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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它转身往火里添柴时，外边忽然响起敲门声。

    “谁？”

    “王，是我。”

    安瑟记起来了。

    青石，一个英勇的始祖兽人部落战士。

    在抵御凶兽入侵时，它曾以血肉之躯填塞凶兽冲出来的豁口，力保北境长城不失。

    然而，拥有这般勇气的它却在前两天违反规定，选择逃跑，最后被巡逻队抓了回来。

    “进来吧。”

    安瑟打开房门，脸上没有任何不悦。

    它看见青石紧张不安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用石具盛着的热汤。

    “王！”青石卑微地跪倒在地，“我是来认错的，我不该擅自违反规定。”

    安瑟拍了拍它的肩膀，将它拉了起来：“我都明白，青石，你不是懦夫，如果你是懦夫的话，你就不会主动申请到这里来。你到这里来，是因为你爱着你的家人，你逃跑，也是因为你爱着你的家人。但……”

    “即便明白，我也要处罚你，因为规定就在那里，每个人都要遵守。”

    青石连连点头：“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了。”

    安瑟欣慰地笑了：“你知道就好。”

    它接过青石递来的石具，饮了一口。

    “既然你都做好热汤了，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青石，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青石摇了摇头。

    安瑟怀念似的看着窗外的雪：“小时候，我爷爷跟我说，在它小的时候，大地并不总是被冰雪覆盖，有八成的时间，大地是绿色的，在那样的世界里，我们不会感到寒冷。”

    “那时我完全无法想象爷爷说的世界是怎样的，因为从我出生起，世界就已经被冰雪掩盖了。”

    “后来，神降下了初火，送来了温暖，我就在想，爷爷说的那个世界，是不是遍地初火呢？”

    “爷爷一辈子都想再看一次那个绿色的世界，但直到死时它也没能成功。”

    “我啊，其实也想，但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大概也看不到了，可我还是得多做事。”

    “因为，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它们还是有希望的，这时候我多付出一点，将来它们就有更大的希望能看见那个绿色的世界。”

    “希望嘛，就是这样代代相传的，和传火一样。”

    “我希望它们过得好，所以我去寻找初火，所以我又来到了这里，青石，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青石低着头。

    它的嘴里已经没有了附和的声音。

    安瑟再次拍打青石的肩膀，爽朗大笑：“明天那些凶兽再次发起冲击时，你就躲在我身后，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去见你们的家人，这是身为王的我对你们的承诺。”

    “但是，王啊。”

    青石突然仰起头，坚毅的面庞上不知何时满是泪水。

    “已经晚了。”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晚，只……”

    说着说着，安瑟停了下来，它按住刺痛起来的心口，又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空了的石具，全都明白了。

    “有毒？”

    噗通。

    青石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我犯下了大罪，我是罪人，我因为自私和对王的误解，做出了毒害王这种不可饶恕的事，王，你杀了我吧！”

    它砰砰磕头，直到血流满地。

    它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如果王能早点对它说那些话，可是，没有如果。

    王没有错，它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部落。

    错的是它，是它那愚蠢的心，是它那无法洗刷的罪恶。

    安瑟苦笑着坐在石头上。

    它感觉越来越疲惫，它数次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目光又落在那把黑色石刀上。

    黎明前，它在畅想阳光的灿烂，却不曾想，自己会看不到初升的太阳。

    它完全有能力在这时候杀了青石，但事到临头它还是犹豫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

    耳畔，温和的声音伴着温和的风响起。

    安瑟喃喃自语：“我们都是为了家人，都是为了部落的未来，我的死已无可避免，现在我要是杀了它，救不了我自己，只会让世上多了一个破碎的家。而且，这本就是我的错，我因为子民的爱戴才成为王，现在的我却向我的子民施以强权。”

    “我收回我说过的话，你不聪明，你是我见过的世上最愚蠢的人，但是，我并不讨厌你的愚蠢。”

    “没办法，我也想像祭司那样聪明，只是……嗯，你……”

    安瑟扭过头去，惊愕地看着身旁那团圆滚滚的亮光。

    那是怎样的光？

    透过那道光，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慈爱和温暖，如果有春天，春天一定就是这样子吧。

    刚降临的童谣说：“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创世神。”

    “神，神，真的是神！”

    愣了片刻后，安瑟激动地身体不住颤抖，它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跪伏在地。

    没有神，就没有它们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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