想给对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车内空调温度开得不算低,只是王霆刚刚淋过雨,现如今风一吹,忍不住地想要打喷嚏,是花粉过敏的后遗症。他克制着这种冲动,用毛巾擦拭干净头发,又从包中取出镜子,小心翼翼地摘下隐形眼镜。刚才有斜斜的雨水进了眼中,隐形眼镜磨着眼球,很不舒服。

    取下隐形的前一瞬,借着镜子的倒影,王霆看到后排的林誉之面容冷淡——他的长相偏凌厉的那种英俊,不笑时格外冷淡,尤其是镜中这一眼神,并非白眼抑或者皱眉,只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的一眼,令王霆冷不丁地想到人生中看过的所有变态杀手电影,那些在雨夜中,听着古典音乐戴好黑手套的西装杀手,在慢条斯理将枪支放入怀中时,就有着林誉之此刻的平静。

    手一抖,隐形眼镜从眼球中脱出,颤巍巍地点在他的手指上,缓缓移开,妥帖地被安置在泡着清洁液的盒子中。

    四百多度的近视令王霆只能看到镜中模糊的影子,再看不清林誉之的表情。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右手压住左手,是随意的交叠姿态。

    王霆转身,模糊的视野,却仍旧能看见他手背上明显的青筋。

    “格格主动约你?”林誉之笑,“你好幸运啊,王……”

    “王霆,”王霆说,“雷霆的霆。”

    “抱歉,”林誉之说,“今天我刚从哈尔滨回来,大约是有些晕,刚才忽然忘记了你的名字。”

    王霆笑:“我这名字大众化,很正常。之前我上班了一星期,同事还叫我王雷呢。”

    林誉之说:“我和格格从小一起长大,从没有见她主动约过男生。”

    王霆一愣。

    “她眼光一直高,这么多年没有交男友,一是没有令她看上眼的男性,二是因为我——”林誉之忽而在这里停顿一下,微笑,“恭喜你。”

    这种话说得很妥帖,很适合兄长来告诉和妹妹关系好的男性朋友,王霆却没由来有些奇怪的感觉。

    他坐在前排,想了好久,忽然有了不妙的联想。

    曾经大火的一些宫斗剧或者宅斗剧中,那些优雅又端庄的正宫,也是如此,体面地对着新进的妃子/新纳的妾室,如此说话。

    想想看,替换一下。

    “皇上眼光一直高,这么多年没有纳妃,一是没有令她看上眼的男性,二是因为我——”

    喔。

    一般不会说“因为我”这句。

    “恭喜你,XX贵人。”

    王霆打了个冷颤。

    他暗笑自己果然是想多了,林誉之是谁?他是林格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

    打消这番奇怪的联想,王霆取出眼药水,仰面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睁开,闭上,再睁。察觉到那滴药水润润地贴了眼球后,王霆抬手,想要再去戴隐形眼镜——

    “小霆,”林誉之出声提醒,“你眼睛的情况很糟糕,我建议你最好停一停,别戴。”

    王霆有些尴尬:“……我想着,隐形眼镜还能挡一挡红血丝。”

    “透明的,没有遮挡作用,”林誉之说,“你的工作必须高强度对着电脑,建议还是保护好眼睛。眼睛有一些红血丝没关系,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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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不会以貌取人。”

    王霆也这样想,他的眼睛的确又干又痛,不知是不是因为淋了雨,还是隐形眼镜在眼球上的时间太久。

    好吧,格格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种人……林誉之现在安慰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他此刻的状态并不够好?

    王霆忍不住转身看了眼林誉之,不得不承认,在如此长相面前,他的确有资格安慰其他男人,“我妹妹不会以貌取人”。

    也不知,格格天天看着这样一张脸,是不是也以为所有男性都长得像她哥哥一般英俊。

    难怪她至今没有找男友,原来是起点高了。

    ——阿嚏。

    阿嚏。

    阿嚏。

    在卫生间中连续打出三个喷嚏,林格鼻子发痒,伸手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雨水。

    约见面的店就在公司楼下的一家西餐厅,林格晚上吃的东西不多,不适合去一些中餐店。她拿出手机看,是林誉之发来的消息,说现在在下雨,打车的话估计要等很久,要她等聚会快散的时刻,打电话给他,他让司机来接。

    林誉之:「不必担心,我今天会付给司机三倍加班费」

    林格发:「好的」

    再往上翻,是王霆发的短信,他告诉林格,说自己下午不在公司,被领导指派出去做事;现在正在往约定餐厅走,大约两三分钟就能到。

    林格回了个好。

    林誉之又发来消息。

    林誉之:「对了,你去聚餐时注意一下,最近气温变化快,出现了不少结膜炎的患者」

    林格:「结膜炎?」

    林誉之:「就是俗称的’红眼病’,具体表现为眼睛红肿,眼球充斥血丝,畏光,容易流泪打喷嚏」

    林格:「不传染吧?」

    林誉之:「病毒性的容易传染,你注意一下」

    林誉之:「这个的一些症状和感冒也接近,或者说,病毒性的也会引起发热上火」

    林誉之:「如果哪个同事有了类似的症状,注意保持距离,做好防护」

    林格:「ok」

    林格前几天病刚好,她自己也有些担心。更何况,她有上镜需求,眼睛红必然会影响工作——

    有人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礼貌地问林格,她是不是姓林。

    林格点头。

    对方松了一口气,将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放在她对面的座位上。林格一愣,叫住对方:“不好意思,这是——”

    “不是您下的订单吗?”那人礼貌彬彬,“您是林爱鸽女士吗?”

    “不是,”林格哭笑不得,“你一定是弄错了。”

    那人微怔,满怀歉意地说了声抱歉,又抱着那一大束优雅的百合花匆匆离开。这束百合的味道并不若其他百合那般激烈,但在他离开五分钟后,桌子上仍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味,就像百合花粉洒落在这一片天地。

    百合花香味即将消弭殆尽时,王霆姗姗来迟。

    他迟到了两分钟。

    林格不在意这两分钟的差距,一瞧他头发还湿着,就知道对方能赶来也很不容易。

    当王霆开口讲话时,她笑着说没关系,一抬头,看到对方眼睛——

    林格的心跳漏了两拍。

    王霆的眼睛很红,眼球布满血丝,眼睛也微微眯着,好像聚不上焦,又好似有什么炎症困扰,睁不开眼。

    林格脑海中快速响起林誉之的提醒。

    「眼睛红肿,眼球充斥血丝,畏光」

    没有戴隐形眼镜的王霆,能看清林格,但也仅限于不瞎。近视的眼睛会习惯性地微微眯起,好令自己看清眼前的一切。他将菜单递给林格,微笑着示意她点。

    他也嗅到了空气中残余的香味,一时间没分辨出是百合——这是他的过敏原,他没有在脑海中建立起关于百合香味的信息库。

    只在递过去菜单后,王霆重重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完全控制不住,过敏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迅速。他狼狈地扯纸巾,匆匆说声抱歉,掩面去卫生间。

    只剩下林格一人坐在桌前发呆。

    打喷嚏,掉眼泪。

    这也是林誉之刚刚发给她的、结膜炎的症状。

    林格想了想,打开手机,看着她已经买好的电影票。

    嗯。

    先不去了。

    王霆在五分钟后又坐下,他解释自己只是忽然淋雨感冒,林格说好。

    她很礼貌地和王霆聊天,却没有邀请对方一起看喜剧电影的兴致。尚且算得上愉快的一餐结束后,林格送对方上了车,谎称自己还有朋友在这里。

    等王霆离开后,林格才飞奔到卫生间中,对着镜子照了照眼睛,又洗干净双手,才后知后觉,应该要去药店里买瓶眼药水滴一滴眼睛——以防万一。

    她不能再请病假了。

    她查了导航,最近的药店要走二百米,外面雨势渐渐小,她心一横,将包顶在头上,刚往外跑出去几步,就听到林誉之熟悉的声音——

    “格格!”

    林格回头,看见林誉之撑一把二十四骨的黑色大伞,疾步向她走来。

    五分钟后。

    在雨幕中缓缓穿梭的黑色车中,司机安安稳稳地开着车,林誉之端正地坐着,林格仰面躺在他大腿上,乖乖地睁开眼睛,让哥哥给她滴眼药水。

    一滴凉凉的液体滴落眼球,说不上痛,只是被异物入侵的本能,林格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林誉之不让她闭,眼疾手快,捏着她眼皮撑开,免得眼药水顺着睫毛流出,影响药水的效力。

    这是普通的一瓶润眼液,是林誉之常用的。能缓解眼部疲劳,也能充当临时的眼药水,冲刷一些杂质。

    林誉之一直有这个习惯,林格先前吐槽他矫情,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用上了。

    又一滴眼药水。

    林格小声提醒:“疼。”

    “再忍忍,”林誉之说,“看了不干净的东西,需要洗洗眼睛。”

    这样说着,他低头,撑住她眼皮的手稍稍松开,最终还是舍不得弄痛她,微笑着问:“今晚和同事的聚餐开心吗?”

    第34章 月季 气味

    林格擅长说谎, 但并不意味着擅长“对林誉之说谎”。

    高中时谎称和朋友去书店,实则在黑网吧中被林誉之捉了个正着;假装生病逃避补课,又被林誉之强行带去医院。

    曾经被林誉之轻飘飘拆穿过无数个谎言的后果, 是现在林格不能直视他眼睛撒一些小谎。

    大谎还是能讲讲的。

    她最引以为傲的一个谎言, 就是爱不爱他。

    谎话讲上一千遍, 假的也能成真。

    显然易见,今晚的谎言不属于这个范畴。

    林格枕在林誉之大腿上,他很少穿牛仔裤,是条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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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的、细看有细细暗纹的西装裤,羊绒的——林格近期对各种面料都很敏感,也很敏锐。这种敏锐的直觉令她下意识去分析林誉之的衣服材质,好像这样也能轻微逃避说谎的不适。

    她说:“挺开心的。”

    希望佛祖原谅她,她现在不能讲出更多字词的谎言, 这些已经足够耗光她的能力。

    车玻璃窗外夜色浓郁, 雨水顺着车窗缓缓下落, 雨滴狠狠砸在车前挡风玻璃上,不由自主地被风吹着往上拖出一道鲜明的水痕,停留不过几秒, 被雨刷器刮得干干净净,只留淡淡几末, 像雨水愁出了皱纹。

    空调温度开得低,林格畏寒,林誉之体热, 她不自觉便更靠近兄长;风凉如水,林誉之抬手, 调了后座的吹风方向, 好让凉风避开林格。

    “真好, ”林誉之叹气,“我很少能有机会参与到同事聚餐。”

    林格说:“没人想和上司一起开启夜间聚会。”

    林誉之笑:“那你愿不愿意和别人的上司开启聚会?”

    林格愣了一下。

    “逗你的,”林誉之笑,“看你,这么紧张。”

    林格说:“我不是紧张。”

    “你上班一天已经很累了,现在眼睛也不舒服,”林誉之说,“你说同事里好像有人感冒、还眼睛发红?”

    林格:“嗯。”

    “应该不会是病毒性结膜炎,”林誉之说,“大家都有公德心,不会差到患传染病还赴约。”

    林格不确定,她不知道王霆是不是真的患了结膜炎,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去看医生。这些话问出来有些冒犯,她只悄悄地掩盖住。

    “另外一个眼睛怎么样?”林誉之将她垂下的头发掖到耳后,动作过于温柔,温柔到林格有种被温柔抚摸的错觉,他垂着眼,目不转瞬看着躺在他腿上的人,“要不要也滴两滴?”

    林格的眼睛有些干涩,她没想好,犹疑:“眼睛没问题也可以滴吗?”

    “虽没有什么药效,不过也有一定的舒缓效果,”林誉之说,“过来,自己把眼皮撑开。”

    林格的后脑勺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今天的情景,和前几日、她耳朵进水时很像,也不太一样。那天只有他们两个人,今天还有司机,并不是独处;上次是拜托林誉之将棉签深入她耳朵清理水,而今天是请求他将液体滴在她的眼睛中。

    肩胛骨下那种点燃烟花的麻又徐徐地点燃,林格仰面躺着,看林誉之沉静的脸,恍惚间总觉他的话语似曾相识。熟悉到什么地步?林誉之以前也是这样,要她自己掰开,要她自己搂住分开的两条月退。因她喜欢在受不住时控制不住挣扎、脱逃,每每此刻,林誉之都不得不用力将她拖回。那个时候的他很难掌握好自己的力气,没有轻重,难免会按痛她的手臂或腿。时间长了,林誉之渐渐熟悉、习惯她这种“临阵脱逃”,为了避免自己伤害到她,只能叮嘱她自己抱紧。

    林格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或许是她的确到了喜欢回忆过去的年纪;也或许是冥冥之中天有注定,相似的场景总在他们身上反复上演。她今天第一次察觉到隐晦的意外,而令她敏锐的具体表现在于心跳。

    她分不清心跳加快的原因是说谎,还是因为和他的距离太近。

    没时间思索,她努力睁着眼,伸手去撑开那只眼皮,林誉之看她没什么技巧,叹口气,仍旧伸手帮助她。

    凉凉的液体落入眼球。

    几乎是瞬间,林格的鼻腔中也泛出那淡淡的、微涩的药水味道。更涩的还是林誉之此刻低头,俯身查看她情况的脸庞——

    药水让她的视野蒙上淡淡的雾,这层薄薄的雾让她没有办法看清林誉之的脸庞,微微张着口,她缓慢地呼吸,企图通过空气来过滤掉会让她血液沸腾的东西。只有三秒,三秒钟,林誉之直起身,确认了一件事。

    “喝酒了,”林誉之说,“还好吗?”

    “一点点葡萄酒,”林格说,“一点点。”

    林誉之伸手,试着她额头的温度,颔首:“确实有些烫。”

    他没说以后少喝,也没有讲这样不对。

    看起来真的像普通的兄长,试了体温后,自然地将手抽离。

    林格压制住自己的欲望,控制自己不要再去将他的手拉下。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谷欠望。

    一点点的酒精,一点点的催化作用,像沉默的、温柔的催化剂,她想,今晚她的异常应该归结为能从她眼睛留气味、留到鼻腔的微涩眼药水。或者归结为两个人离得太近,风太好,她的生理期即将到来,心理医生的建议很有效。

    她愿意将自己绷紧的脚尖归咎于任何原因,也不愿承认,今晚的林誉之让她很有性谷欠。

    对。

    就是最原始的那种感情。

    林格第一次的性幻想,发生在偶尔间撞到林誉之换衣之后。她不确定对方是否为自己的启蒙者,直到今日今时今刻,林格未再尝试换个幻想对象。心理医生当初告诉她,这样也正常,抑郁会抑制相应激素的分泌,她冷淡,对男性没有交往的兴趣,都因她没有彻底痊愈。

    她已经习惯了低性谷欠的生活,因而对突然的变化感到惊慌。

    她捂着眼睛坐起,低着头,不看林誉之,低声道谢。

    林誉之微笑着说顺手的事,兄妹间不用这么客气。

    林格想,天啊,幸好他不知她此刻的想法。

    她仍旧垂着脸,双腿并拢,脚也乖乖地合并在一起,脚尖不自然地相互撞了撞,因用力,袜子上能明显看出筋骨的微微起伏。

    林誉之熟知她一切反应的根本原因。

    他不说,只是端正地坐着,低头将眼药水的瓶盖拧好,仍旧收起。

    剩下的这一瓶,大约会延长使用寿命——毕竟是林格用过的眼药水;在最后一滴用尽后,它的瓶子也会被整整齐齐收好,送往那个专为记忆建造的标本室。

    余光看到林格的腿仍旧是绷直、肌肉紧张的姿态。

    看起来有些难受。

    林誉之的西装裤腿上还有她枕后留下的痕迹,浅浅的痕迹和香味,柔软,淡雅。

    1995年,Wedekind博士经过实验得出结论,遗传基因能够影响人类在求偶上的选择。多巴胺、费洛蒙,这些被视□□情信号的释放物质,在后来的几十年中,被部分人认定,爱情能够影响人的嗅觉,或者说,一些人身上的体香会吸引着他们的爱人。

    这种说法很难证实真假,林誉之唯一确定的是,他敏锐的嗅觉的确能令他判断出喜爱或厌恶。

    洁癖,龟毛,挑食。

    这些是林格对他的评价,她控诉林誉之挑食、有着变态般的洁癖。

    她不知道,敏锐的嗅觉能给林誉之带来什么。

    他洁癖是因为能嗅到那些闷热、或潮湿、脏污的气味,被蟑螂爬过的地方有一种辛辣的酸,而被摘下超过24小时的蔬菜是微生物分解的闷;商家以次充好的“僵尸肉”,经过长时间冷冻也是刺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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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臭,香菜、葱、蒜,这些味道刺激的佐料不亚于原子弹的威力。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也不同,林誉之总能被迫判断出周围人早餐吃得是什么,肠胃如何,这些不好而杂乱的信息令他痛苦,只能和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但他不能拒绝和家人住在一起。

    姥爷的味道是熬好的、加了甘草和白术的中药汤,路毅重的气味是冷硬的石头;

    龙娇嗅起来像一颗辣的甜椒,林臣儒是仓库里落灰的皮革。

    而林格。

    叽叽喳喳的林格,她闻起来像清新的、被碾碎的月季花叶片。

    她是清楚的月季花叶子汁液的气息。

    林誉之不排斥林格的靠近,但后者很少会主动接近。刚和他“成为哥哥”时,和现在“重新做兄妹”,她都在刻意保持距离。

    但在密闭的空间内,这种距离并不影响林誉之的嗅觉。她身上的味道仍旧源源不断地随着风送来,不单单是被碾碎的月季花叶子,还有初初绽放的月季花朵气味,干净的浓郁。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排,卵期时刻的体味和平常不同,身体机能上的一系列反应让她体温升高,而高体温催化着她的味道,让月季花的香味更浓烈。

    林格转脸,快速地瞥了林誉之一眼,旋即低下头。

    她不知道,林誉之在安静地看她玻璃窗上的影子,也不知道,林誉之已经嗅到她的谷欠望。

    就像多年前,高考之后,林格悄悄地拿走阳台上林誉之的睡衣,躲到房间,夜里将睡衣当作林誉之,把自己玩到筋疲力尽后安静熟睡。疲倦感令她忽略了很多,包括没有关紧的门,以及在门外站了许久的、沉默的林誉之。

    那天,被零星声音吸引到她卧室门口的林誉之,安静地站了十分钟,目睹了全程。

    林格永远不会知道。

    就像现在也不知道,她此刻所散发的气味,和那日林誉之嗅到的,一模一样。

    林誉之松了松领带,侧脸,瞧车玻璃窗上外浓浓雨夜。

    今天,是他和林格正式同居的第一夜。

    第35章 烈酒 辛辣

    在窥破那个秘密之前, 林誉之和林格不是没有单独住在一起过。

    但两人真正共享同一个秘密的夜晚,仍旧可以追溯到那条“失踪”的睡衣。

    林誉之早在睡前收拾衣服时察觉它的失踪。

    联想到林格刚刚收了她的小被子和衣服,林誉之只想, 大约是妹妹不小心弄混了。

    那时已经是夜晚十点钟, 龙娇已经睡下了, 微微的鼾声透过薄墙出来。

    林誉之不想在这个时刻给林格带来困扰,转身回自己房间。

    却听到她的声音,像发烧后隐隐引来的不适,听起来,略微有些痛苦。

    他转身。

    房门没关紧,透过三指并拢的宽度,能清晰看到她弓着身体,有些吃力地搂着他那白色的睡衣, 睡衣的腰间系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正若有似无地埋在隐秘中。暗色浅浅, 她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朦朦胧胧的,丛生小蘑菇造型, 照得她肩膀圆圆的、温柔一圈弧光,洁净到如水底被反复冲刷十几年几十年的圆圆鹅卵石。

    林誉之安静地站着, 看她如何抖了两抖、颓然又舒展地倒下去。

    他想到大学课堂上,同学笑着转发给他看的视频,是交尾的兔子。那只用尽全力在母兔子身上三秒便脱力倒下的公兔子, 和她很像。

    说不出来的像。

    就像现在仰倒着睡着的林格,她看起来也像一只因初次发热而感到不适、不知所措的兔子。

    林誉之没有叫醒她, 示意司机将车停进车库中。等司机离开后, 他也没有立刻起身, 而是借着车内柔和的暖光,拿下她衣服上脱落的头发。

    五根。

    还有一根。

    在她心口的位置。

    林誉之刚捏住发丝,林格的手机铃声响起。这骤然的铃声让林誉之皱紧眉头,他一手拿走头发,另一只手接通电话。

    “你好,”他说,“王先生,格格在睡觉。”

    “嗯,没关系,我知道,”林誉之说,“可能是今天工作很累,我刚刚看她有些不开心——喔,当然不是因为晚餐。嗯,先别给她打电话了,我听她说,她最近很忙,所以不一定能分神陪你吃饭。好,也祝你早日痊愈。”

    林格朦胧听了几句,她太困了,挣扎着问:“什么?”

    “王霆打来电话,为他生病的事情道歉,”林誉之说,“他现在在医院输液。”

    ——因为淋雨后的感冒以及百合花过敏引起的咳嗽。

    王霆复盘了今日吃饭时的表现,仍觉歉意满满,才会郑重其事地打通这个电话。

    不过林格不需要。

    林誉之想。

    他侧脸,专注看着妹妹,交还手机:“我听他一直在咳,不想给他增加负担,所以,先结束了通话。”

    林格点头说好。

    醒来后的口腔里还有酒精的味道,眼药水的残留让她觉得鼻子也不舒服。还是林誉之替她开的车门,她才摇摇晃晃迈动腿。

    “妈说的那些话,不用当真,”林誉之说,“她年纪大了,或许有些过于敏感。”

    林格没听懂:“过于敏感?”

    “指你搬出去这件事,”林誉之低声,“格格,别搬走,好吗?”

    林格没说话。

    “我一个人住了很多年,”林誉之忽然说,“我——”

    他停住,大约仍旧不想直白地示弱。

    “格格,”林誉之叫她,“留下来。”

    林格仰脸。

    她当然知道孤单的滋味有多么不好,当初她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找房子,搬家;合租时不仅要忍受可能会奇奇怪怪的室友,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安全性,再比如每次添置了都无法带走的东西。

    林格说:“我又没说要搬走。”

    “其实已经在看一些租房信息了,对吗?”林誉之笑,“格格,父母年纪都大了。”

    林格不说话。

    “我知道你不想留在这里,这儿的生活成本的确也高,”林誉之说,“你想回家,也没关系,但总要想办法多一些积蓄吧?”

    “林爸和龙妈不肯多收我的钱,”林誉之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格格,只能靠你了。就当我帮你节省房租,好吗?”

    话都说到这里了,林格刚睡醒,迷迷糊糊,也没能想清楚回应的法子。等她彻底清醒后,已经是洗澡结束后,林誉之端来给她炖的八珍汤。

    林格一点一点地小心喝光。

    睡觉前,眼睛仍旧不舒服,她担心,又让林誉之看了眼。他解释,不想太用力掰开妹妹的眼睛,所以凑近一些仔细看——近到林格能清晰看到他一根根的睫毛。林誉之仔细检查她双眼,说没事,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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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轻微的红血丝,大约是休息不足。

    幸好次日就是林格的休息日。

    她本能一觉到天明,却在上午接到了林臣儒的电话。后者旁敲侧击,询问她,和林誉之近期相处如何。

    林格只能说还好。

    她几乎要忘掉这件委托。

    而现在的她,也开始隐约质疑林许柯的动机。当初杜茵茵坚持要林臣儒坐牢时,被顶包的林许柯是大气也不敢喘,怎么现在的林许柯又急切地认他回去?

    林格和杜静霖关系不错,也没听他说家里面的情况有变。

    林臣儒嗫嚅,原来是林许柯等得心急,打电话来催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格说,“我也不可能现在就和林誉之说,你亲爹想认你,你回去吧——您觉得这像话吗?”

    林臣儒说好。

    他越老,越依赖年轻的孩子。

    人类好像就是如此,抛却中间成熟的几十年,那开头和结尾,有着如出一辙的不成熟。

    老人和小孩子也有着种种相似之处。

    林格揉着脸,坐起。

    她轻声:“爸,您等我再想想。”

    再想想,要不要继续下去。

    她第一次觉得事情难以开口,一边是渐渐衰老的父亲,另一边是相处多年的兄长兼前男友兼家教兼性,启蒙者兼初恋兼一段时间的家里顶梁柱。

    一开始的林格不太了解,她没能真切共情到林誉之,因而也不觉让他开口认爹是很困难的事。

    现在不一样了。

    重逢后,林格察觉到自己在渐渐认识一个新的林誉之——以前他作为兄长时刻意遮盖的那些心酸往事,在如今轻描淡写地讲给她听。

    她尝试共情,并从这种情感共频中意识到,让他去认林许柯,其实相当于一种对这么多年承受污名的羞辱。

    林格忽然不愿意这么做了。

    她抓了抓头发,下意识去拿手机看微信。

    正常情况下,王霆雷打不动地给她发早安午安和晚安的寒暄消息,今天却没有。

    林格想,可能他感冒了。

    中午不用林格自己下厨,林誉之订了菜送来。是一家淮扬菜,做的是鳜鱼,适合时令的菜肴。林格拍了照片给林誉之看,林誉之却很快打来电话。

    “没有黄酒焖鸡吗?”林誉之问,“还是你吃掉了?”

    林格说:“是啊,我饿得连碗一块儿吃了。”

    林誉之笑了声,说他打电话确认一下。

    不多时,林格又接到林誉之电话。他叹气,说那边擅长做这道菜的厨子放假,把这个菜漏了。

    林格满不在乎:“还有我呢,你想吃啊?晚上我来做。”

    林誉之:“你会做?”

    “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呢,”林格说,“我在家里看爸做过好几次了,就这么定了,晚上我做。”

    “嗯,”林誉之说,“酒柜里也有一些酒——不过不是黄酒,白酒可以吗?”

    “应该没问题,”林格说,“我记得,白酒好像是多一道蒸馏的工艺?算了,反正都是酒。”

    林誉之笑着说好,温和地说等品尝妹妹的手艺。

    林格不喝白酒,家里面林臣儒也少喝;她不爱应酬,偶尔的那几次,喝的也都是葡萄酒。酒柜有专门的温度和湿度调节系统,打开后,林格随意看了眼,拿了最前排的一个透明玻璃瓶。

    她对白酒的认知仅限定于是白色透明的酒液。

    没有标签,透明的玻璃瓶,看不出产地,挺低调。林格没见过这样的玻璃瓶子,打开盖子嗅了一口,浓郁、辛辣的酒精味道溢出,林格想,这应该就是白的了,白酒不是都挺烈挺辣的么?

    鸡也不必林格买,林誉之替她订好,送货上门,小公鸡斩成块儿,甚至连做黄酒焖鸡的其他佐料也切碎了放进小盒中送来。

    林格只需要根据教程,开火,把这些佐料依次放进去。

    然后等林誉之下班后来盛出。

    完美。

    一切都很完美的林格,在同林誉之愉快吃掉几块儿鸡肉后开始微微头晕。

    她感觉自己快要醉了,难以置信:“白酒的酒精浓度这么高吗?之前,之前爸做的时候,好像,好像没有这样……”

    林誉之大拇指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完全不胜酒力,他不自觉倾向林格,声音又轻又淡:“什么?”

    “……酒,”林格说,“天啊,我感觉我喝多了——”

    她晃晃脑袋,惊讶:“林誉之,你也喝多了吗?”

    林誉之点头,他微微闭着眼:“是不是你放酒放多了?”

    “没有,”林格说,“三两,我看他们说要三两,我们的鸡大,所以,我放了五两……”

    林誉之不说话,他放下筷子,离开餐厅,一路走到客厅里,倒在沙发上,仰面躺下,叹气。

    林格担心他,她其实醉得不太明显,走路晃一些,神智还是清醒的。

    “哥,哥,”林格走到沙发旁,半坐在地毯上,伸手晃他,“你怎么了?难受吗?”

    “嗯,”林誉之低声,“我可能是醉了,有些头痛。”

    林格呆了呆,伸手,去揉他的太阳穴:“这样呢?”

    林誉之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上,半是依恋半是珍惜地轻轻亲了下。

    “还好,”林誉之苦笑,“我最近很少喝酒,导致现在吃点东西就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格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林誉之酒力的问题,大约是她放的太多了。

    她并不知道,白酒还有浓度高低之分,也没有意识到,那个透明玻璃瓶中的白酒,那属于高度白酒的辛辣刺激味道。

    林誉之知道。

    在厨房中端出鸡肉之前,他不动声色地去酒柜确认过妹妹使用的白酒。

    那一瓶是从俄罗斯带来的,浓烈,辛辣,刺激。

    林格凑近林誉之,小声说着对不起,问:“我做些什么能让你舒服些呀?”

    林誉之握着她的手,轻柔地拍了拍沙发。

    “上来陪我躺会儿吧,”林誉之说,“格格,我头痛,只想你陪我睡一觉。”

    林格踌躇。

    她还是有些醉了,不小心把心中话说出:“哪种睡觉?”

    第36章 扭曲 潮湿、干燥、跳跳糖

    “只是普通的睡觉, 字面上的意义——休息,安歇。”

    林誉之支撑住,侧躺在沙发上, 让出一块儿区域, 目光柔和, 轻轻叹气:“你想到哪里去了?”

    林格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高浓度的酒精在她血液里跳,像浇了水的跳跳糖,炮仗桶中点燃的火药,土灶台里噼里啪啦的干草。

    微醺的感觉令她口干舌燥,她想要喝水,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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