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只的乌鸦不知何时飞到了观月黎的肩头。
“嗯?”自顾自从柜台里偷糖吃的观月黎挑眉,“哪里不好呢?”
“主上……并不想将这个没有资质的普通少女带在身边,不是吗?”
继承了自己母亲衣钵的年轻女孩轻声问道:“她会因为今天这件事……和现实社会割裂开吗?”
听着后厨内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凄惨哀嚎,观月黎像是听着什么天籁一样,一脸愉悦地往嘴里丢糖。
“所以说小小贺你呀,真的不适合跟我们在一起。”
小小只的乌鸦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主主主上,是是是是属下僭越了,属下立刻剖——”
“啊别别别,你是阴阳师又不是武士,剖腹干什么,女孩子的肚子留疤不好看的啦。”
观月黎笑眯眯地拍了拍乌鸦的脑袋:“我只是觉得,像你们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啊,已经比我们这些老东西更……嗯,怎么说呢,更文明一些了啊。”
“……属下不懂。”
“如果是正常杀人的话,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做完之后,的确会和社会有一种割裂感。”
观月黎拈起红艳艳的糖果丢进嘴里,细嚼慢咽:“更别提虐杀了,对吧。”
“是……所以属下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主上要让那个女孩亲自——”
“但小萝萝是不一样的啊。”观月黎笑着看向后厨的过道,她能看到那令人愉悦的鲜红自一扇门内淌出。
“不是她不一样,而是她的行为……不一样。”
“小小贺,那可是复仇啊。”
观月黎大笑道:“在我们这些老东西眼里,这个世界上可没有比复仇更加正确,更加让人愉悦的事了!”
“再残忍也好,再暴虐也好,对仇者施以对等的憎恶与报复,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什么复仇之后的空虚和迷茫……都是狗屁!复仇乃是‘义’!无可置疑,天经地义的‘大义’!”
“所以,小萝萝并不是在虐杀谁,她只是在把命运曾给予她的苦难,系数归还而已。”
“你觉得她会每夜梦到那家伙惨死的样子而无法入眠吗?你觉得她会在吃肉的时候想到那家伙的惨状而呕吐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小小贺。”
观月黎温柔地抚摸着乌鸦的脑袋:“她今后的每个夜晚都会无比安稳香甜,她今后的每一餐都会心情愉悦,她杀死了命运的全部残忍,在今天之后……她就会完完全全地活过来啦。”
“迎接复仇者的,绝不会是空虚与噩梦,而是第二日的朝阳——当然了,前提是复仇者没死。”
“是这样吗……”接受了老妖怪洗脑的小小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主上果然如母亲大人说的那样,是个超级聪明的美人呢!”
“那是当然的啦!”观月黎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把乌鸦放在怀里不停揉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观月黎一遍逗弄着乌鸦,一遍偶尔偷两颗糖吃,悠闲地听着声音减弱的哀嚎,好不自在。
两个小时候,浑身沾满血肉的女孩踉跄着推开门,走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然后一头扑到观月黎怀中,放声哭嚎。
小小贺默不作声地飞进后厨进行善后工作,里头的惨状让她都有些头皮发麻。
而外边,观月黎将菲林女孩娇小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脊背,声音轻柔:
“都结束啦,都结束啦。”
“呜……呜呜呜……对,对不起观月姐姐……我把你……衣服,衣服都弄脏了,呜呜呜……”
“结果你是在哭这种事啊。”观月黎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沾满粘稠血液的脑袋,“安心啦,我的衣服永远都不会脏的。”
“倒是你,赶紧去洗个澡吧,这么多血,干了之后很难受的,观月姐姐我可是深有体会啊。”
“观月姐姐……陪我一起……好不好……”
观月黎愣了愣,然后无奈地捏了捏女孩的脸颊:
“真拿你没办法啊……”
……
“呼……这小家伙折腾了两个小时还有这么多体力啊,真不容易。”
观月黎看了眼床上陷入沉睡的萝娜丽,随手披上了自己的和服,慢悠悠地把系带系上。
“主上,就这么……走了吗?”
小小贺端详着萝娜丽的睡颜,就如观月黎所说的那样,这个女孩此刻的神情是那么安然美好,似乎在做一个很棒的美梦一样。
不,不应该是似乎,她一定在做一个美梦。
“不然呢?”观月黎歪头,“虽然挺喜欢这孩子的,但是倒此为止就够啦。”
她起身,回头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小姑娘,轻声说:
“有些人注定不适合走在灰色的天空下,安心去看明天升起的太阳吧,好孩子。”
观月黎往房间外走,打算静静把门合上。
然后,在把门关好之前,观月黎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真是的……”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现在的年轻女孩体力精力都这么旺盛的吗?”
“观月……姐姐。”
卷起被子的萝娜丽看着门外的观月黎,轻声问:
“你要走了吗?”
“是啊。”观月黎重新把门打开,依靠在门框上,笑着说,“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嘛,中午突然停业这么久,楼下的客人可能都要等急了。”
“可这是……这是观月姐姐给我的生活!”
菲林女孩突然激动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着片缕地跳下床跑向观月黎,死死地抱住她。
“我喜欢做的事,我想要的人生,都是观月姐姐给我的……所以,观月姐姐……什么生活都无所谓,怎么样的世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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