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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1页/共2页)

    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京港回信》30-40

    31

    言简意赅的吩咐。

    通话旋即结束。

    宽敞豪华的黑色宾利内寂然无声, 慑人的寒意并未褪去。

    前排的司机翟淞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自家老板其实很少展露情绪,如他这般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大多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可大约是私人司机的工作性质较为特殊的缘故。

    通常是在有限密闭的空间里, 单独同老板相处。

    时间久了, 即便老板的脸色毫无波澜,翟淞也能透过气场感受到他此时此刻心情是否无虞。

    今晚原本是一切良好的, 变故只发生在方才那一刹。

    那台白色的玛莎拉蒂竟然这样巧合地同样从泰丰楼的地上停车场驶出。

    不知那位贺珩少爷干了什么好事得罪了老板。

    翟淞不禁暗暗为他捏一把汗。

    然而这股蛰伏酝酿的戾气, 却随着少女开门进入而云消雾散。

    施婳已经越来越娴熟地落座于他的车。

    见了后座长腿微搭的男人,也只不过露出些微意外的表情,愣了愣神,细声软语:“你怎么也……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吗?”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派车接她是派司机来接的意思。

    没想到他亲自过来。

    但类似的情况好像不是头一回了,也许他只是顺路, 何况两人已经同住,一起回家好像也很寻常。她渐渐有习以为常之感, 便也不觉出奇。

    男人背靠座椅, 清落雅贵的眉眼被掩在夜色的阴翳下, 却依然透出深隽的美感。

    施婳丝毫不察车内的低气压, 语气轻松愉快地同他提起方才在庆功宴上的趣事。

    任谁都听得出,她今晚过得挺开心。

    贺砚庭神色淡淡的, 并非每一句都搭腔, 但偶尔也会应一声, 看似冷淡矜傲,却也将少女的每句话都认真听完。

    前排沉默驱车的翟淞暗自震慑。

    好强……

    施小姐,不对, 应该说是新晋夫人体内的能量未免太强悍了。

    在她上车后几句温糯细语后,车里哪还有什么戾气啊。

    分明连温度都升高了不少, 现在不仅不冷,还透着点暖意,温度舒缓宜人。

    一路上,翟淞偶尔时不时偷瞄后视镜。

    果不其然瞧见自家老板唇角似有似无的弧度。

    ……

    回到雁栖御府时间已经很晚了。

    夜已深,仆欧们又都已经回房歇息。

    偌大的别墅内只有他们孤男寡女面面相觑,施婳莫名觉得局促,含糊道了声晚安,就躲进主卧里去了。

    想到昨晚同居第一夜,就闹出安.全.套事件的大乌龙,她就决定今晚回房后绝不出屋了,非得一觉睡到天亮不可。

    今晚虽然忙碌,又是直播专访,又是被困电梯,最后还参加了庆功宴。

    但或许是事业上的顺利带来多巴胺愈发旺盛的分泌,她并没有很疲惫的感觉,也懒得泡澡,简单冲了淋浴换上睡裙就躺上床。

    这是她睡在这张过分巨大的软床上的第二晚,也是她与贺砚庭同居的第二晚。

    心境与昨晚好似有些微妙的不同。

    入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

    她溜回主卧速度太快,甚至忘了观察他是去书房亦或是回他暂住的客卧。

    该不会这么晚还要加班吧?

    他的作息似乎是睡得迟起得早,平日里也从不见倦意,资本家果然比常人要精力充沛些。

    其实刚上车时,她有犹豫是否跟贺砚庭提一下自己与贺珩碰过面的事情。

    毕竟贺珩那些话听着不太顺耳,她并不想瞒着他。

    但略一迟疑,想到自己在贺珩面前言之凿凿的那些话,不免脸热。

    还是不提罢了。

    一夜安枕,不知是床太舒服,抑或是丝绸被太好睡。

    同居第二晚的睡眠质量格外好,自然醒来时不过上午十一点,明明睡得不算久,却觉得精神奕奕。

    施婳睡醒后习惯性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查看工作相关的消息。

    有些意外地看到蒋岚一小时前的留言。

    [小施,你有空的话早点到单位,有个活安排给你]

    这条消息下面,过了二十多分钟又发来两条,像是对前面的补充。

    [昨晚辛苦了,听说你们半夜三点多才散场]

    [太累的话就算了]

    [好好休息,身体为重,你晚上还得上播]

    施婳看完不禁莞尔,蒋岚老师的工作风格和在学校带学生的状态差不多。总是雷厉风行的,想到有活就马上吩咐,但有时候也会关心学生的身体,不忘提醒大家别太拼。

    她打字回复:

    [蒋老师,我刚刚睡醒]

    [已经休息好了]

    [那我现在洗漱一下就去单位]

    她起身下床,刚披上晨袍准备洗漱,蒋岚的消息又过来了。

    [不急,你下午四点左右到就可以]

    ……

    吃过午饭,施婳还是提前去单位了。

    听蒋老师的意思,似乎是有什么工作想安排给她。

    这是令她有些意外的,毕竟当初交给她贺砚庭的专访,算是临危授命,也算是借调过去的,现在蒋老师身体也康复得差不多了,她还以为短时间内不会有其他安排了。

    猜不出会是什么任务,不由也想早些过去了解情况。

    刚停好车迈入京北台大厦正门,碰巧撞见在隔壁买咖啡的小阮。

    小阮比她消息灵通多了,一见面就兴冲冲地说:“学姐,你听说没,今天有个超级飒的大美女来咱们京台,这会儿就在蒋老师的办公室呢。”

    “我还真不知道,是哪位?”

    “梁瑟奚,英文名Cersei,梁氏金融的大小姐。我刷到过她的社交账号,她气质真的好特别。”

    施婳听着这个名字觉得略有点耳熟,思索片刻才有记忆:“是沪城顶豪那个梁家吗?”

    既然小阮说这位梁小姐正在蒋岚的办公室,那么蒋老师提及的工作大抵与她有关。

    “对对,就是那个梁家。”

    两人边上楼边聊,经过小阮好一番科普,施婳对这位梁氏大小姐算是有了粗略的了解。

    梁家从前是做金融起家的,在地产和汽车行业也多有涉猎。

    梁瑟奚是家中长女,不仅遗传了父亲的商业头脑,还颇有才情。

    毕业于哈佛商学院,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不仅如此,她还从小就有绘画天赋,高中时期就开过个人画展,后来在留学期间因为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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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挑外形出众,还机缘巧合当过国际名模,经常出席巴黎时装周。

    小阮忍不住拿出手机翻出她的ins主页,她居然在ins也有一百多万粉丝,分享的照片大多是她的日常。

    巴黎,纽约,苏黎世,维也纳,米兰,定位遍布世界各地。

    小阮充分发挥她颜控的本能,对着那些不同风格的美照赞不绝口:“天,她怎么这么帅,一会儿是钓系冷艳拽姐,一会儿是甜酷girl,连娘man风也驾驭得好好。在她身上一白遮百丑好像是个悖论,这肤色真舒服,看得我都想美黑了。”

    隔着屏幕,施婳也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子丰沛的生命力,感染力十足。

    很快,施婳就在蒋岚的办公室见到了梁大小姐本人。

    蒋岚笑着招呼:“小施你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Cersei,你的新专访对象。”

    彼时,梁瑟奚身着深酒红色一字肩包臀裙,坐在米灰色沙发上,两条极为纤细修长的小腿优雅交叠,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搭配茶色法式大波浪,妩媚又不失知性。

    她真人丝毫不比照片逊色,有一双柳叶眼,眼尾长而翘,显得多情,但细看却又透着几分凌厉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施婳也生出赏心悦目之感,正欲礼貌问好,却不料梁瑟奚率先主动起身,右手微抬,做出握手之势:“施小姐你好,你本人比昨天直播看起来更漂亮,终于见到本尊了。”

    被这样飒气的美女夸赞,施婳不免赧然,客气道谢后落了座。

    接下去有关工作的交流也是相谈甚欢。

    原来梁瑟奚目前回国不久,准备继承家业的同时,还给她家的汽车品牌自主研发了一个智能驾驶汽车的分支——阿吉洛。

    京北台最近才跟她敲定了一个专题访谈,命名为《对话六边形美女战士》,专访除了涉及她自身丰富多彩的创业求学、多维发展经历,也涵盖了对阿吉洛的推广工作。

    浅聊一阵,梁瑟奚起身道别:“我稍后还有个局,先告辞了,也免得耽误施小姐上播,那咱们改日有空详谈?”

    施婳莞尔笑笑:“好的,您有空再约。”

    梁大小姐前脚离开,蒋岚后脚便风风火火地给施婳交代一些工作事项。

    施婳虽然很乐意做这样的专题访谈,但心里略存疑窦。

    蒋岚是她的恩师,也不必藏着掖着,她直截了当:“蒋老师,梁小姐这类型的专访,咱们台里能够承接的前辈不在少数,这样的机会给了我……会不会显得您太过偏厚我了?”

    蒋岚端着养生茶正喝着,闻言便笑了:“我确实看重你,不过这次旁人没得殪崋说闲话,因为你是Cersei钦点的。”

    “什么?”施婳不免愕然,“我只是个资历浅薄的新人,梁小姐选我?”

    “嗯,她多半也看了昨晚的直播,专访效果好,直播观看人数多,收视率和市占率高,对她宣传自身项目也有助益。现在整个大环境少谈资历重谈能力。”

    施婳便也点点头,内心愈发重视起这个项目。

    现在台里大多提倡主持人一专多能,很多同事不仅胜任主持工作,甚至也能兼任记者、制片人,到了一定程度一个人堪比一整个团队,采编播都能独立完成。

    蒋老师大概也是鼓励她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回不回联播组不是个人能决定的,但她可以通过努力争取将来成立自己的专栏节目,就像蒋老师这样,一个人占据一个黄金时段的栏目。

    回办公室前,蒋岚还耐心提点她:“小施,大胆多尝试,我进京台快二十年了,换过很多岗位才找准自己合适的方向,你昨晚的表现展露出你在人物访谈这方面的天赋,Cersei也对你赞不绝口,说要和自己的老同学选择同一位专访主持。”

    “老同学?”她怔了下,略感讶异。

    “贺先生和Cersei是哈佛商学院的同学,两人应该认识。”

    施婳细密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若有所思:“是这样……”

    那样优秀的女孩子,原来是他的同学。

    他们身上都有一股非普通人可以企及的气质,叫人欣赏又仰望。

    直到等电梯时,施婳还有些恍惚出神-

    下午四时,贺玺集团。

    今日是季度例会日,贺氏旗下各分部负责人将依次面见董事长,在他面前作本季度的述职汇报。

    前面数小时的进展都有条不紊,居于主位的男人虽说甚少显露悦色,但也不至黑脸苛责。

    因为每一位负责人都战战兢兢,打从心底里畏惧这位贺家新家主,因为他的回京掌权,以往不过走个过场的季度述职报告,他们这次几乎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深临履薄,呈现效果自然也体现分明,这尊活阎王应该还算满意。

    直至轮到花玺银行总行长贺珩起身做汇报时,气氛隐隐开始浮现异样。

    偌大的商务会议室暗潮涌动,虽则鸦默雀惊,但众与会者面容肃穆,均是提心吊胆,端方谨慎。

    贺珩的汇报其实也算得上井然有序,只是他今日不知何故,莫名显得过分紧张,仿佛在为什么事而心虚一般。

    背后的LED投影屏映出他微显慌乱的眉眼,清俊的面庞似乎还浮着一层细密的薄汗。

    贺砚庭靠着椅背,清冽的黑眸寂冷明澈,仿佛在专注聆听他的汇报。

    他看起来不带丝毫情绪,更没有怒意,只是生来气场凛冽,尊贵慑人。

    贺珩在此之前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样局促,明明是准备许久的述职汇报,背地里演练数次几乎能够脱稿。前面尚算顺利,到了后半截已经冷汗涔涔,只觉得背后的衬衫都被冷汗浸透了,整个人愈发焦灼,而因过分紧张,反而频频出错。

    他的报告面面俱到,没有任何纰漏,财报数字也好看,若说不足,也不过只是汇报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口误。

    其实无伤大雅,但众与会者似乎都被他的焦灼所感染,不禁都如履薄冰,仿佛下一刻就会面临董事长的发难。

    然而,直至贺珩磕巴艰难地进行完全部的汇报,居于主位的男人始终保持冷淡如常的面色。

    没有褒奖,也没有斥责。

    这已经是人人心目中最好的结果了。

    之后的汇报也都如常进行,气氛似乎隐隐有所和缓。

    直到所有负责人的汇报依次结束,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却唯独贺珩始终是低垂视线,保持着隐隐寒颤的克制模样。

    或许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自己此刻到底在心虚什么。

    他的工作汇报明明没有问题,自从他接手以来,花玺银行的财报都还算好看。

    如果贺砚庭为了他汇报过程中那些口误而愠怒,只会显得他身居高位过分严苛,落得众高层颇有微词的后果。

    何况他与施婳的关系在前,他身为堂侄,在私事方面应该也不算得罪过他?

    贺珩腹诽着各种自我安慰的理由。

    然而终于熬到会议结束前,自以为解脱,可贺砚庭骤时毫无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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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睨向他,居高临下降声:“贺珩留下,其余人散会。”

    空旷寂冷的大会议室被这一道低沉森然的声音洞穿。

    众人短暂地面面相觑,数秒后便马不停蹄地起身退出会议室,根本无人理会贺珩的死活。

    被迫留下单刀直面这位人见人怵的活阎王。

    贺珩不愿露怯,唯有强撑着情绪,正襟危坐,有一种悬在头上的刀终于要落下的决然。

    他背脊挺直,心一沉,倒是想看看他这位众人眼中一贯公正严明不徇私情的九叔,究竟要为了男女私情,如何苛责诘难于他。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若说横刀夺爱,那也是他贺砚庭。

    贺砚庭愈是挑错,反倒落得话柄,自己今后兴许也好找准时机在叔伯长辈面前参上一本。

    他怵到了极点,干脆心一横大胆开口,试图反客为主:“九叔,您唯独留下我一人,是否花玺银行的季度报表有何不妥,我接管不久,经验有缺,您尽管批驳点拨,我自当洗耳恭听。”

    然而事情的发展与贺珩的料想判若鸿沟。

    高高在上的男人并没有挑错的兴致,只有面对他一介晚辈的疏冷蔑视而已。

    “报表无甚不妥,不妥的是人。”

    贺珩内心震愕,霎时瞪大双眸:“……?”

    贺砚庭漆如深潭的黑眸毫无温度地睥睨着他,字里行间透着不加掩饰的阴鸷戾气:“贺珩,离你九婶远点。”

    32

    施婳对贺珩今日所受之暴击浑然不知。

    她这边工作顺利, 刚接了新项目,上播前也抽空开始整理资料,准备尽快撰写专访提纲, 届时才好约见梁小姐会面详谈。

    上播时状态良好, 下播后就听同事说今晚的收视和市占率均有大幅提升。

    乘电梯下楼时,偶遇的几名不算太相熟的同事纷纷热情恭维:

    “小施老师这回算是大火了, 连午夜新闻的收视率都提到了这个数, 升职是指日可待了。”

    “是啊,都是看过昨晚直播专访慕名前来的,看来重回联播组是早晚的事。”

    “提前恭喜施老师了。”

    施婳同这几位同事不算熟稔,但从她们口吻语气中倒是听不出恶意,便笑意莞尔,半打趣道:“升不升职我倒不是很在意, 只是着实盼着加薪。”

    这也算是戳到了打工人们的共鸣。

    “哈哈哈,谁不是啊, 我做梦都盼着加人工加奖金。”

    “欸, 这两年各大广电效益都不算太好, 不降薪裁员就不错了, 加薪我是不敢指望。”

    “咱们京台还算是好了,听说隔壁省台真的有裁员的考虑。”

    “还好咱们背靠总台, 我还指着这份铁饭碗养老呢。”

    抵达办公楼层, 施婳径直而出, 没走两步,愣是与赵悦琳迎头碰上。

    今儿也是难得,赵台花不知怎么加班到深夜还没走, 见了施婳,她俨然是怔了下, 旋即微点了下头,就将目光挪开,竟是就这样安静如鸡地擦身而过了。

    这女人向来将施婳视为眼中钉,虽然是她单方面的假想,尤其是自施婳从蒋老师手里接手了贺砚庭的专访后,每次打照面都躲不过一番夹枪带棒的暗讽。

    今晚这个场面着实难得,施婳觉着有点意外,不由好笑。

    刚回到工位上,小阮就迫不及待分享她刚打听来的八卦:“学姐,你刚刚碰见赵台花了没?”

    施婳微怔:“碰见了,她这么晚还在,联播组有什么事吗?”

    小阮抿唇偷笑:“联播组能有什么事啊,她是挨批了,据说老台长昨晚把她留下喝茶了,说她工作太闲,给她安排别的任务,省得她太早下班没事找事。”

    施婳也忍不住乐了:“竟有这样的事。”

    其实京台许多人都知道赵悦琳有很硬的背景后台,只是此事不摆在明面上,大部分同事不清楚内情,不过揣测而已,当然也有知情者保持沉默。

    施婳就是沉默者之一。

    京圈就这么大,起初她实习的时候就偶有被赵悦琳刁难,那时贺珩就替她查过,原来赵悦琳是老台长的亲外甥女,而且她的父母也都是广电体系内的,据说母亲是某省台的大领导。

    加上她自身能力也算过硬,当年是打破了记录,成为了联播组最年轻的固定主播。

    这样的人,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施婳都不想与她计较。

    职场复杂,其实京台的环境已经算是相对公平了,她谨小慎微惯了,从不轻易树敌。

    而且赵悦琳总给她一种趾高气昂花孔雀的样子,像个美貌却略沾点蠢的显眼包,倒不算背地里阴人的毒蛇。

    只是这回,难得见这人妆容寡淡穿着素雅,见了自己还一副蔫蔫的样子,恨不能避着她走似的。

    也算是施婳入职以来瞧见的一则奇观了-

    连续几晚,贺砚庭都来接她下班。

    施婳起先还觉得寻常,想来他可能是差不多同时段忙完,便顺带载她回去。

    可次数多了,她也不禁心生疑窦,不由试探着问:“最近怎么这样凑巧,每逢我下播你都有空来接我。”

    一个是午夜新闻主持,一个是上市集团的掌权人,照理来说工作时间是不太重叠的。

    少女存心试探,乌沉沉的眼静静凝着他。

    两人领证后的日子宛如飞逝,眨眼已有一月有余。

    可某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两人竟是从未明确谈过。

    这婚姻,究竟是表面形式。互利共赢,各取所需。

    抑或是……依着成年男女的随心所欲,任其发展。

    时间久了,假戏真做也不是不行?

    前阵子忙着搬家,同时还要筹备专访,她忙得停不下来,自然不得空思索此事。

    渐渐适应了住在雁栖御府的夜晚,她心底的疑问也随之浮现。

    更深露重,男人的目光依旧清冷莫测,但许是因着车内晦暗光线的映衬,竟显露出平日少见的温存。

    他不露声色地睨着她,淡淡出声:“不是凑巧。”

    “……?”少女心跳漏了两拍,愈发惴惴,明明是暗藏希冀的,却下意识垂下颈去,耳后娇嫩的肌肤无意识地泛起绯色。

    贺砚庭深眸清明,不假辞色,吐露的字眼却无形撩拨:“工作之余同太太培养感情,有问题?”

    手心掐紧,车厢静谧,施婳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怦然的心率。

    那样急,那样喘。

    这人怎么能用如此光风霁月的口吻,说出这等令人失魂的话来。

    后座范围内本就微妙暗昧的气息,一如他身上摄人心脾的木质香调一阵又一阵绵延弥漫。

    那样暗潮汹涌的吞噬,蚕食了她的清醒,裹挟了她的理智。

    她不敢笃定贺砚庭字里行间的涵义,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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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是她……解读有误?

    他口中的培养感情,究竟是为了不使他们在合作期间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还是……另有所指。

    车厢内的新风系统分明凉润,此刻却显得密不透风。

    她又不好意思提出开窗,只能闷闷地将视线挪到窗外。

    佯作欣赏京北的夜景,实则不过隐忍捱过这一段路程。

    等车子平稳驶入别墅大门,她便匆忙下车,宛如迷失惊鹿,踉跄逃窜回屋。

    ……

    施婳的意马心猿并未持续很久。

    因为同居的日子眨眼就过去十余日,每一晚都平静依旧,安枕彻夜。

    施婳那日下车落荒而逃后,贺砚庭始终端方坦荡,倒显得她懵懂无知。

    她起初每晚都心怀鬼胎,一回到别墅就立刻找到借口躲回主卧,然后再不踏出。

    好似生怕长夜漫漫,孤男寡女发生些什么本不该发生的事。

    然而到底是她胡思乱想,因为此后的每一晚,贺砚庭都自顾自忙,要么就耗在书房,要么也在他的客卧歇息,从未有任何逾矩之嫌。

    施婳愈发反思是自己不够坦荡,才会过分解读他的话,以至胡思乱想。

    周而复始的平静夜晚,令她逐渐确信贺砚庭对她没有丝毫不轨之意,并深以为然。

    而那晚她惊慌逃窜时,身后男人的寂寂目光深不可测,炙色藏匿,她对此全然未察-

    自从那日下午在蒋老师的办公室同梁瑟奚打过照面,施婳查资料做准备,专访提纲初稿也算是暂且敲定了。

    只是约时间有点困难,梁瑟奚是典型的女总裁日常,行程紧张,挤出时间本就不容易。

    再加上施婳每周有四至五日要上夜班,她的工作是不能轻易调班的,如若有特殊情况调班恐怕要提前一个月进行排班。

    因此暂时还没约上。

    明天终于轮休,施婳提早给梁瑟奚微信留言,询问她是否得空。

    [梁小姐,我明天休息,整日都有时间,您如果方便的话咱们可以见面聊一下专访细节,以您的时间地点为准,我都可以配合。]

    梁瑟奚过了半个多钟回复,口吻很是客气:

    [Cersei:真是抱歉,最近太忙了,明天恐怕也挤不出空]

    施婳看着这条消息,正有些苦恼时,对方又发来一条。

    [Cersei:明晚我有个私人酒局,都是相熟的朋友,比较随意些,咱们可以谈工作的事,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

    施婳眼神微亮,她很快回复:

    [不介意的,那我明晚过去找您,到时见]

    ……

    次日出门前,梁瑟奚给她发来了地址,以及私人邀请函。

    施婳眼神微滞。

    邀请函上印有黑底烫金手写字体,以及令人记忆深刻的暗紫色玫瑰标识。

    是麗府会。

    两个月前她去过麗府会,那次还是为了见贺砚庭,那晚的经过尚且记忆犹新,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去了。

    有了上回的经验,施婳也添了几分泰然,平静地驱车前往。

    梁瑟奚跟她约的是晚上九点半,施婳考虑到私人酒局多少也需要应酬,她早到的话未免打扰,于是也没有提前到,而是到点准时才进去。

    迈入中古欧式大门,经过一系列安检,终于踏入这间隐秘奢华的会所。

    梁瑟奚为人周到,已经事前打好招呼,有专门的侍者引施婳来到包厢前,推开雕花拱门目送施婳进入后,便默默躬身而退。

    施婳甫一入内,目光便很快地搜寻到她的目标,旋即绽开礼貌的微笑。

    梁瑟奚也看见了她,搁下手中的高脚杯,起身朝着她迎出来,极美的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施小姐,麻烦你跑一趟。”

    施婳下意识地欣赏眼前的美景,身量高挑的女人今晚穿了一袭墨绿色缎面礼服,鱼尾裙摆,迈着雍容雅步款款而来,身子微侧时方才看出礼服是露背的款式。

    相当性感,但穿在她身上只显得高贵,丝毫不没入低俗。

    “不麻烦的,梁小姐太客气了。”对方的周到热情令施婳赧颜,她轻声细语,随后便在梁瑟奚的指引下准备落座。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谈笑客套间少女纯澈眸光流转,蓦地望见不远处孤坐于沙发上的男人。

    纤腻的指尖下意识颤了下,身子随之一僵。

    这间包厢格调复古而奢靡,沙发呈很长的流线弧形,意式皇家款,手工真皮与精良的雕花多少透着点浮华夸张之美。

    与男人冷旷寂然的气质不算相称。

    琉璃灯盏下影影绰绰,他分明坐在末端的位置,但因着他的存在,整间包厢的核心俨然并不居于正中。

    反而是因为他坐在角落,而整个重心偏移。

    这是施婳刚进门时并未觉察的。

    因为她不曾观察环境,只觉得这样觥筹靡靡的环境与她无关,她只是奔着工作而来,为的只是约见梁小姐而已。

    顷刻间,她才意识到,贺砚庭竟也在这个局上。

    两人相隔的距离不算近,光线昏黄幽暗,施婳其实不确定他是否也注意到了自己。

    他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坐在那儿,眼神微眯,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一枚烟盒,烟盒薄而精致,似乎是银灰色,具体细节她看不清。

    像是随手把玩,又像是在独自休憩。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

    施婳恍恍惚惚地落了座,耳畔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

    “施婳,你怎么也在这儿?”

    大约是梁瑟奚的动静很容易引人瞩目,同在局上的周燕临发现了她。

    施婳没想到今晚会撞见这样多的熟人,一时间心绪紊乱,仓皇应了一声:“周公子,我是来找梁小姐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

    周燕临偏过头瞧她,似乎是听出了她字里行间的暗示。

    他有意无意地觑了眼坐在沙发尾端的贺砚庭,旋即扯了下唇角,不露声色地遂了施婳的意思开口:“是吧,那你们忙,我不打扰了。”

    周燕临前不久猛然知道这俩人领了证,虽然是事实,但到底是五雷轰顶般的震愕。

    他至今也没太搞明白贺九怎么就同侄子的前女友结了婚。

    但凭着两人多年交情,贺九的老婆,也算是自己人,该帮的时候自然要帮着。

    施婳这小姑娘看着温吞蔫巴,实则很是机灵。

    她大概是不想叫梁瑟奚察觉她与贺九的关系,那他就帮着周旋几句也未尝不可。

    周燕临落座别处去了,梁瑟奚也不多话,只笑着招呼:“燕临你们先喝着,我这边忙完了就过去。”

    周燕临摆摆手,姿态矜贵落拓:“不急,你忙你的,好生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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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姑娘。”

    施婳听着他们对话,只觉得熟稔随意,他们看起来都很熟。

    的确,这整个包厢里的贵客,哪位不是身份极其显贵的。

    若不是显赫世家,周三公子作为东道主也不必亲自招呼了。

    唯有她像是误入浮华的乡野蝴蝶,多少有些格不相入。

    有了这样的认知,施婳工作效率无意识地提高了些,流畅地记录下梁瑟奚对于专访提出的想法和意见,也将她的要求都一一记录了。

    全数聊完居然才过了半个多钟,施婳准备离场,正欲组织措辞。

    梁瑟奚却依旧热络,主动邀她品酒。

    唐培里侬P3桃红香槟,清透的粉色酒液口感醇厚。

    历经二十五年的陈化,虽然绵密清香,可区区几口就能喝掉施婳一个月的薪水。

    多喝几口就觉得罪过。

    梁瑟奚却格外细心体贴,见她喝得不多,便关切地询问:“施小姐是不是不喜欢饮酒,听说这边还有无酒精的特调饮品,你要不要试试?”

    施婳正想婉言告辞,却遭不住对方盛情难却。

    终于还是尝了一杯青柠特调。

    “这位瞧着眼熟,你是不是在京台给九爷做采访的那位?”

    终于有人忽然间注意到施婳,露出惊诧的神色,主动上前攀谈。

    施婳因着上次在麗府会不算太愉快的经历,外加自己前不久刚上过热搜,故而出门前有意低调打扮过。

    她素着脸,只穿了件很普通的杏色桑蚕丝长裙,为的就是低调不叫人认出,不料却还是引来了关注。

    “呀,还真是,你本人比上镜更漂亮!”

    梁瑟奚笑意明艳,大方夸赞:“那是自然,施小姐是古典型的清冷美人,我初次见她也觉得比上镜时更惊艳。”

    其实是因为妆容问题。

    上播时她穿职业套西,化明眸皓齿的干练妆容。

    私底下经常不化妆,或者只打个底,露出最原始的骨相和皮相,自然是美得更摄人些。

    施婳素来内向,本就不善交际,在工作场合是因为没有办法,习惯了之后尚且还能游刃有余,像这样的上流圈名利场,她是真有些无所适从。

    “施小姐这样年轻就在京台上镜露脸了,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我记得贺先生向来是不接受采访的吧,施小姐面子好大的。”

    “九爷,咱们都好奇呢,您怎么就接受采访了,还是长达一百五十分钟的专访,您要不要透露一下?”

    有人壮着胆子惊动了贺砚庭那边。

    男人漫不经心的视线淡然扫来,却不是睨向开口朝他问话的人。

    施婳不敢叫人觉察出异色,只能佯作平静,被那双黑曜石般的冷眸觑着,心底的渺茫唯有隐忍。

    他偏过头吸了口烟,忽明忽暗的猩红光晕映衬着他深邃雅贵的眉眼。

    众人都在期待他开口。

    唯独施婳不敢正眼看他。

    众目昭彰下,男人微微眯眸,隔着青烟白雾,吁出冷寂的烟圈。

    他那样矜贵随意,不过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却看得在场众人都入了迷般出神。

    太养眼了,仿佛不是人,神嗣般的存在。

    寂然的烟嗓淡淡传来:“京台的蒋岚帮过我一个忙,投桃报李罢了。”

    “原来是这样。”

    蒋岚是全国著名的新闻媒体从业者,她的名字圈外人也鲜少不知。

    众人丝毫未生疑。

    毕竟贺砚庭这样的人,要么就不开口,一旦开口,何须唬人,他所处位置太高,令人仰视,是完全无需说假话的程度。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

    他们高高在上,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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