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的云朵,映照着昏暗的天际。
落霞山上,一群穿着白衣白袍的小道士跟在一个白衣少年身后排成一串儿,活像民间常玩的老鹰捉小鸡。
姜吟带着一群小师弟小师妹一大早就下山去置办年货了,好不容易带着群孩子傍晚才回到落霞山,一步不停地便捧着一堆纳戒都塞不下了的年货,踏入了白梅院。
春节这段日子算是凌云观里最热闹的时候了,只有在这一天,小师弟小师妹门才被允许下山跟着买年货,晚上还可以在门前放鞭炮放烟花。崽子们逮着出门的时机还不撒了蹄子地乱跑,姜吟一个人给这么多小崽子又当爹又当妈的,好不辛苦。
“师尊!除夕快乐!”
他把大包小包的吃食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朝大开着门的屋里喊了一声。
“除夕快乐,”君彻缓步走了出来,微微点头道,“回来了,今日你带着这么多人跑一趟,辛苦了。”
“不辛苦!”姜吟笑得朝气蓬勃,道,“您在里面干什么呢?膳房那边马上要好了,我和您一起去吃汤圆吧。”
“嗯,好。”
君彻手里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小物件,道,“为师之前不慎打碎了一个小摆件,方才在试图修补一下,但也记不太清原本的样貌了。”
姜吟凑过来看,道:“欸师尊……这看上去,像、像……”
君彻道:“像什么?”
姜吟看到了一个标志性的象征,当即道:“像只猪!”
“……”
君彻一愣,随即皱着眉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小罐子,应该不是他拼成了猪的样子吧。
他确实是记不清这小罐子原本长什么样了,之前完全被里面装着的大补汤吓到了,也没留意。
他把还没拼好的小破罐子和剩下几块瓦片递给姜吟,道:“你若是擅长的话……”
“擅长!擅长!”
难得师尊也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姜吟连忙接过他手里的小破罐和碎瓦片,自信道:“师尊,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它拼得和原来一模一样的!”
君彻欣慰道:“有劳了。”
他把姜吟带给他的大包小包都一并搬进了屋里,踏门而出时,似是又想起什么般,走到门前的一处小角落里。
那处有一座低矮的石碑,君彻抬手扫去了上面覆盖着的浅浅一层积雪,露出了碑上刻着的四个字:爱徒渐霜。
姜吟已经站在了院门口等他,君彻摸了摸碑上的名字,快速地轻声道了一句——
“新年如意,渐霜。”
……
御清堂里,墨烟和段空竹坐在御清堂最高的屋檐上,看着西京城漫天的烟火,在纷飞的雪下分享着一壶清酒。
细雪霏霏,夜空中绚丽的焰火一串接一串,争先恐后地竞相把最璀璨的光华奉献给一片漆黑的天地间。
段空竹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大半,面貌间隐约能看到昔日少年的影子,只是眸中的神采再也不复了。他双手的肌肉和皮肤都尽数长了回来,只是在指甲处还未完全长好,但已然和先前那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相去甚远了。
“师兄,”墨烟喝了些酒,兴致也被带出来了些,叙起旧道,“说起来我们以前也没有像这般好好地看过一场烟火呢,以前在断云门啊,杂七杂八的活儿我老是干不完,你又是师叔的亲传弟子,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扑哧,”段空竹掩唇笑了起来,道,“你当时真是块木头!就任由他们欺负你呀,也不主动告诉我和你师叔……”
墨烟哼道:“我可不想当告状精!况且我当时也知道,你和师叔每天都有那么多事要忙,再分出时间来照顾我那我也太不好意思了,我那会儿扛揍的本事可不差!”
“再能抗揍那也是肉做的呀,”段空竹喝了口酒,叹了口气道,“你当时又没有灵力,被她们那群修炼过了的打怎么可能不痛呢……”
“唉,后来不是有了嘛,”墨烟不以为然道,“他们能打我一时又如何呢?现在不还是一捧黄土魂飞魄散了。”
段空竹捋了捋她被雪粒黏在一起的头发,道:“百年之后,千年之后,谁还不是一捧黄土呢。”
墨烟笑了起来,又灌了一口酒道:“是啊!真想再多活些安稳日子呀。”
一朵金红色的烟花绽在二人头顶,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二人脸上,两双清澈的眼眸中,依稀可见如同少年时那般单纯的光芒。
愿一切就此停止吧。
墨烟看向他,笑道:“师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阿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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