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姐把八一抱到凳子上坐下，长条凳子很窄，还凸凹不平的，八一穿着开裆裤，有点儿扎屁屁。

    她不干了，挣扎着要下去:“姐——，扎银（人）······”

    大姐连忙把胳膊上的套袖摘下来，垫在凳子上，再把八一抱上去。

    八一坐好后，小手扒着课桌的空档处，仰起头只能露出脑门和冲天辫儿，眼睛看到的是黑洞洞的抽屉。

    大姐把书本从书包里拿出来，八一抬头看到算术书的书皮上一轮火红的天阳，下面是蜿蜒的长白山，一面五星红旗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多么好的寄语，多么励志。

    上课了，老师从外面进来，班长大声喊到:“立——”同学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一起喊道:“老——师——好——”。

    八一条件反射地也想站起来，结果掉在了地上，脑门磕在了课桌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

    继脑门被烫伤之后，又被磕了一个包。

    八一揉着脑门，强忍着泪水，也不敢发出声音。

    可怜的大碑儿楼头啊，怎么这么不幸呢。

    大姐急忙弯腰扶起八一，和她同桌的男孩子很不厚道地笑了，附近的孩子们也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怎么了？”老师走了过来，看到了八一，问大姐，“怎么还带着孩子来上了学了？”

    大姐:“报告李老师，我妈去生产队干活了，家里没有人看妹妹……”

    “嗯。”

    李老师是个胖胖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梳着五号头，看起来很和气。

    她弯腰抱起八一，给她揉着额头:“疼不疼？老师一会儿给你糖吃，不哭啊——”

    没等八一有反应，李老师就把她抱到了讲台前，那里有一把椅子，上面还放着一个用三角布头拼成的垫子。

    “你就乖乖的坐在这里，不说话好不好？”李老师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把奶糖放进八一的嘴里。

    “嗯——”八一含着糖用力点头，也忘记脑门上的包了。

    她专注地看着李老师，这就是前世大姐经常提起的，给自己吃大白兔奶糖，哄自己睡觉的李老师？终于见到真人了。

    前世八一上学时，李老师早已经调走了，调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教学了，所以八一记事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李老师穿着一件小翻领的灰迪卡上衣，军绿色的迪卡裤子，脚穿一对平底猪皮鞋，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家境不错。听说李老师的丈夫是个军官，在很远的省城附近驻守。

    李老师讲课时吐字清晰，语速很慢，声音柔和，让人听起来非常舒心，从声音就能感觉到她是个和蔼耐心的老师。

    半堂课讲完，李老师给学生布置完题走到八一身边，弯腰小声问八一:“是不是想上厕所了？”

    八一点点头，她早已经尿急了，可是李老师正在讲课，她不敢下地，只在椅子上不停地扭动着两条小短腿，想要把两条腿搭上，可惜失败了。

    李老师把她抱下来，走到教室门口把她放下来:“就蹲在门口后面上吧。

    八一抬头看看她:“可以？”

    李老师微微一笑，两颊显出两个酒窝:“你是小娃娃，当然可以啦。”

    于是，八一赶紧走到门后，靠墙蹲下来开始放水。她一边放水一边长舒了一口气，差一点点就尿裤子了。

    李老师微笑着站在一旁等着，看到八一尿完了，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粉色的卫生纸，蹲下来给八一擦了擦，又抱起她回了教室，搞得八一很不好意思。

    话说自家还很少看到这种浅粉色的卫生纸呢，兰花都是用玉米叶子给八一擦屁屁，虽然兰花事先搓软了，可还是有点拉屁股，很不舒服。

    整个上午课上下来，八一一直安安静静地听李老师讲课，重温了一遍小学课堂生活。

    放学了，李老师又给了八一一块大白兔奶糖，还表扬了她:“庆八一可真乖啊，一上午都没有闹人，李老师很喜欢你。”

    八一也甜甜地笑着回答:“八一也喜欢李老师。”

    “呦，这孩子能说这么长一句话？”李老师吃惊。

    八一有点儿懵，她伸出三根手指:“我都快三岁了。”

    她的意思是，我都三岁了能说一句整话有什么奇怪的呢？

    “呵呵，你快三岁了，是挺大了哈。”李老师大笑起来，牙齿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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