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旁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墨烟转过头看去，她旁边的坐席竟是前几天才见过的七皇子，梁潇。

    墨烟也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道：“七皇子，真巧啊。”

    梁潇看起来有些消沉，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目光也无精打采的。

    他把玩着一个做工精细的酒盏，闲聊道：“赤凛堂主之前应当没来过香兰节的晚宴吧？”

    墨烟点点头，道：“没来过，这晚宴有何特别之处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梁潇放下酒盏，道，“往年嘛，就是寻常宴会，听父皇和各个修界的门派攀谈。今年因为祭祀出了岔子，故国师稍后会请各位仙友以灵火焚烧纸鹤以作为祈福，算是补上今年的作法和祭祀了。”

    “原来如此，”墨烟倒了杯上好的清酒，啜饮道，“七皇子，你可知那国师是何来历？”

    梁潇换了个坐姿，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父皇很重用他，很多决策都是听他的。我只知道他是有一日突然出现在父皇面前，给父皇看了个什么法术，随后便被父皇封为了国师。”

    墨烟闻言也有些疑惑，低喃道：“……只是如此么？”

    这梁逸选国师未免有些过于随便了吧？

    墨烟心道，当年信田晓被奉为帝师之时，是因为当时的国君听闻了这位东瀛高手的事迹，又不知从何处听说了修炼东瀛秘术可以延年益寿，更有甚者可以长生不老的传言。

    加上信田晓当时还是御清堂堂主，怎么都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国君这才追着信田晓要奉为帝师，御清堂边上那块醉仙湖都还是当年赐给信田晓的帝师之礼呢。

    相比之下，这个来路不明的邪修突然当上了国师，就多多少少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肃静——”

    侯贵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殿内各种交头接耳、相互攀谈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提着裙摆退了下去。

    “咳咳，”国君梁逸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身为皇帝的龙威来，压低嗓子道，“今日香兰节，各路仙长莅临皇宫，朕深感荣幸。近些年来三界动荡，凡界更是民不聊生，多亏了修界的各位出手相助，这才能留下西京城这一处安然之所。城外阴魂躁动，杀气冲天，朕本欲趁香兰节举行一场活祭仪式，给上天祭点血，杀杀煞气，却没想到啊……今日的祭祀仪式上出了这等变故，着实是对上天不敬！故朕借今晚之宴，还望有劳诸位仙长再辛苦一番，为大宁国国民祈求福泽……”

    他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一半都是场面话。

    墨烟一顿胡吃海喝后，拿起桌上的小绢帕擦了擦嘴，算是听明白了，就是因为活祭失败所以要让修界的人再祈一次福，跟梁潇刚刚告诉她的差不多。

    又见一队小太监端着托盘走到那个穿斗蓬的国师面前，只见他斗篷下的手一挥，一派符纸折成的纸鹤便飞了出来，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小太监们的托盘里。

    梁逸又道：“国师已经拟好了祈福的符纸，一会儿还劳烦各位仙友依次上来，用灵火焚烧纸鹤，将我等心意告知上天，以此为我大宁国国民祈福。”

    小太监们托着满满当当的托盘，在台阶下呈一字排开。

    诸多修界的来宾们皆是点头应允，墨烟不置可否，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

    祈福的修士从她对面的那侧开始，一个个一次上前取出了一只暗黄色的纸鹤，幽蓝的灵火噌噌地亮起，很快便吞没了小小的纸鹤。

    穿着斗篷的国师在暗中观察着每一个人，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利刃。

    点个灵火对这些修为颇高的修士而言易如反掌，纸鹤很快便被烧没了一半，对面的修士都祈完了福，遂又到了墨烟这边。

    墨烟站起身拍拍有些压褶了的袍摆，走上前拿起了一只纸鹤。

    这纸鹤是用一种暗黄的符纸叠成的，既不像普光寺的符纸那么淡，也不是凌云观的纯白色，隐约能看见符纸上有暗红色的符文，墨烟深呼吸了一口，闻出来那是人的血。

    那符文虽看不真切，但样子跟今天那个大祭司用自己的血在阿鹭脸上画的有点相似。

    见她盯着纸鹤看了许久，一旁的侯贵殷切地凑上一个笑脸，问道：“赤凛堂主，这纸鹤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墨烟两指夹着纸鹤的小翅膀，指尖噌地冒出一股幽蓝的灵火，不肖须臾就把纸鹤烧成了灰烬。

    阶上，国师握着手杖的手紧了紧，在暗处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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