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跟着’你的那个时候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不对等了,对此?,我?一直没办法释怀……所以,请你不要再?用这种?上位者的姿态来做那些‘为我?好’的事,那样只会让我?觉得……”
说得太急,不小心灌了冷风,庄青裁低头轻咳数声。
温皓白?不动声色挡在?她身前?:“继续说。”
她吸了下鼻子,压下隐隐酸楚:“只会让我?觉得,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法消除那种?尊卑差别。”
即便挺直了腰,也还是低他一等。
自丈夫的沉默中读解出些许无奈,她顿了顿:“我?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复又自说自话般的回答:“但目的性?和爱意是此?消彼长的,既然?我?们不再?是协议婚姻,也没有了金钱交易,我?当然?希望,我?们能想办法对抗这种?不对等,走得更远一些……”
温皓白?的唇线扬出不明显的弧度:“你不是要的太多,而是想的太多。”
她的爱意战胜了目的性?。
这是该高兴的事。
他开始四下寻望合适的餐厅,希望一顿佳肴能制止今晚的“糟糕”继续蔓延:“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晚餐吃什么。”
吵不起来。
甚至没法说重话。
此?时的庄青裁已经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遗憾了。
她一把抢过温皓白?手里的行?李箱拖拉杆,闷头往前?走去,嘴里恨恨道:“回家吃泡饭和腌萝卜。”
来不及跟上去的男人站在?原地,困扰地揉了下直突突的太阳穴,莫名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错觉。
*
这世上总有许多没有结果的事。
关?于那一晚不愉快,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冷处理,数日一晃而过,没有人主动退后一步。
直到春节小长假悄然?降临。
考虑到庄青裁刚结婚不久,连婚假都还没来得及休,刘宇淳善心大发给她重新排班,一连将除夕那几天都空了下来,年初四才需要到单位值班。
喜提大年初一来加班的李安安抱着她的胳膊长吁短叹:“还好你住的近,万一我?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还能把你搬过来救场。”
庄青裁为难地蹙眉:“可能有点儿困难,那几天我?都在?山里。”
李安安眼睛一亮:“旅行?过年?真看不出来,你老?公还挺有情?调的……去哪里的民宿啊?”
庄青裁挤出两个字:“绣园。”
重重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李安安没敢再?吭声。
为了把一碗水端平,小夫妻小年夜去了多福巷陪伴庄涛和楚彤云,第?二天吃过午饭,又驱车赶往温书黎的住处。
绣园位于城南半山腰。
相传,那块风水宝地被开发出来后,只建了四处新中式住宅,分别用绣、绮、绘、绍四个字命名,除了温老?太太豪掷千金买下一处外,另外三处宅院的户主也都大有来头。
“封家嘛,是老?钱,平日里是见不到封老?爷子出门的,但进去打?卡的女网红、小明星倒是有不少,大家都懂的;夏家这两年势衰,宅子已经挂出去了,不知道下一户进来的会是谁;还有一户的户主是外国?人,听说好像是哪国?的皇室,反正来头挺大的……”
这些八卦,都是财经组同?事曾经漏出来给她听的,今日,庄青裁又从绣园司机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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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皓白?只将迈巴赫开到城南山脚下,便由等候多时的司机替换了他,说是老?太太特意交代的,生怕孙子长时间开车累着自己。
后排车门关?合。
觉察到身边的皮质座椅凹陷下去,庄青裁刻意将脸转向窗外,努力不与温皓白?的视线接触。
被晾了多日,某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顺理成章的亲近机会。
他主动去握妻子的手,指尖却先?一步碰触到对方右手无名指上的冰凉:许是为了堵住老?人家的嘴,她今天特意戴上了钻戒。
只是他们眼下没有演戏的必要,这戒指越看越不顺眼。
轻咳一声,温皓白?佯装随意:“还没送去寄卖?”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庄青裁的目光落在?指尖那点璀璨上:“已经拜托席初晚帮我?去问了--她卖前?男友送的包包和首饰时,加过不少寄售店的联系方式。”
与席初晚闲聊过后,她愈发笃信这种?事很?正常。
没什么不好的。
一枚戒指换一套房的首付,不香吗?
见她有聊天的兴致,温皓白?顺势起了新话题:“戒圈不是不合适吗?”
庄青裁将手掌转向另一面,展示给他看:“稍微动了一点小脑筋。”
只见稍大的戒圈上缠了一段棉线,填满了与手指间的空缺。
庄青裁记得很?清楚,楚彤云的金戒指就是外婆传下来的,尺寸不合适,但她又怕把戒指送去金店改款有猫腻,便用一截红色棉线缠住了戒圈。
借着去查看“小脑筋”的由头,温皓白?偏过脸,光明正大握住了她的手:“……打?算和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庄青裁呼吸一滞,本能地狡辩:“没有啊。”
说完,较真似的喃喃重复一遍:“没有和你冷战。”
温皓白?没心情?在?和她进行?语言上的对弈。
他直接将人拽进怀里,假装索吻。
庄青裁哪里料得到会出现这种?场面,急忙抵住来势汹汹的温皓白?,目光不由自主瞥向前?排掌着方向盘的司机。
好在?,司机师傅颇有眼力见地扮演着“空气人”的角色,对于后排所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温皓白?没有继续,但也没有松开握紧她的手,只沉沉再?度发问:“真的没有吗?”
庄青裁认输。
她不再?说话,只是指尖在?他掌心里微微颤动,仿佛是无声承认--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有故意冷落他。
温皓白?不指望能从她口中听到真实答案。
而是自顾自道了句:“绣园很?冷……”
他握着庄青裁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语气里混着些许无可奈何:“至少,在?绣园的这几天,你别再?冷着我?了。”
*
这是庄青裁头一回来绣园,尽管她和温皓白?结婚已有小半年。
这段上山的路比她预想中更长。
枝藤笼罩下的盘山公路看似兜绕,实则曲中有直,还算好走--想来住在?这里的那些权贵,也不喜欢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
再?加上两旁风景颇有意境,即便与温皓白?一路相顾无言,她也并不觉得无趣,甚至在?想,改天可以约姚淼过来踏青。
只是这个念头在?途中便被捻灭:未至山腰,岔路上便设了关?卡。
司机一通操作,又降下车窗让温皓白?露了个脸,安保人员才肯放行?。
四处宅院各有通途,互不干涉。
车辆又行?驶了五分钟,绣园的白?墙黑瓦,廊桥轩榭,终是呈现在?庄青裁眼前?,即便做过无数次心里建设,第?一次驻足于画卷一般的园林建筑群中,她还是被惊到瞠目结舌。
停好了车,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
温皓白?牵着她走下来。
为了得体,庄青裁今天只穿了身白?色西装套裙,外面搭了条咖色千鸟格羊羔绒披肩,端庄优雅,但并不御寒。
本以为穿着这套“皮肤”,一下车就会被冻到瑟瑟发抖,庄青裁条件反射一般拢紧双腿,却发现周遭温度意外适宜。
哪里冷了?
她打?量着户外环境,忍不住小声询问:“我?听人说,有钱人会在?院子里铺地暖,是真的吗?”
温皓白?解释:“只有后院没有。”
望向面露不解的妻子,他继续道:“覆了雪的绣园,会更好看。”
庄青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继而开始默默祈祷,这几日能迎来楠丰的初雪--她想知道覆了雪的绣园能有多好看。
说话间,胡旭带着几名佣人前?来相迎:“老?太太吃了药,还在?歇着,我?先?领你们去房间休息罢。”
他差人将车上的行?李和年礼搬进大宅,亲自领着家主夫妇穿过那条古色古香的拱顶廊庑。
如同?做梦一般,庄青裁恍恍惚惚,融入了那张画卷。
054
主客住处都位于绣园临水而建的主宅。
融合了中式元素的正厅典雅不失大气, 大小木质家具皆来历不凡,各处的陈列装饰也?不乏“背后?的故事?”,像是出于某种习惯, 胡旭边走边向庄青裁介绍,如数家珍。
庄青裁始终挂着?微笑, 时不时点头示意自己有在认真聆听, 心中却暗忖, 颇有种进了哪处景点的错觉--不仅买了门票,还花钱雇了个导游。
自打从庄青裁嘴里听到了“傲慢”这个词,温皓白风声?鹤唳,见胡旭还在滔滔不绝介绍着?中轴对称楼梯前的那只天坛蓝瓷瓶, 他终是忍不住唤了声?“胡旭”,后?者?会意,闭上了嘴。
沿着?仿古雕花楼梯走上二楼, 抬眼便能看见墙上那副装裱考究的书法作品。
是《桃花源记》节选, 落款温茗。
转身瞥见庄青裁那好奇的目光,胡旭忍不住又驻足道:“这是温茗夫人当年?最?满意的作品, 后?来夫人……”
他顿了一下:“老太太便一直将它挂在这里。”
弦外之音,是温书黎以此来寄托对女?儿的思念。
温皓白似乎并不认可对方?的描述,轻嗤一声?, 冲他摆了手:“你去忙吧。”
待在温老太太身边伺候多年?的管家一欠身子,刚准备走,忽而?又想到什么:“说起来, 今年?要散给各家的年?礼食盒名?帖还没有写,晚饭前要全部送出去, 稍后?会有人过来取……”
温皓白掀眼:“东西在哪?”
“都在书房。”
“我一会儿就过去。”
得到家主的允诺,胡旭这才放心离开。
许多疑惑囤积在庄青裁心中, 但想着?自己这几天都是温皓白的“腿部挂件”,谜底很快就会揭晓……
她没有多问,只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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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随在丈夫身后?,继续往前走。
初入绣园的震撼和新鲜感过去之后?,庄青裁隐隐感到压抑,好在,两人很快到达目的地。
房门落锁,再无旁人,终是得以卸下“端庄优雅”的伪装。
温家家主的卧室大而?素净,采光极佳,只是物件很少显得太过空旷,再加上角落里燃了沉木熏香,莫名?营造出一种冷冷清清的氛围。
他们的行李都已经送达。
庄青裁刚想去收拾,却见温皓白径直走向?卧室一隅的偏门,她低头略一思量,快步跟了上去。
本?以为他是要去衣帽间换居家服,没想到,偏门后?竟然是一间书房:宽大的桌案上堆叠摆放着?几十只枣红色的漆面食盒,一本?名?册,还有一叠裁剪成长条状的洒金红纸。
这应该就是胡旭口中为温姓各家准备的“年?礼”了。
笔墨纸砚都已备好。
温皓白脱掉外套,解开袖扣,目光落在一旁的笔架上。
心知?这事?儿应该还挺急,庄青裁主动?请缨:“我来帮你研墨。”
温皓白颔首,琥珀色的眼眸中是难掩的欣喜。
庄青裁看得分明,却故意装作没有看见,转而?低头准备东西。
能进绣园、能出现在温家家主桌案上的端砚与墨条,自然绝非凡品,不多时,细润泛着?油光的墨汁便研好。
美?人亭亭而?立,纤细的手腕染上墨香,无疑是绝好的风景……好不容易才舍得收回目光,瞥一眼翻开的温家人名?帖,温皓白俯身提笔,从容不迫地落在洒金红纸上。
早就听闻丈夫写得一手好字,如今能够亲眼得见,庄青裁也?是期待着?的。
她屏息凝视,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直到见温皓白抬手将写好的那张名?帖放在一旁晾干,才探身瞧了一眼……
嗯,没看懂写了啥。
眨了眨眼,她不甘心地歪过头看了看,又看了看……
依然看不懂。
迟疑数秒,庄青裁开了腔:“草书?”
男人淡然应声?:“嗯。”
在玲珑华府的书房里,庄青裁不止一次看过温皓白的钢笔字,皆是方?正、流畅的行楷,而?书法已有大成的温茗也?是以楷书见长,她的儿子,怎么会学草书?
而?且……
略显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庄青裁委婉提醒:“不是要送到各家去吗?用草书写名?帖,他们能看得懂吗?万一送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温皓白全然不在意:“送错了也?没关?系,食盒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啊,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仍有顾虑:“但是……”
劝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温皓白略显疲惫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也?许是受我母亲的影响,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请了不少名?师大家教我练书法,温家的长辈大多也?都知?晓此事?……有一年?,他们让我为一个叔辈写‘德’字,但我讨厌那个虚伪无德的男人,我便写了个‘滚’字,笔画潦草了些,骗他们说是草书。”
聆听者?抿了下唇:自己是该意外的。
但这种事?发生在温皓白身上,好像,又不是那么意外。
想到了儿时的叛逆过往,温皓白微微勾起唇角:“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哪里真的懂这些?他们一个个拍手称绝,说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说我的草书有大家风范……我哪里能拂他们的愿呢?”
他眼角的讥讽之意快要溢出来:“有些东西,没有人在乎它好不好,甚至没有人在乎它到底是什么,他们只在乎这样东西与谁有关?,如何讨好和践踏,才能让利益最?大化--这就是温家人的行事?准则。”
室内无风,却有丝丝寒意侵入毛孔。
庄青裁深吸一口气,抚了抚手臂。
捕捉到妻子的小动?作,温皓白关?切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忽然发现,是有点冷。”
“嗯?”
“你说的没错,绣园是挺冷的。”
高处不胜寒。
周围又聚集了一群冷血动?物。
怪不得这个男人的性子能凉成这样……
若没有撑在身体里的几斤反骨、没有那一层名?为“傲慢”保护壳,或许,他早早就已经变得与那些人如出一辙。
见庄青裁陷入沉思,温皓白搁下笔,倏地凑近,替她拢了拢搭配西装裙的那一条披肩,声?音中带着?蛊惑:“那我们要不要相□□一暖?”
并不诚心的询问。
因为庄青裁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单手抱上书桌。
装有精致糕点的漆面食盒、密密麻麻的温姓名?册,随意摆放的昂贵笔墨,看不清楚名?字的名?帖……桌上的杂物很多,留给她,和他们的空间,便很小了。
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庄青裁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却根本?无法逃脱温皓白的掌控,她的双唇轻而?易举被他含住,轻轻地、缓缓地吮咬。
被迫向?后?仰。
披肩悄无声?息的滑落。
但庄青裁略微感觉到了暖意--被那家伙的大掌托着?,不得不再一次紧紧贴向?他。
他吻得很深。
经过这些天的冷战,勉强消了点儿气,毕竟性格习惯这种东西根深蒂固,不是一两次争辩就能彻底改变的,再加上此时此刻对温皓白的心疼又远远超过责怪……
她动?摇了。
她不再那么坚定了。
贝齿留出些许缝隙,很快就被趁机而?入。
直到被亲得喘不过气,意识到再继续下去定然会一发不可收,庄青裁这才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将他推开:“你不是……不是,还急着?写名?帖吗……”
熄灭许久的火种,重新被点燃。
“家主送的年?礼,迟了便是迟了,又有谁敢催我呢?”那一点克制许多日的念想肆意乱窜,温皓白亦是得着?靠极强的意志力才能将寥寥数句表达完整,“送过去的东西也?未必能让人正眼瞧看,拍一张照,恭维几句,随手送给佣人,再正常不过。”
说的也?是。
家主夫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眼见着?两人间的气氛有所好转,温皓白抓住庄青裁的双臂,将脸埋在她的肩头:“……我好冷啊。”
半真半假地。
欲说还休地。
莫名?被这句话击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庄青裁想都没想,主动?抬手搂住了温皓白--动?作幅度远超了周遭限制,那一叠还未誊写名?字的洒金红纸漱漱落地。
她一惊,生怕将东西弄脏了弄皱了,正欲弯腰伸手去捡,却被温皓白重新箍回去。
像是不解气似的,他抬脚,将那些碍事?的红纸踢去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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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顾忌。
这便是温家现任家主的做派--若非亲眼所见,庄青裁当真不敢相信。
温皓白没有允许她分心太久,再次落下的吻比上一次更深、更急。
他们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给予彼此温暖。
直到……
不合时宜的声?音自书房门口响起:“温总,太太,你们现在忙吗,老夫人……那边……”
是徐姨的声?音。
撞见正在亲热的小夫妻,她立在门边,明显有些尴尬。
无措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接着?道:“老夫人醒了,唤你们过去……”
双颊绯红的庄青裁想要先从桌面上下去,温皓白却不允她动?弹,只扭头敷衍:“知?道了,我们稍后?会过去。”
但徐姨并没有走。
隐隐瞧看出端倪,温皓白不确定地拧了下眉:“还有什么事?吗?”
徐姨在绣园做了很多年?,是个懂规矩的“老人”,不可能冒冒失失进房间来寻人,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事?实?上,是她出现在这里而?不是胡旭,这就已经很反常了。
果不其然,徐姨又一次重复:“老夫人。醒过来了。”
刻意在“醒”字上加重了语气。
空气瞬间凝固。
庄青裁扶着?温皓白的手,微微一紧。
两人相视一眼,终是齐齐意识到,徐姨的意思是……
病糊涂了的温书黎,清醒过来了。
055(增加作话)
两人花了一点时间, 才走到温老太太的房门前。
倒不是因为宅子大、距离远,而是他们不约而同放缓了脚步。
站在那扇雕花大门?前,温皓白捏了一下妻子的手?, 轻声安抚:“别怕。”
专业主持人怎么能怯场?
庄青裁扯出一个微笑:“怕什么,奶奶的病情好?转, 是件该高兴的事儿。”
温皓白“嗯”了一声, 抬手?叩门?。
很快, 有?照顾温书黎的家庭护工前来开门?。
房间里充斥着药香与消毒水的气味,隐约还能听见仪器的电子提示音,只见温老太太穿着一件暗紫色的丝质睡衣,斜倚在沙发椅靠枕上?, 正举着背面镶嵌有?宝石的手?持化妆镜,叫胡旭帮她梳头,见到孙辈走到面前, 也只是淡淡道了句“你们来啦”。
连眼皮都没有?抬。
她比先前在视频里瞧见时又?瘦了一圈, 像是一堆枯柴,用尽全力才燃起了最后一缕火焰。
直到近乎全白的头发被梳得服帖, 又?别上?一只造型复古的宝石发箍,她这才慢悠悠抬眼,目光在温皓白与庄青裁面上?徘徊。
末了, 冲后者招招手?:“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
那是庄青裁从未见过的眼神?。
再没有?曾经的和蔼可亲。
她惴惴不安上?前两步,蹲身到温书黎身边, 任由对方抬手?抚摸自己的脸。
虽然?保养的极好?,但有?限的生命总抵不过无限的岁月, 老太太指尖风霜沉淀,稍稍粗粝。
宛如初见一般, 她一张嘴,仍是夸奖:“楠丰电视台的主持人,是漂亮。”
语气陌生。
先前在医院里见面的经历,隔三差五视频里说过的那些体己话,她像是一点儿都记不得了--也许还记得,只故意当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温书黎审视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孙媳妇,视线最终落在她右手?无名指上?:“就是这枚戒指……”
庄青裁没吭声。
她不确定,老太太到底是嫌弃那一截磕碜的棉线,还是那颗三克拉的钻石。
温皓白及时救场:“奶奶,好?石头可遇不可求,我花了点儿时间才拍到一颗能入眼的,最终设计还没定稿。”
庄青裁想起来了,是韩奕当初教温皓白的那套说辞,怪不得听着熟悉。
但是,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她没再细究,耳边又?响起温书黎数落继承人的声音:“既然?什么都没准备好?,急着结什么婚?连个像样的戒指都没有?,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们温家礼数不周、亏待了这么漂亮的孙媳妇呢。”
明面上?是说庄青裁受了委屈,背地里是责备这个婚,结的太草率。
咂摸出其中深意,温皓白低头认错:“只是想尽早让奶奶高兴而已。”
温书黎慢条斯理挽了下额发:“难得你有?这个孝心。”
绣园有?长住的医护团队,只是今天除夕,温老太太情况又?很稳定,主治医师中午便回外地老家过年去了……尽管冰冷的仪器还在尽责运作,却没办法第一时间为她进一步检测各项指标。
祖孙两人打哑谜似的你来我往,直到说起阅川集团相关事宜,才示意庄青裁先行离开,晚上?一起吃团圆饭。
她讷讷转身,忽而回神?,将拎在手?里多时的一只红色纸袋递到温书黎面前,里面除了一本新年单向历,还有?一只印有?楠丰电视台台标的卡通公仔,特?意做成了生肖龙的模样,浑圆可爱:“这个是我们广电中心自己做的新年礼品,您之前给我发过语音消息,说这个小龙公仔很好?玩……”
所以?,特?意带来了一只。
温书黎瞄了眼玩偶,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胡旭将东西?接了过来。
温书黎又?招呼了先一步回到屋里的徐姨:“小徐,你送庄小姐先回屋。”
温皓白眼皮一跳:那是无比生疏的一声“庄小姐”。
说者有?心。
听者,更有?心。
*
逃离那间几近要令人窒息的屋子,庄青裁并没有?直接回卧室。
只要不在温皓白身边,哪里都冷得如同?冰窖。
驻足在楼梯处,她唤住徐姨:“我想在一楼客厅歇会儿,可以?吗?”
透过一层落地的玻璃窗,绣园前庭景致尽收眼底:依靠人力改变了温度,奇花异草在严冬时节依然?郁郁葱葱,稍微能够传递些许温暖。
徐姨笑着回答:“太太,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绣园是您和温总的家,想在哪里休息,您说了算。”
庄青裁绝然?没有?想到,前来绣园收获到的第一份尊重,竟是在徐姨这里。
她轻轻颔首,沿楼梯往下走。
受温老太太的差遣,徐姨每周都会去玲珑华府打扫卫生,一来二?去,便和不爱摆架子的庄青裁混熟了,说起话来嘴上?也没了把手?:“太太,您慢些走,这楼梯又?高又?陡,温总小时候从这个地方摔下去过,受了很重的伤呢!温茗夫人当时就在他?身后,脸都吓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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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温皓白后颈处的伤疤,庄青裁微微蹙眉:温茗也在场?那么小的孩子独自下楼梯,做母亲的,难道都没有?牵一下他?的手?吗?
这太奇怪。
甩掉脑海里不寒而栗的设想,她迅速换了别的话题:“那老夫人住在楼上?,平日里走动、会不会不方便?”
徐姨指了指偏厅:“那边有?电梯。”
行吧。
是她没见识。
见庄青裁在沙发上?坐下,并没有?四处走动的意思,徐姨给她倒了杯茶,站在一旁打开了话匣子:“……老夫人不让我们喊‘少?爷’,说是听起来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后来啊,我们上?上?下下--包括胡管家,都叫他?‘温总’了。”
“其实,温茗夫人人很好?的,就是不太乐意管公司的事,老夫人那时候又?什么事都宠着她,要不是遇人不淑,唉……”
“温总也很辛苦的,那么小,爸爸妈妈就都不在他?身边了,大概是因为温茗夫人的那些事吧,老夫人待他?特?别严格,一心想让他?继承家业……您是不知道,温总那时候的课业表排得满满当当,连周末都没有?休息时间……”
庄青裁安安静静听着,间或喝一口茶。
天色渐暗。
绣园的厨师团队已然?开始张罗年夜饭。
就在徐姨俯身询问庄青裁要不要先过去餐厅时,另一个负责打扫温老太太房间的阿姨沿着楼梯走了下来。
她的手?里提着一袋垃圾。
黑色垃圾袋束口处,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只生肖龙公仔的圆脑袋。
它支棱着两只金色的小龙角,正憨憨地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被扔掉的“垃圾”。
那个中年妇人知道这是家主夫人送给温老太太的礼物,一时间无比尴尬,只能默默将垃圾袋藏到背后。
没想到,正巧落入紧随其后的温皓白视野。
他?快步上?前接过垃圾袋,打开束绳,“拯救”出那只生肖龙公仔,毫不在意地放在袖口擦了擦,叮嘱徐姨把它送进他?的卧室:“挺可爱的。”
庄青裁站直身子,远远看?着他?。
鼻子和眼眶都酸酸的。
温皓白走过来,神?情温柔地冲她伸出手?:“走吧,去吃年夜饭。”
*
主宅餐厅偌大的圆桌边只坐了温书黎、温皓白和庄青裁三人。
其他?人影或站或立,或进或出,始终融不进画面。
头顶上?那只巨大描金的红灯笼也解不了一室冷清。
这便是绣园的除夕夜了。
尽管那一桌出自名厨的山珍海味都是按照温书黎的喜好?所烹饪,大厨们轮番露脸介绍菜肴的用料、工序与特?色,但她似乎对每一道菜都略有?微词,全程没动过几次筷子。
庄青裁转桌、布菜、充当气氛组,闭口不谈自己的礼物被扔掉这回事。
温皓白将手?机搁在桌面上?,时不时瞄望一眼,他?告诉温书黎是海外市场的几个合作急于?敲定,庄青裁却很清楚,他?是在等母亲的电话--九院虽然?不允许病人携带手?机入院治疗,但这种节日,是允许病人到护士站排队打电话的。
可惜,他?并没有?等到。
倒是庄青裁收到了一条匿名祝福短信,语气像极了温茗。
碍于?温书黎还坐在饭桌上?,她悄咪咪将短信截图发给了温皓白。
而后,她看?见那个男人释然?地勾起了唇角。
温老太太的精神?并不算好?,吃过年夜饭,只勉强撑着看?了半小时春晚,便被胡旭扶回房间休息了。
庄青裁的手?机震动不停。
朋友的,合作商的、广电中心的群消息轮番轰炸,还有?的姚淼“虽迟但到”的八卦揶揄:明天一早,你会在绣园那两百平方米的大床上?醒来吗?
她忍不住笑,双肩一颤一颤的敲字:怎么可能。
姚大律师的角度永远刁钻:我懂的,大do特?do一整晚是很难早起的。
庄青裁丢过去几张“骂骂咧咧”的表情包。
见妻子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温皓白抬手?将人揽过来:“笑什么?”
她迅速按灭手?机,摇了摇头。
这话万万不能叫某人看?见……
按照绣园的规矩守岁到十?二?点,家主向各家发去新春祝福后,小夫妻两人也回到他?们的“避风港”。
刚关上?门?,庄青裁便伸手?勾住了温皓白的脖子,踮脚吻在他?的唇上?。
急不可耐的示好?令温皓白意外。
但不过片刻,他?便心安理得接受了妻子的主动--被温书黎那般糟蹋心意,任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她需要发泄。
她需要被重视、被疼爱。
但此刻的温皓白,并不愿扮演善解人意的丈夫角色。
只允庄青裁毫无章法地亲了两下,他?便故作疏离地将人推开:“怎么了?”
她喃喃低语:“……好?冷。”
复又?想将他?的火先勾出来:“你不冷吗?”
温皓白看?穿了这点儿小伎俩,随手?解开领口的扣子:“我的卧室恒温恒湿。”
自己如今落在他?的地盘上?,无端矮去三分,庄青裁想了想,索性把话说开:“想让你抱我。”
温皓白上?前一步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然?后,就这样干晾着。
将无名指上?的钻戒摘下来,与床头柜上?那只被温皓白捡回来的公仔放在一起,庄青裁晃了晃小腿:“……不是这样抱。”
他?继续逗弄:“那是怎样抱?”
似乎是想将这段时日缺失的情/趣在今夜全数补回来。
庄青裁垂着眼皮,用很轻的声音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掰开、揉碎:“想要那样,从后面……然?后,一直抱着我睡着……”
如同?很多个晚上?,那样。
许久没有?过那种体验,此刻的她,好?像只要被抱一抱、揉一揉、坠入这无边的夜色中,便能将囤积在身体里的无奈和忐忑全数击退--她现在已经根本不想再和他?冷战了。
提完要求,庄青裁的脸已经红的不像样,视线在房中逡巡,理智占据上?风的她最终还是咬紧下唇:“算了。”
吃年夜饭时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酒,温皓白不动声色地双手?握拳,开合几次,想要试探自己的余力能够折腾到几点,忽而听闻妻子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不免有?些遗憾:“嗯?”
庄青裁蔫蔫地垂着脸:“没有?那个……”
知道她是在意避孕的事,温皓白轻嗤一声,转身拎起床头柜上?的那只小皮箱,丢进妻子怀中:“胡旭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知道我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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