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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原著也会被文豪本地化吗》50-60

    第51章 命运回环

    我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逃避可耻但有用——旧书集市需要人去操持的借口成功让我躲开了那个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环境。战争的阴影也在不经意间投射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收购旧书的生意变得分外好做了起来。

    毕竟在特殊时期,所谓的精神食粮在普通人眼里,远远不及一片面包来得重要。

    而巴黎,仍是通宵灯火,纸醉金迷。哪怕街上流浪的乞儿越来越多,也影响不了那个他们想象不到的世界里的繁华。

    唯一引起水波的是,在彻底安抚好瓦雷里之后,纪德不再驻守巴黎,而是真真正正上了前线。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守着所能收集到的一切书籍,保护着他们不必损毁于战火。后来不甘心他们蒙尘,于是我又开了间书店,既当免费的图书馆用,又等着有缘人带着这些宝贝去他们真正该去的地方。

    马拉美也来过一次。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但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叮嘱我想做就好好去做。最近兰波的状态也很好,让我不必挂心。

    我点头应下,照常例让他注意身体,便没有再多言。

    不受命运约束的一隅,我只想它保留全部的纯净。

    但哪有东西是不受命运束缚的呢?

    这天,我正清点着新收到的书,店里突然走进来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他的一切都看起来糟糕极了,除了那双眼睛,我几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

    他说,他是从前线才回来的,钱都在路上用尽了。想在巴黎找份工作,却又处处受人歧视,问我能不能给他一口饭吃。

    我有些犹豫地打量着他。按理来说,在这个时代,我留下的羁绊越少越好。可他看起来真的可怜极了……

    他似乎将我的沉默理解为了什么别的东西,于是走了出去。过了一会,他又带着一张洗净的脸走了回来。原本倾斜的天秤彻底砸下,我点了点头,让他成为了店里唯一的雇员。

    我将要死于他手。

    “在这个店里,你只需要对两样东西保持虔诚,一样是书,一样是真心看书的人。”话一出口我就愣了一下,第一次和梅尔索见面时的场景犹在眼前。我万万没想到,这里面他唯一做到的,竟然是不需要对店主保持虔诚。

    有趣,又荒谬。

    我有些疑心自己是被加缪施加在梅尔索身上的异能力传染了,于是打算回去自我“隔离”两天。马拉美却出乎意料地把我赶到了市郊的一间别墅里,让我短时间内非必要不要回去。

    “你是我最完美的孩子。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留我一个人看着这间两过而不入的别墅。

    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除了一楼的保险柜里,放着一把如黑猫一般优雅的枪。

    也是在这时候,魏尔伦找了过来。他的黑发如同他的人一样纠结,我捋了半天,才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

    “如果你有一个朋友……”他缓缓启唇,又哑了下去。

    算算时间,也该到他见到兰波的时候了。我知道他想问我什么,可是我究竟在这场悲剧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自己也说不清。

    “总之,”我握住了他的手,“我永远都是你们的朋友,希望你们永远都能好。”

    无尽的愿力顺着我的身体流出。送走魏尔伦后,我累得再也撑不住,昏昏沉沉间仿佛梦尽了所有的可能。直到骰声响起,将一切带向了早已预示过的那个结局。

    “原来……是这样。”

    “我们……还有机会……”

    流星的光华带着马拉美的身影渐渐消散,我终于明白了何谓“我们”。我飞奔着回到了那个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作是“家”的地方,却没有找到实验室的入口。

    倒是最顶上一直封闭着的阁楼对我敞开了大门。

    看到马拉美残存着的影像时我还有些怔愣。他嘴角的和蔼太过真实,我轻轻伸出指尖碰了碰,残着的却只有凉意。他似乎料到了这一点,虚拟的手正正悬在了我的头顶,揉了揉那团毫无实感的空气。

    “当你看到这里时,我是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拉斐尔。”他长舒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会不会难过,但这确实是我想要的解脱。”

    他缓缓拂过面前的玻璃展柜,里面立着三个不知是何材质的黑色支架,“这么久了,或许你想知道我的异能力吗?”

    没等我回答,他就继续说了起来:“我看得见这个世界二维的本质,渴望打破被设定的一切。于是我得到了三枚骰子,能随机许愿设定之外的偶然降临。我在得到后立马使用了第一枚,想要改变设定的底层逻辑。于是我得到了一本填上空缺就可以增强力量的书,和一间设备齐全的实验室。”

    “我也曾怀疑,我所做的这一切会不会反而迎合了设定,但实验的挫败很快让我无暇他顾。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只要能研发出一个成功的实验体,这个世界的必然就会被彻底打破。太多的失败让我贪图起了捷径,于是我掷出了第二枚骰子,许愿实验能够成功。”

    “这也就是你的诞生,我的孩子。你是这世界最美妙的偶然下的完美,后续我先后又尝试了十次,却均以失败告终。可你并没有像天启所说的那样展露出那份能够被人为扩大的偶然。我以为这是我走了捷径的惩罚,但仍然盼望着你能拥有最大程度上的自由。”

    “拉斐尔,我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因为我在你身上寄予的不是造物之人的慈爱,而是另一个存在着可能性的空白的自我。”

    “我知道你很喜欢兰波这个弟弟,但他是我至今为止,最有可能达成目的的实验体。我必须在他的身上继续实验。中间可能会有变故。不,当你看到这时,变故甚至已然发生。但我希望你不要被我,以及与我关联的一切束缚。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里,所以,希望你能在新居安好。”

    “孩子,永远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拉斐尔只是我的私愿,从今天起,你可以是任何名字,你不属于任何人。”

    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在了空气里,骰子的秘密彻底在我面前展开。我知道第三枚骰子的下落——在他最熟悉的实验室,用给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谢幕。而后,实验室悄然发生了转移,或许因为马拉美的死,封闭的禁制开始消散。恰巧在这附近的杜拉斯意外听到了未完全消散的骰声,成为了异能力者,又将另一个世界里马拉美赠送给爱伦·坡的那枚骰子,借由菲茨杰拉德之手送给了我。

    一切形成闭合,成为了命运的回环。

    那么,就只需要等待最后一个终结了。

    我渐渐将书店明面上的生意放手给了梅尔索,自己则转移到了暗处,将旧书集市搭建得越来越隐秘。偶尔,我会想起坂口安吾,想起勒鲁,想起曾经那个认为旧书集市高不可攀又神秘莫测的自己。

    谁能想到呢?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本该不存于世的人,不得不掩藏自身踪迹等待命运降临的行径罢了。

    我没有再见到魏尔伦和兰波,他们或许已经在组织里开启了新的生活,不想再和过去纠缠。于是日子一天天愈发难捱起来。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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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究竟能干些什么,干脆一个人缩在别墅里写起了书。

    这次要写个向死而生的故事。主角挨过三冬四夏,暂受了些苦楚,雪后却尽看梅花。

    书稿将成,梅尔索就动了。他似乎总算摸清了我的底细,发觉我不过是一个空有钱财却毫无背景和社会联系的普通人,哪怕消失了也不会被人发现。于是他终于决定向我出手,用黑猫的利爪穿破我的心脏。

    枪口抵住我胸膛的那一瞬间,一股骤然袭来的巨力突然搅碎了我的身体。我的躯壳渐渐虚化起来。梅尔索被这场景吓得发了疯,连开三枪,却都落了个空。他尖叫着、张皇地滚了出去,我却已经无暇他顾。

    “我永远都是你们的朋友,希望你们永远都能好。”

    兰魏相残的局面在我眼前的虚空浮现,同时,愿力也源源不断地从我的身上抽离,随之没入了虚空里遥远的另一方。黑发魏尔伦身上的伤口渐渐复原,可那股力量仍然未能停歇,只是又在爆炸的火光里撕开了一个可怖的豁口,将他卷入另外的时空。

    按照原来的设定,他们在这个世界里,确实没有生前再和解的可能。

    像一汪突然被汲取尽全部水源的泉,我承受不住地干涸了下来,攫尽了生机。灵体陷入沉睡的那一刻,我脑中浮现的,却是第一次见到织田作的场景。

    我不会因为力量耗尽忘掉一切,成为了误以为自己是初初穿越的阿飘了吧?

    幸好,答案是否定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那张熟悉的脸,“昭也,你终于醒了!快些回日本去吧,织田作还是和Mimic他们对上了。我本来想去日本帮忙,但我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短时间内既没法和法国交代清楚,也没法在不惊动法国的情况下通过日本的入境审查,只能先许愿让你醒来了。你快走吧!我马上想办法去日本帮你!”

    我被浑浑噩噩地送上了飞机,甚至没来得及细问兰堂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脑海里只剩一句话在反复回现。

    织田作,你一定要等我。

    第52章 窄门窄路

    飞机降落在日本的那一刻,兰堂的解释邮件也随之补了过来。

    织田作在法国和默尔索大干了一架。两人的身份敏感,很快就被驱逐出了境。但事情却在法国政府那边留了底。兰堂回来之后本想去找原来认识的人摸摸情况,却无意中得知了这件事,便立刻想办法写了新书,许愿唤醒了我。

    “不会到原著那地步的,昭也。你之前救了我一命,这次也信我一回,我会想办法让法国政府把Mimic这摊烂摊子收回去的。”兰堂宽慰我道,“你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这次也会是一样,所以千万不要着急。”

    冷静,冷静,千万冷静。

    原著的爆炸与火光像天衣无缝的异能力一样在我的眼前反复闪现。我就像是那个遇见了纪德后的织田作,所有基于未来进行的修改都最终会在新一轮的预测之中踏上一条新的死路。我不知道他怎么熬过这种反复看见自己踏上绝路的痛苦。我只知道,我绝对不能允许自己败在这里。

    绝对不行。

    我几乎是飞奔着挤出了机场,下一秒,就见坂口安吾已经停车等在门口了。我没有问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只是立刻上车关门,急道,“织田作怎么样了?”

    “你回来了就好。”安吾先生像是稍稍松了口气,在外等候时的那种肃然很明显消融了几分,“默尔索把他的情况传给了Mimic。纪德对他很感兴趣,认定了他是能给予自己和Mimic解脱之人,所以在横滨发起了全面进攻,试图以此逼出织田作。这种大规模的军事化武斗政府官方不能参与,因此异能特务科还是和港口黑手党签订了协议,给出了异能开业许可证。但种田长官额外加了一条要求,即在处理过程中,港口Mafia要尽最大可能支援织田作,且在事件彻底结束以后,织田作要和我一样彻底脱离港口黑手党。”

    “最大可能?这可不符合最优解。”我迅速记录并分析着每一处信息,“森先生把Mimic引来就是看准了他们本身只有极少数是异能力者,不会在对拼中损耗港口Mafia珍贵的异能力者资源。但织田作作为一个不杀人的底层黑手党,在他眼里不过是颗可以被舍掉的棋子,在原本的规划里他就该与纪德同归于尽。这样既体现出港口Mafia为了了结这件事所付出的代价,又不至于让森先生过于心疼。但如果要保下织田作,那可就是另外的算法了。毕竟杀人永远比救人容易。”

    “你说的没错,但你或许忘掉了一件事。”坂口安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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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不,不是你不在的时候,恰恰是你在的时候。”坂口安吾的目光在看后视镜的同时扫向了我,“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冒昧,但你现在在大家眼里,都是和织田作绑定在一起的。他可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而你的异能力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许愿式异能的价值不亚于超越者。何况你的力量限度,谁也没有看到过极限。”

    “这种话可不兴说啊,安吾先生。”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嘣嘣直跳,我的焦躁几乎要漫出来,脸上却仍是端着笑,“漫画里这种话往往就是flag。像上次去法国,我说去去就回,结果就一直没能回来。”

    坂口安吾闻言闭起了嘴,好半晌,才似乎在反复斟酌过后又决定反驳道,“其实不会的。这就跟星座类似,是一种自证预言。因为你只看到了这些出了事的案例,所以才会觉得概率高。事实上,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你很快就会忘了它,一切就又和平常的一天没什么两样。”

    “但愿如此吧。”坂口安吾似乎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缓解我的焦虑——我承认我此刻确实有些敏感,但我已经不在乎我的情绪了,“那织田作呢?”

    “他委托我把孩子们接走照顾,自己则继续去和默尔索纠缠了。别误会,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你那天突然消失,他出来后彻底慌了神,只能去找默尔索试图问到些线索。我已经给他发消息说明你的情况了,他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先在孩子们暂居的住处稍等一下,我们再一起补全一下对策。”坂口安吾答道。

    “不行。我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我要立刻见到他。”我摁住了胸口,试图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重新摁回胸膛,又撇开脸凑到窗边,试图让凉风带走我脸上的热。

    一个带着罩耳样式的白绒毛帽子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停下!安吾君!”我几乎是跳车而出,试图追上那个俄罗斯人的踪迹,却在七拐八弯间跟丢了人。我恨恨地锤了一下墙,刚要回去找坂口安吾,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默尔索。”

    我开始后悔临走的时候没来得及从安吾先生那里顺一把枪了。

    他似乎也怔了一下,“你居然真的回来了?这么多人拼了命也想摆脱这个世界里的一切,我好心送你去回去,结果你居然抛下那里的一切选择回到了这里。就这么着急找死吗?”

    “不,我比任何人都想活着,都想所有人好好活着。”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轰鸣从不远处传来。我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的冲击。各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齐齐得到应验,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爆炸的源头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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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跪着一个人,衣衫褴褛,血色加身。嘴里含混不清的嘶哑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一个人面对着世界上所有的绝望和恶意。

    我的泪霎时就涌了出来。

    “织田作”跑了几步我的腿就开始发软,前面冲得太猛的后遗症在这时不争气地爆了出来。

    我甚至没有那个闲暇停下来揉开抽筋的小腿,只是勉强维持着一个不至于让自己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姿势,连滚带爬地摸了过去,“织田作,是我,是昭也啊。”

    他的脸埋在手掌里痛哭,却没什么声音。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血味,颤颤巍巍地挤进去垫住了他的手,强行给他拖住了底,“我回来了,没事的。织田作,相信我。”

    他猛地抱住了我。下巴搁在我的肩头,手则死死地锢住了我的腰。在喘气都快成困难的情况下,我只能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我在,相信我,会有办法的。”

    他说不出话,只是拼命地摇着头。我安抚地亲了亲他的侧脸,却突然听到了他以许愿方式递过来的心声,“昭也,我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我自己。要是我没有异能力,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执念那么这一切噩运,是不是就不会降临在我身上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非要逼着一个不想杀人的人去杀人逼着一个不想死的人去不死不休?”

    他说这话时浑身发麻,牙齿也不自觉地打着颤,身体僵硬得像是穿着短袖坐在秋季的寒风里,却又因为打针而被注射器牢牢束缚在原地。绝望与恶意随着针管慢慢爬满他的全身,逐渐堆叠成巨大的战栗。可他只能任着他把世界的恶意全部滴完,再从他的血管里回吸出殷红至发黑的血来。

    观众们对着针管指指点点,说,你看,这人连血都是黑的,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

    他却抖得说不出话。你说,谁的血回抽进针管时不是黑的。

    “是他们的问题。”我要帮他拔掉注射器,为他重新披上外套;我要让他从众人博弈下的实验体重新成为自由的人,永远拥有自己进行选择的权力,“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织田作,你要选择相信。”

    他试图遏制住我抬起的手,却捞了个空。不远处爆炸后的车厢逐渐开始恢复,似乎有人形在其间显现。而我则贴在他的耳畔,喃喃地念叨着:“相信爱的力量。”

    克巳和优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兴奋地冲着织田作大喊大叫。可下一秒,那份惊喜就变成了错愕。

    “相信奇迹就会降临。”

    咲乐和真嗣紧紧靠在一起,望着这边泣不成声。

    “相信一切都有转机。”

    幸介发了疯似地往这边跑来,却又在离我们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一动也不敢动。

    “相信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帮助与你。”

    身躯的实体在消散,五感所统摄的范围更大了起来。我甚至听到了不远处有人正弹冠相庆。

    “果然呢,孩子们在他面前死亡加上我妻昭也在他面前消散对他来说冲击才是最大的。恭喜你们让他真正感受到了Mimic的想法和处境。他会愿意给你们同时也让你们给他一个解脱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纪德从楼上跳了下来,几步就来到了织田作跟前,春风满面地对着他举起了枪,“这下你可懂我处境、可愿予我解脱了?”

    “这世界指引我们所走的路,是一条窄路——窄到容不下两人并行。【1】”他拉开了枪的保险,“某种程度上而言,死亡才会让生前分离的东西变得更近,而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要分离的。”

    “所以,”他再次对着孩子们开出了枪,“让我们一起追寻去圣洁的彼岸吧。只有你,才有资格做我的敌人。”

    第53章 病名为爱

    织田作和我妻昭也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若以现实时间作为衡量尺度,它甚至短到了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坂口安吾和太宰治跟织田作一起在Lupin喝酒时,偶尔会打趣他们的进度,但这里面未尝不包含着一种隐忧。

    织田作能理解他们的想法。若是在更早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他会对一个浑身是谜的人一见钟情,甚至愿意改变自己认定的未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但感情的事,说不清,道不明。织田作曾经试图用书写去保存感情的回忆,却还是无能为力——

    都说写书即写人,可笔下写的永远是书里的人。纵使他给每一本书里的主人公们都许上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却也无法填补现实里的缺憾。

    在这不算长的时日里,他失去了我妻昭也三次。

    第一次跨越病痛,昭也以自己的死让他找到了他所寻觅的真实,不至继续受困于虚设的条件,从而真真正正开始创作,放下心结。

    那时他说,“要真万念俱灰的时候,就写书向我许愿吧。”

    织田作做到了。

    第二次跨越次元,人鱼世界里的一切都来得仓皇而又荒诞。织田作对昭也的来历有过猜测,却不愿多问。但没想到有朝一日得到验证,竟是这样惨烈的生离。

    那时他说,“织田作,你要好好的。”

    织田作勉强做到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昭也重新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可接连的变故让他甚至没能整理好表情,重新以一个不必让昭也过于担心的姿态面对他,他就已经第三次失去了他。

    以自身力竭消散来逆转时间的洪流,不过一个拥抱,我妻昭也就又活生生散在了他的眼前。

    这时他说,“织田作,你要选择相信。”

    织田作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相信。灵体的消散甚至比人鱼世界里他们人物的登出还要彻底,他连个像素块都没有看见,怀里就只剩下了无形的空气。

    爱你就像……爱空气么?

    织田作的头脑都是木的,但他还是本能地选择了遵守。他持枪站了起来,孤身面对着眼前高兴到可以称得上放肆的纪德,连射几枪,以对撞挡去了全部的子弹。

    他告诫自己道,“我要……选择相信。”

    “还没看明白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祖国会背叛你,爱人会离开你,只有死亡会永远迎接你。”

    纪德一边说着一边又开了枪。他的目标很明确——他要重新除掉孩子们,让织田作再无他虑,真真正正地迎战。而备受掣肘之下,织田作身上居然已经挂了彩。

    转折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坂口安吾总算从和默尔索的缠斗中脱离出来,立刻帮忙护住了孩子们。默尔索却不知为何没有跟过来。于是场上形势骤变,得以全身心投入抗衡的织田作一时间竟力压了纪德几分。

    纪德身上增了几处擦伤,脸色却越来越明朗。到最后,竟是直直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

    “这才该是我的敌人该有的样子。”

    他几枪连发,猛地射空了弹夹。织田作正要避让,天衣无缝的视域里却突然出现了孩子们被远处的狙击手一枪爆头的场面——同时在狙击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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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住五个孩子,对于非战斗异能的坂口安吾来说实在太过吃力。更何况,谁也没有想到Mimic居然还会布置有狙击手。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织田作没有动,他算着狙击枪的子弹轨迹,开枪对撞掉了全部的子弹。而纪德射出的那些,则已经直直朝着他的面门袭来。

    没有办法躲闪了。

    这样算是食言了吗?

    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亲吻着他。他觉得眼睛有些酸,可挤出的泪很快被温柔的舔舐卷走。风停了,呼吸也静了,于是他终于在咫尺之间的空气里,听到了自己想要寻觅的那个声音:

    “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死亡被自我拒绝,于是跨越山海的爱意就成了最烈的诅咒。刹那间,风云色变。

    辽阔无垠的天际源源不断地降下了黑色的雾气,像是从天外涌来的负面情绪让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织田作之助你是什么刀子精转世,十个甜里九个藏着刀口。”

    “太宰呜呜呜呜,唯一一个想要救的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洗白档案的那段时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安吾也是,他一定也很自责这一切吧。他又何尝不眷恋着Lupin的曾经呢?”

    “我的兰魏!正牌哥嫂为什么偏偏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远在法国的兰堂看着天边的黑雾,感知着里面逸散的情绪,无声地叹了口气。

    老友拿着新制成的证件走到了他的旁边,“别叹气了,已经办妥了。你去了日本可得小心点,这可是我们几个舔着脸去做的担保。”

    “谢了。”兰堂和他碰了碰拳,“但是已经迟了。”

    “嗯?”

    “因为愿力而带着所有美好的期许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却最终愿望散尽,只能靠着怨力的诅咒而活,这得何其残忍。”

    “别想多了。”老友拍了拍兰堂的肩膀,“在这个世界,怨可比愿更容易积聚。毕竟好事不常有,坏事却总不会缺席。”

    兰堂捏了捏手里的证件,垂下了眸,“你说的对。”

    没去过三次元的几人听不到这些来自三次元的怨念,但过于庞大的负面能量还是让他们潜藏在心底的消极情绪涌了出来。几人脸上具是肉眼可见的焦躁和无措,只有织田作一个人沉默地立在原地,像是海浪里永恒定位的锚点。

    “我不能死!我死了,织田作怎么办呢?”

    昭也的声音似乎随着力量的聚合漫了出来。织田作很想唬他说,织田作有在好好信你,有在努力生活,哪怕你死了,他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知道这样才该是正常的,强行留下已死之人是逆天之法,他不知道这背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他又不敢开口。万一呢,万一昭也本来能凭着执念活下来、却因为自己这一口故作的释然散了呢?万一昭也真的彻底离开了,他又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呢?

    开口是错,不开口也是错。他像是站在棋盘的中心,黑白都与他无关,唯一牵动他心弦的,只有那只执棋的手。

    “昭也,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他缓缓张开了双手,模拟着曾经触手可得的拥抱,“无论什么样的结局,什么样的代价,只要是你选择的,我都接受。”

    “生死淌过,黑白乱过。只要是你,我永远甘之如饴。”

    黑雾渐渐浓缩,成了巨大的阴影。所有的子弹都在黑雾降临间被挡了回去。纪德仓皇避让,眼睛却盯着那团阴影一动不动。

    那东西被压缩成了一个人形。

    是和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青年。

    青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窥探,分明没有转头,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威胁似的寒意。果不其然,窄门里他的身体一次次被撕碎,他迫不得已得退开了数十米,却只是避过了致命的攻击。

    “给我写书吧。”他听到青年以冷淡的口吻,下达了他不容拒绝的命令。

    刹那间,他回忆起了很多东西。这种话马拉美也曾说过,而那时,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笔耕不辍的朋友。

    “给我写书吧。”命令被第二次下达。他多了种难以抗拒的马上想要开始写作的力量。没有纸张,就以残乱的地面;没有笔墨,就以指尖的鲜血。

    纪德咬了咬牙,沾着枪伤残下的血渍,在地面上写下了一句话,“我的苦痛,只有我自己知道,不再需要话语来表白了。”

    命令没有被认证完成,在后面狙击的默尔索却在意识到子弹无用后立马奔了回来。他的异能倾泻而出,试图抹掉昭也命令的意义,却如泥牛入海,全然消弭与无形。

    “给我写书吧。”

    随着昭也一次次的命令,周围人已尽数从他们的所在之处远远退开,找地方伏地写作起来。没有人再看着织田作的这一事实让昭也本能地愉悦了起来。他又散成了一团黑雾,将织田作整个人笼罩在雾里,被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所占有。

    身上雾气的压迫让织田作有些喘不过气,但他没有反抗,反而积极地回应着昭也的每一次触碰和亲吻。然而雾气的调皮却让他束手无策。他似乎被这一次次离别逼出了皮肤饥渴,如此地渴望一个有实感的拥抱。

    于是他小声地央道,“昭也,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黑雾重新拢成人形,他的怀里多出了一个熟悉的青年。这人双臂交叠搂住他的脖颈,和他的距离拉得极近,却没有像黑雾时一样直直地烙下一吻,而是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昭也很喜欢自己的眼睛,喜欢如深海般的幽邃与平静,也喜欢风暴来临时的闪耀与激荡。织田作不知道他这时从自己的眼里读出了什么,他只是凑得更近了些,任由自己的目光将昭也的面庞细细刻画,补上片刻前欠缺的一切。

    他不敢问话。他察觉到了我妻昭也语言的异样——除了不成语句的咿唔,反复重复的只有“给我写书吧”这一句看上去像是言灵的话语。

    比起思考的结果,这更像是一种在危险时被动散发的威胁。

    然而昭也看他看得实在太过认真,像极了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织田作又不免起了几分希望,“要给你写书吗?”他借着昭也的话语,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昭也没有应答,仍是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一直盯到织田作快要彻底放下他尚存意识的祈盼,他才松手转而捧住了他的脸,蹭了蹭他下巴上冒出的青岔。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一次又一次,他在咿呀的调子间努力挤出一串日语的发音。这对他似乎难极了,整个脸都涨得通红,可他却仍在反复地尝试着,直到最后顺利地念出自己想要的名字:

    “织田作。”

    像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他猛地凑过来亲了亲织田作因为惊喜而微微瞪大的眼睛,嘴里依旧在不停地念叨着。织田作的双手倏尔用力,将人揉进了自己的怀里,而我妻昭也仍然乐呵呵地,只是表达喜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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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拟声词间突然夹进了一句话:

    “给我写书吧,织田作。”

    不是命令,不是请求。只是本能地以这样的方式,将全部的爱意诉诸于口——

    我的能力永远不会伤害你,我的心里永远有你的姓名。

    第54章 祓除解咒

    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港口黑手党、异能特务科甚至连兰堂联系的法国官方人员也都来到了这里。然而,没有一人能强行突破我妻昭也的封锁,进入这片区域。

    “这样的力量”太宰治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似乎并不会受到我的异能力的作用。”

    “因为这并不是异能,而是咒力。”一个带着墨镜的白发男子带着一二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哪怕在现今多方势力交错的情况下,他身上也洋溢着绝对的自信,让人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夏日里的阳光,仿佛是可以任人依靠的最强之人。

    想必这就是咒术界那位鼎鼎大名的五条悟了。

    “咒力?”太宰治微微弯了眉眼,“是由诅咒而产生的力量吗?”

    五条悟点了点头,随即转而看向了跟在后面的乙骨忧太,“为了爱人而拒绝了自己的死亡,所以在力量彻底耗尽前诅咒了自己啊这个剧本好像有些熟悉呢。”

    “毕竟,爱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乙骨忧太看着眼前的领域咋舌,“但力量强大到这种地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比里香当时的情况还要厉害啊。”感慨间,帐已经落下,五条悟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留下伊地知在外面和其他人解释情况。乙骨忧太也忙不迭跟了进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不用找了,他在躲着我们。”五条悟有些兴味地拍了拍乙骨忧太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这是个很特别的咒灵。”

    “可是”乙骨忧太顾视着四周,“这里的咒力实在是太浓郁了。”

    “你知道进入他的领域会发生什么吗!”五条悟微微倾身,凑到了乙骨忧太跟前。

    “总不外乎是那些类型。”乙骨忧太蹙了蹙眉。

    “不!”五条悟的双手突然在胸前交叠比了一个大大的叉,“这是个很适合学生的领域噢。”

    “做题?考试?”乙骨忧太顺着这条思路回答道,“总不能是社团活动吧?”

    “全错!”五条悟扬了扬眉,继续比叉,“领域会强制所有人写书喔。写不完就不允许出去的那种。”

    两人虽然嘴上在说话,步子却是不慢,一直循着咒力的轨迹寻找着统一的那个来源。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已经避无可避的咒力源头。

    “织田作”模样俊秀的咒灵倏尔散成黑雾,将织田作整个人笼了进去,试图挡住所有打量的目光。乙骨忧太见势不妙,拔刀欲攻,却又被五条悟摁下。

    他有些迷茫地偏头看向了五条悟,却反而被他捂住了眼睛,“少看,少儿不宜。”

    乙骨忧太:老师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啊!

    纯爱战神并不想理解究竟什么样的场面才能叫少儿不宜。他只是默默握紧了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那个人分明被特级咒灵缠上了。”

    “你不也被里香缠住过吗?”

    “这不一样”乙骨忧太本能地想要反驳,“是我当时太过脆弱,拒绝了里香的死亡。”

    “没什么不一样的。”五条悟饶有兴味道,“一个人因为担心另一个人因为自己的死亡而丧失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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