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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p;“这可就麻烦了。”坂口安吾立刻翻出了另一份文档,上面记载着一些其他参赛者身份的可能性分析,“我这些天的行动肯定暴露在他的视野里了,他在暗处一动不动应该是想借着我钓出你。豹吉这个人对复员军人的关注和尊敬有些奇怪,如果换成本就经历过战场的默尔索,听起来因果就会顺畅很多。还有的话跟青蛇团对立的另一个青年组织隼里也有可能存在参赛者。类比豹吉在青蛇团里的地位,参赛者出现在隼的管理层里的概率比较大。”

    安吾先生将这两块地方着重圈了出来,对比着得出了结论,“隼最近都在中之岛花园活动,我们得想个办法过去探探情况。”

    织田作没有应声。他双腿猛地发力跃至门前,而后一手摸进了口袋,一脚踹开了大门。坂口安吾面色凝重地拿起几案下的刀具,也紧跟其后,谨慎地侧立于门的另一侧。

    庭院里的树下的阴影中,站着一个白发灰眸的人。织田作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面色一变,立刻往后撤去,却还是没有避开默尔索掷出的骰子所笼罩的范围。

    织田作和坂口安吾,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而室内同时消失的,是三个人的呼吸。

    “我妻先生,放松些,您可以呼吸的。”默尔索捏得我的肩膀像要碎开,“只是人太多,很多东西就讲不清楚了。所以我把他们请到了你来的那个世界,你放心,以他们的体质,在海上飘个几天几夜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他们遇到的会是你这样善良的人鱼,还是食人的鲨鱼,那就得看他们的运气了。”

    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正好,我们做个了结吧。”

    “默尔索先生,我不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既没杀能暴露你身份的梅尔索,也没有直接杀掉我和坂口安吾,因为你自己有一杆秤,他人判下的死亡无论如何都不在你评估的天平之上。我毫不怀疑你若是现在还在默尔索监狱供职,你会建议监狱开发出一种供给死刑囚徒的药剂,他们喝下后有90%的概率迎接死亡,却也存着十分之一的希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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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招险棋,可我实在无路可走。默尔索身上的谜团像洋葱,我剥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没见到最具威力的洋葱心。而他把握着我全部的命脉,一点点逼着我执子下在他想要的位置上。

    既然此局必输,不如掀翻了那棋盘。

    “你不怕死,也不怕生。真要说你和梅尔索换了身份的事情有多严重?也不见得吧。法国特别行动队最后一战本就是重新组建,既然跟着纪德跟着Mimic出生入死的人是你,那你究竟叫梅尔索还是默尔索重要吗?或者你作为监狱系统的人加入这支队伍别有用心?可你现在无疑已经背叛了监狱,身心都彻底融入了Mimic。我们掌握的一切对你来说又真的算得上威胁吗?Mimic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也维系不到现在了。”

    “所以,默尔索先生,你能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想象中的暴怒并没有到来,他甚至怔然地在我的一侧坐下,呆了半晌,才给自己斟了盏茶,“我本来没指望集会究竟有什么用的。纪德他是一团死灰,余温里却存着复燃的希望。可我看得比他透彻,所以我的灰,早已经随风扬尽了。”

    “但在那,我遇上了那个赏金猎人里出了名的预言家。他给了我一道指引,告诉我若想破局,我得在你这寻找答案。”他缓缓把茶饮尽,“挺可笑的。我这辈子不信神佛,最后却又得依赖着异能力给出的玄之又玄的指引。”

    “就像我如此憎恨我的异能力,却又这辈子都离不开它。”

    第44章 隆冬夏日

    默尔索给我讲了个故事,一个让人无比怔然的故事。

    “Mimic的最后一战不过是政客们的多方博弈。他们的上司想要借机抢夺和平后的交通线,而对面同样是精于谋算之人,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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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毫无准备?他们可能会触犯战争罪的意图早早被对面秘密捅了上去。于是默尔索派出了我作为特别行动员,全权记录这件事。”

    “记录?”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肺腑间突然战栗出一股寒意。

    “是啊,记录。”默尔索把茶盏从被踢得粉碎的门里丢了出去,径自打下了树上绽放着的一朵白花。于是那花轻飘飘地落在了泥里,很快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我们无权对未犯下的罪行进行审判,而另一方既然已经掌握了先机,自然也得把这点消息变现成实打实的利益。所以分给我的任务,只有一句不知由来不知底细的‘记录’——记录特别行动队的全部行动。梅尔索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上战场、再面临杀人的噩梦了。说这话时我碰巧在他旁边,于是我跟他换了身份,替他上了战场。”

    “那时的我,”他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就如现在一般,没有任何的异能力。我是所有特别探员里,唯一一个以普通人的资质达到了默尔索的录取标准的。”

    “我曾引以为傲。”他握紧了手,贴在了自己心口,“这样的任务能交到我手上,我以为我的能力终于得到了普遍的认可。后来才傻傻地意识到,在那绞肉机一样的血色里,普通人就算能达到和异能力者一样的身体素质和考核标准,也无力回天。或许早在一开始,他们就希望我也死在那最后一战里,作为拖默尔索下水进而为己方赚取利益的棋子。”

    仿佛起风了,室内空气的流动也变得明显了起来。我蜷起了尾巴抵御寒意,却还是凉得彻骨。

    “但好歹”我哑然道,“你活了下来,还有机会与你所憎恶的这一切抗争。”

    “我倒宁愿我死在那里。”他突然笑了出来,“我一无所知地跟着他们上了战场,又在面对惨烈的结果时最先了然。我想亮出我的身份,告诉他们我会将他们的情况如实上报,供由最公正的审判给予他们应有的终局。可实际上,在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对上了来自自家的枪口。”

    “你知道看着枪口的那一瞬间,我想的是什么吗?”他的面容难得生动,却让我不忍再看,“我想到了一种动物。”

    “猫。”宛如一个气泡破裂,我的嘴里碎出这样一个属于加缪笔下作品的文字。

    他怔了一瞬,而后笑得更加大声起来。他的嗓音无疑是好听的,就如我对他最开始的印象——他很适合在戏剧舞台上表演一处盛大的剧目。可他这一刻的笑,却撕心裂肺。

    只是撕的是我的心,裂的是我的肺。

    “是啊,猫。无数的黑猫盘踞在他们的手上,于是在不知道背后多少轮的谈判和交锋下,他们把撒旦带来了。”【1】仿佛要帮助我更加清楚地理解这个比喻一般,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枪。

    “我联系不上默尔索,应该说从我出发的那一刻起,我在那就查无此人了。于是我只能跟着Mimic辗转,看着他们深恩负尽,腹背受敌。”他迎着光闭上了眼,我学着他的动作,眼皮上似乎有种暖暖的红感,“血色弥漫、被迫迎敌的绝望难以为外人道明。只有纪德,一次次冒着被杀死的风险开着窄门上前,希望能解释清楚里面的误会。一开始确实是有用的,有些士兵迟疑着停下了手,可很快,迎接着他的只有万枪齐发。”

    “我救下了他,临场觉醒了异能力。”

    我的呼吸一滞。默尔索的异能

    “辐射到了全场?”

    “是啊,危机解除了,纪德和Mimic也再也不想着回家了。”默尔索的睁眼似乎预示着这个故事告一段落。在这一刻,我终于读懂了他灰眸里的雾色。

    “没想过回默尔索去闹个明白吗?”我垂下了眼。

    “想过,也问过。”他叹了口气,“你反问我时的那个建议我真的提过。我希望监狱里能给死囚提供一种尚存一丝希望的药水——这后来变成了我罪该万死的证据之一。你要是真想做出版生意,或许我还能给你写本书,讲讲一个人究竟怎么死在这种审判之下,他的一切行为又如何被强行曲解成他的罪证。”

    “当然。”我点了点头,“我毫不怀疑你的天赋。你可以把这一切写出来,我帮你发行,供给所有的读者评说。Mimic的困境不过是缺一场天下皆知的昭然。他们需要的不是脱罪,而是一场公正的审判。”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在书展现场试图撕碎一切表象给大家看的瓦雷里,“有人还在为此努力着,你们从未被这个世界彻底放弃。”

    “可是他们没有希望。”

    “希望是可以复得的,就像是曾经被你的异能力抹灭过意义的我。”我坚定道,“我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有些感谢你的异能力——它让我头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识到,我的爱人究竟于我而言有多重要。”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2】这句话脱口得太过自然,以至于我不自觉地愣了一瞬,而后补救地笑了笑,“如果你的书有朝一日得以出版,这一定会是你为自己书写的卷首语。”

    他低低地沉吟几遍,“谢谢,我很喜欢。或许会把它当墓志铭也说不定。”见我被他的神色弄得有些讶然,他又接道,“或者你要做你的墓志铭也可以。”

    “所以聊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让你放弃杀我的打算?”我看向他的眼睛,不放过内里的任何一丝情绪,“我以为我们已经从临终关怀式的解惑,转移到了康复训练的阶段。”

    “和你设想的不一样了?没事,凡事都有意外。”他举起了枪,轻轻地点在了我的额前正中央,“如果单就以我一个人的意志,我或许真的有可能会放过你。那位预言家说得对,你对药剂的推测、对序言的创作,都戳进了我的心里。甚至就连你的这条尾巴”他低头顿了一下目光,“也是我在随Mimic窜逃落入海里时,救我的好心人所使用过的异能力道具。如果换个情境,说不定我真的能从你这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可惜,那位先生想让你死。”枪口微微朝下倾斜,宛如黑猫亮出了利爪。

    “如果我猜中了那位先生是谁!”我蓦地拔高了音量,试图打断他接连而来的思绪,“可以在我死前再实现我的一个愿望吗?”

    “放轻松,我妻先生,你的话开始抖了。”黑猫微微挪开了爪子,却仍悬在上空,“先说说你的愿望吧。”

    “我说我想见他,你肯定不同意。”我深呼吸一口,“那你能把原本属于我的那些东西还给我吗?耳钉、戒指、装着定情信物的小型首饰盒我想带着他们一起走向结束,也算有个念想。”

    “这个世界只有任务奖励的异能力道具才能生效,你的那些异能力道具都没有用处的。”他显然已经试过了,很自然地把戒指和耳钉丢给了我,只有首饰盒还攒在手里,想打却没打开。

    他翻了个手,索性不再纠结,“你先说说,你觉得是谁?”

    “纪德和Mimic只想迎来死亡的终结,完全没有必要杀我。”我把戒指小心戴好,又别上了耳钉,“默尔索与我无冤无仇,也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折。那在你身上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种可能——老鼠的气息。”

    太宰先生的话映入了我的脑海,早在京都就已被告知的答案在此刻才彰显了他的存在感,“死屋之鼠?和你有联系的人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对,他本就是你欣赏的类型,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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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次元的纪德和加缪赫然对陀翁欣赏有加,某些时候甚至能达到堪称迷弟的地步。在Mimic叛逃期间得到玩转情报网络的陀总的指点,并由此和他达成利益共同体,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他没有应声。或者说,无可奉告便是奉告本身。

    “到时候了,你该走了。”他颠了颠盒子,然后将之猛地往外一丢,子弹随即粉碎了盒子的包装,仿佛还能看见残存的硝烟的枪口又即刻贴在了我的脑前。

    很烫,我想。比黑猫的体温要可怕一百倍。

    “砰——”我听见了枪响,甚至能看见枪口因为后坐力而产生的颤动。可是子弹穿脑而过的疼痛和闪现的回忆一个也没向我袭来。

    在那一瞬间,我知道我赌对了。

    朝着盒子飞出去的方向伸出的手本还淅淅沥沥地滴着血,可地面上已经什么痕迹也没有了。我的身体渐渐虚化起来,不是灵体状态的虚无,而更像是分化成了无数的像素点,即将从虚拟的数字世界登出。

    “我该走了,你也该走了。”我挺直了背脊,“作为回报,我送您一个问题。默尔索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异能力最先作用的人会是你自己?”

    第45章 骰子与书

    “我自己?”像是没听清楚一般,默尔索又兀自重复了一遍,“我自己?”

    “不然我无法理解,你为何会是这般消极而被动的态度。”我抬眼看向了他,思绪飞快串联着过去的一切,“你好像将以前的很多事都归结于你是个普通人。我承认这一点,在战争面前个人的力量确实显得渺小。可再大的势力,不也是由无数的渺小所组成的吗?你明明在普通人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反抗做到了许多异能力者也做不到的事。可唯一一位默尔索的非异能力者探员先生,为什么在你成为更有能力的异能力者之后,你反而没有那种抗争到底的心气了?”

    “习惯于绝望的处境比绝望的处境本身还要糟。”【1】我下了结论道,“你不会不懂这一点。”

    “可这个世界的本质是荒谬和无意义。”他反驳道。

    “人类最有勇气的事业,不就是在意识到世界的荒谬和生命的无意义之后,还能积极的与之抗争?加缪先生。”我换了个称呼,“意义是自己给予的,这也是你的异能力让人有挣脱的机会的原因。既然你如此憎恶局外人一样的默尔索监狱,又何必勉强自己做个看客?钟塔侍从、死屋之鼠、法国政府他们为你们谋划了那么多的终局,你难道就真的要顺从他们的意思,看着被你异能力影响下的Mimic走向自以为是自我选择的解脱?死亡不是你内心深处最看不上的出路?”

    “好久没人喊我这个名字了。”加缪的语调里透露出了一丝怀念,“你真的知道很多。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好像洞悉了一切,但这是没理由的。”

    他看向了庭院,空落落的地方渐渐出现了一些像素似的立方体,“那个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好心而富有的美国人送给我的礼物,一枚骰子。”有道是事不过三,这三次的交锋已经让我不再对大家都好的万全结局抱有任何妄念。我不可能看着默尔索杀我,抑或是伤害我身边的人。所以出去以后,必然是双方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是最后能安全地和他进行交流的机会了。我缓缓呼出一口气,思绪里是语言难以形容的复杂,却也因此多了份平静,让我得以和他继续对话。

    “在这个世界里,骰子才是穿梭世界的关键。你在庭院外完成了任务,想来获得的奖励就是一枚骰子吧?”我验证着我的猜想。

    “是啊。”他没有反驳,“我听到了骰子转动的声音。”

    熟悉的话语勾出了我熟悉的回忆,杜拉斯的话蓦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感受到了荒谬的偶然下拼凑出来的既定命运。或许我确实该感谢她,若非她的异能力的推助,我也拿不到这枚可以让我翻盘的骰子。

    但这种命运的安排又会让我有些不寒而栗。我不敢细想,因为它会让我重新获得曾经未看透时,每每想到人终有一死、一切终会离我而去的那种胆战心惊。

    我只能继续看着庭院里渐渐拼组而成的人形,强迫自己继续专注于现下的话题,“你暂时搁置了回到原本世界的权力,用骰子将他们送去了别的世界,只剩下我和你留在这里。你打算探查完预言家话里的真伪后就完成费奥多尔的委托,却没想到被你毁掉的这个盒子只能经由本人开启,而里面竟也装着一枚骰子。”

    “这个世界里外来的异能力道具分明不能使用。”加缪的话里难得带出了一丝疑惑的意味,“为什么偏偏它还可以?”

    “或许”我想起了杜拉斯的异能力——拉人进入剧本世界无疑像极了那本把我们拉入这个世界的书的功能。加之她又声称自己是在听到骰子转动声后才由普通人变成了异能力者

    “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同源吧。”我给出了答案。

    织田作和坂口安吾适时出现在了庭院里。红发的男人似乎有些脱水,嘴唇微微起皮,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好亲。我安慰地冲他笑了笑,试图让他的焦急不至于溢在脸上。而他无奈地弯了眉眼,只是看着地上还沾着血的蓝色鳞片和明显残留着弹孔痕迹的首饰盒碎片,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我感受到第二层世界的脱出即将到来,对着加缪冷冷道,“我只愿为所爱而生,为所爱而死。【2】”

    “而不愿为你。”

    “那就在彻底厮杀起来之前,允许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吧。”法式的风雅重新回到了白发男子的身上,我竟看出几分绅士的意味,“你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包容?”

    “”我一时哑然。

    “答不出来吗?”灰色的眸子锁定了我,“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我不接受虚假的答案。”

    “可能因为你是加缪吧。”我能感觉到说这话时我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但你又不是我以为的加缪。”

    “你以为的加缪是什么样的?”

    “笑着接受将巨石推上山顶的惩罚,又坦然迎接每一次的滚落,并以书籍的方式将一切记录下来,把自己抗争的内核写给每一个人看。”我的目光渐渐凝聚于虚空更远处,“是不败的斗士,是永远的文豪。”

    “格外的坦诚呢。”他突然鼓起了掌,“为了感谢你的坦诚和那个问题的馈赠,我换了个主意。你看看这是什么?”

    分开的掌心里,赫然卧着一枚骰子。

    “怎么会!”我瞳孔巨震,心海里霎时落入了惊雷。

    “中之岛公园那个地方,除了是隼的基地,还有一个别样的建筑。”

    坂口安吾猛地冲我喊道,“我妻君,那里是图书馆的所在地!除了骰子,他可能还拿到了书!”

    “书?”我一时心乱,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像把我们吸进这个世界里来的那本书!”安吾和织田作似乎都想要冲过来,可已经在逐渐虚化的像素块完全不支持任何一个人的移动。

    “不愧是情报人员。”加缪淡淡道,“图书馆里确实有一本写着《骰子一掷》的书。我将书页撕下塞进其他的骰子里,便达成了等同骰子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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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其实它才是这个世界能否出去的开关。”他顿了顿,又道:

    “所谓的任务系统根本无法操纵这个世界,只不过因为一旦抛出这个骰子,所有人都会回到上一层的世界里,所以系统才会说一旦任务完成所有人都可以脱离。”他拈起了骰子,向我伸出了手,“它本来是留给我自己出去的。但你既然替我完成了这个目标,我便好心送你一程。”

    不详的预感席卷了我,织田作似乎明悟一般的撕心裂肺的呐喊更是将这种氛围推上了顶峰,“不——可——以——!”

    “这个骰子的转动对我们来说没有影响,但对你呢?”

    加缪深入灵魂的质问扑面而来,我甚至来不及惶恐,他剩下的话就又接连而至,“费奥多尔曾经遇到过一个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少年。他告诉我说,你或许会是第二个。”他猛地掷出了骰子。

    它没有坠地,而是如星辰一般,划过了夜光虫世界的天空,“但我却觉得他说的不对。你们是不同的,那个少年诞生于书中,而你更像是自书外而来。”

    “既然如此,就回到你本该去的地方吧。”加缪仰头看向了星辰,竟难得地泄出了笑意,“如果你想象中的加缪真的存在的话,就请替我多读读他写作的书吧。”

    风声、呼吸声、呐喊声这个世界的一切声音都在褪去,我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聋子。即将被抽离这个世界的实感突然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里,我头脑发晕,只能木木地看向了织田作。

    他因为强行的挣扎浑身涌出了血色,像是穿着一件如火一般灼眼的血衣,步履蹒跚地朝我奔来。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应该是在冲我呐喊着些什么,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见。我只能全神贯注地盯着他那张因缺水而显得苍白的嘴唇,努力辨认着他吐出的每一个字句。

    眼睛盯得发酸,我却一眨也不敢眨,只是拼了命地向他那处够出了身子,竭尽全力试图奔向那个曾经给予我无数温暖的怀抱。

    可惜,一切都差了一步。

    我没能辨认出他说的话,没能以亲吻滋润那双干涸的唇,没能见到他入乡随俗地穿上火红的婚服,也没能在最后,获得一个对彼此而言皆是救赎的拥抱。

    “你要好好的。”我的泪水滂沱,却不敢许诺,连一句“等我回来”也不敢说。刹那间,我想到了织田作给我的理由。《牡丹亭》里的杜丽娘梦中与柳梦梅相遇,因梦而死,因情而生。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会是我的梦吗?

    我会是下一个杜丽娘吗?

    书里的生死尚有情之一字可以逆转,可书外的人生呢?

    纵使我因为不知名的偶然被世界幸运地眷顾了一次,可我却没法笃定,这事会不会有第二次。

    毕竟现实世界不是少年漫,很多事情没法努力。哪怕用尽了情,或许也只是徒劳,只是别人眼里的妄念。

    “织田作!你要好好的!”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发出声音。也许就像织田作在原著里遭遇的那样,声音嘶哑到了极致,才发现是自己的哭声。

    “你要好好的”

    第46章 行也思君

    抽离出文野世界时的混沌消磨了我大半的意识,迷迷糊糊间,只有一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萦绕:织田作拼尽全力朝我扑来,却像影视剧里惯常所见的设定那般,只扑到了一掌的空。

    他就这么看着我星星点点地消散在这个世界里,去往一个没有他的故乡。

    命运啊,你为何不能垂怜这样一个努力救赎自己的人?为何永远要给予他最残忍的判决?

    不是死别,就是生离。

    又为何偏偏要让他最爱的我,成为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不是没看过假刀死遁救济文学,对此也并不排斥,但那是建立在我知道一切终将走向一个大团圆式的Happy ending的前提之下。可若是像我这样,分明一心奔着救济他而去,却又骤然抽身离开,给予了他最深的痛,那又算是什么救济?

    更何况,我为了改写他的结局而布下的谋算还未彻底实现。没有了我,谁能去和异能特务科以及森鸥外谈条件,运作其间的开业许可证?谁又能将纪德引来法国,彻底解决后患?

    织田作的确掌握其中的部分,或许也可以利用这些信息,但他不知道他即将迎来的厄运。这也就注定了他的行动不会围绕孩子出发,不会想到Mimic为了求死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现在我离开了,织田作还会因为孩子们而心有顾虑。可若是孩子们也被算计离开了呢?

    那他还有救赎吗?

    光是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就如刀绞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我从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使用异能力给我们重新安置一个家,而是总想着需要积攒能力应对更大的难题,想着等出版社赚钱了以后自然可以无需花费异能而达成等同的效果。

    可惜一切都是未竟,在实现设想之前,意外先来了。

    明天也就没了。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

    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把所有的酸涩全部吞入腹中。

    “昭也?昭也?”似乎有一双手正在摇晃着混沌,于是清升浊降,我得见此方天地。

    “源生?”我感觉眼睛有些肿,只能努力瞪大了眼,看着眼前带着半框眼镜的室友,“我回来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睡觉做梦能给自己哭醒的。”他有些无奈地给我递了包纸巾,又帮我倒来了一杯水,“补充一下水分吧,晚些时候还得去答辩呢。”

    “谢谢。”我接过了水,鼻音有些重,“现在几点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表,“十点三十六分,过二十四分钟我就准备去食堂买饭了。给你带一份上来吧,再给你顺一个冰袋。你赶快收拾收拾起床吧。”

    我木木地点了点头,坐在床上没动,又被他敲了一下脑袋,“行了,叫你不要熬夜看书,非说什么答辩紧张。这下好了,梦里都喊着织田作的名字,眼睛还肿得跟兔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了开题答辩彻底崩溃了呢。”

    “不会。”我摇了摇头,“我甚至可以倒着背出来。”

    和织田作在京都小住的记忆又被这一句话勾了出来。彼时阴阳两隔,我同样心焦不已,却暗地里为了重新拥有意识而感到喜悦。在那个穿越过去的世界里,哪怕有无数的文豪,我也可以因为这份特殊的经历而相信自己会是被世界优待的存在,盲目地信赖着自己或许并不存在的主角光环。

    可在这个世界里,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跟他隔着次元和时空的读者。

    我闷闷地倒了下去,拿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老洛,你知道吗?我和织田作谈恋爱结婚了。”

    “我就说织田作之助的创作里好像不会有能让你这么撕心裂肺的片段,他的文章不都是围绕大阪的家长里短展开的么。”洛源生顿了片刻,“敢情是做梦了啊。”

    “这不是梦。”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从床上俯瞰着站在下面的他,“是真的。”

    “好,是真的。”他点了点头,“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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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听。”

    “那换荣格的?”

    “我也不想听。”

    “那换你爱听的。”洛源生这次换成了陈述句,“做梦男不可怕,我也梦到过喜欢的作家和学者。康德甚至还在我的梦里骂过我乱解读他的《判断力批判》。但继续快乐做梦的前提是你得有相应的资本。不准备下午的开题答辩,你打算以后在梦里告诉织田作你为了他延毕么?”

    不得不说,洛源生虽然不理解我的处境,但他的镇静极大程度上地安抚了我的情绪,为我指明了一条短时间内该走的路。我叹了口气,闭眼收拾着心绪,怀里就落下了一物。

    我睁开了眼,和红发的织田作超人撞了个正着。

    “抱着缓缓吧。”洛源生冲我扬了扬下巴,“本来是准备答辩结束后给你当礼物的,现在看来答辩前你或许更需要他。五分钟后我会出门,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做好下午答辩的准备了。”

    我怔了一瞬,抱着织田作超人猛吸一口,“谢谢,怎么想到买这个?”

    “实习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想到了你最近痴迷这个。”他刻意加重了“痴迷”这两个字。

    “那袋子里另外的那个是什么?”我枕在织田作超人里,只露出半张脸,微眯着一只眼睛盯着袋子里剩下的那一个吧唧,“军服是猎犬的成员?看发型像末广铁肠?”

    洛源生的食指蜷起成圈,抵于唇侧,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咳,“看到好看所以顺带买了。原来也是你爱的那个漫画里面的人吗?”

    “嗯,出了名的美人。”我应了一声,又正回了脸,把整个脸都埋在织田作超人里,“织田作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呢”

    洛源生没有再接话。过了片刻,我听到了房门被关紧的声音,这才又重新坐了起来,双眼模糊地盯着红发超人身上被沁开的两团泪渍出神。

    “织田作我还是失去你了啊。”

    下午的答辩很顺利,演练过无数次的答辩场景在毫无波折的情况下圆满结束。散场时相熟的老师还来打趣我私下放出的话,问我是不是真的能倒着答辩。

    “真的可以。”我点了点头,当即给他表演了一段,脑子里却是织田作听着我讲给他听时的场景。

    洛源生从文论组答辩现场出来看到这一幕,仿佛没看见我一般掉头就走。我这才挥别了老师,过去跟他勾肩搭背,“怎么样,优秀拿下了吗?”

    他睨了我一眼,露出一个“这还用问”的神色。我看不惯他嚣张的样子,给了他肩膀一拳,又推着他出去吃饭。

    “就当感谢你的礼物了。”我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橙汁,勉强压下了辣锅带来的刺激,又忍不住开始设想,如果织田作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一定会偷偷坐在答辩现场的最后排,一边努力理解着每个老师的提问,一边笑着看着我出色地回答每个老师的问题。他应该不会感到紧张,因为他对我的实力有着充分的认知;却又不可避免地稍稍悬着些心,害怕我被奇怪的老师刁难。

    然后,我们会牵着手在校园里漫步,我会跟他讲我在校园里的每一处记忆,再拉着他来一起吃这家四川火锅。这种辣味的锅底一定让他爱不释手,但也不能顺着他的意天天吃,还得注意养养他的胃。

    眼睛上又蒙上了雾花,大滴的泪砸落在了桌上。我真的很想不哭,可发酸的鼻子却像失了灵的水龙头一样不受我控制。耳畔的咀嚼声渐渐少了,只有锅里还“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热气。

    “没事,就是油溅到眼睛里去了。”我拿纸巾捂住鼻子,借此掩下我的哭腔。

    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做一场宿醉。【1】

    “昭也。”洛源生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在我看来,你这样是得去看看心理医生的。倒不是说你出了什么病症,而是你情绪已经太受他影响了。”

    “或许每个搞文学创作的人,脑子里总有些其他人不懂的东西。”他找服务员给我换了杯温水,温言道,“我能够理解这样的想法,也能够理解偶来的多愁善感,但你不能为此坏了身体的底子。”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2】。你现在或许就是唐寅这句诗的心境。如果你实在调节不过来,满眼都是他的影子,不如就把这一切都写下来吧。坂口安吾能靠学习小语种治疗精神衰弱,我们学文学的,又怎么不能拿起笔,给自己圆一场梦呢?”

    第47章 永远爱你

    我开始将我们的故事记录下来,发布在网上。被读者定义的同人作品的爆火让我成为了所谓的镇圈太太,无数的人求着我给我妻和织田作续一个圆满的结局,我也就这样做了。

    文学或许真的能圆梦。

    却也真的让我意识到,我和他从此彻底分隔于纸页内外。

    于我而言弥足珍贵的回忆于读者而言不过是编造出的故事。在他们心中,只要我愿意,便可落笔给我妻昭也和织田作之助送上一出圆满的落幕。纵使再多的人为这段爱情动容,也只有我一个人盯着纸上的文字,以清醒之姿荒唐地活。

    我不是没有努力寻找回去的方法。可在不被人当成精神病限制自由的前提之下,想要找到帮忙的人实在太难,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又远远不够。洛源生倒是仍然在帮我,却也一周一次架着我去看心理医生。

    “我不是不信你告诉我的那些故事,虽然它们确实有些荒谬。”他顿了一下,解释道,“但你身上的弦绷得太紧了。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去聊聊,发泄一部分可以向外发泄的情绪。哪怕是能多为你提供一些无法向外传递的情绪的收容空间也好。”

    “别担心,医生说只是有些没休息好,没有别的问题。”我冲着他摊了摊手,露了个笑,“等这次从日本回来我就好好睡个几天,你也宽宽心。”

    开题答辩完就是寒假,洛源生不放心我一个人住,干脆以本地实习之名租进了我家,帮忙料理着其他的事务。听到我说的话后,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问道,“这次去哪?大阪、京都还是横滨?”

    “可能去东京找一趟那个作者,那边最近有个活动。”我收拾着行李,“毕竟他是创造那个世界的人,我想找机会去问问他有没有线索,或者有没有可能把我也写进那个故事里,当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就行。”

    “可是按你的意思他的主线里织田作不是已经迎来了终局?”洛源生迟疑着。

    “是啊。”我叹了口气,“但异能世界里的办法总比现实里多,文豪里写跨越时空生死的作品的人可不少,复活总不会像现实这般天方夜谭。”

    洛源生又在纸上写写画画着。我知道他是在评估我的状态。桌上那叠厚厚的心理学书是他当着我的面拿回来的,我并不排斥他这种大大方方的暗示,因为我知道我真的没有妄想症。

    我只是想织田作想得快疯了。

    可惜,又是一无所获的一次旅途。我在拜访结束后坐车去了大阪,在自由轩吃上了一碗热腾腾的咖喱饭。店里残存着三次元作家织田作留下的痕迹,我拍了张照留作纪念,却没有太多留恋。

    和我在自由轩一起吃饭的永远是那个红发蓝眸的男人,是为了安慰我决定要为我写书的织田作。

    夜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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