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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完结+番外(第1页/共2页)

    提供的《表妹薄情》完结+番外

    玉蛇镯(增修)

    自过天?街, 随着官兵列阵阻隔,鼓乐暂歇,拥簇围观的人群渐散, 新科状元携榜眼探花,并四百三十四名进士,在京兆府门前下?马。

    京兆府尹亲自接待, 引入大门。衙署内早为这些后起之秀,筹备好午宴。

    丰盛的宴席上, 杯觥交错, 语笑喧哗。

    各人互相打探起来, 好为今后仕途筹算。

    除去上座各位高?官,敬酒状元陆松之人最多。

    席面座次排布,按春闱名次安置。

    许执为第九名进士,自在数百人中坐到前方。

    又年轻得很, 相貌清正?端方, 府尹询问,竟才二十三, 比状元还小一岁,想与之结交的人不少,他亦笑饮薄酒,与其说谈。

    比及申时过两刻,众人再?拜谢皇恩, 宴才结束, 出府各自归去。

    许执略微整袖, 跟着步出京兆府, 在大门处的拴马石旁见到张琢。

    张琢考试过后,总疑未理解透彻文?章立意, 自己所做策论偏倒甚重,便?很颓丧,都让陪行的小厮收拾好行礼,准备得到确凿落榜消息后,就回家去,再?苦读三年,为下?一个春闱。

    不想中次第四百二十六,虽是倒数,却足以欣喜,好歹全了爹娘期盼,还有自己这几?十年的辛劳。

    更?没?料到在下?榻的百福客栈,结识交友的许执会得第九的名次!

    纵使?看?出此人才学斐然,又虚怀若谷地向人问学,该是个人物,但二甲第六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想到方才席上,两人隔着百余人,都瞧不清前面,被皇帝赐宴到底喜悦,却在那般场景下?,落差到底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琢现下?徘徊,有些担心许执与他疏远,故在此等?候,便?不为多一个二甲的朋友,也为在客栈备考时,许执有时会指点他些经术时文?,当作?感谢。

    当见人立即就迎上去,被酒晕染红透的脸上满是笑意,“我此次中第是托了你的福,终不用再?埋头苦读。适才人多围着,我没?得机会与你说话。”

    “我让小厮叫了马车回客栈,就等?着巷口外,你与我一道?”

    许执往石阶走下?,与人一同站到平地,才笑着道:“是治玉兄自己勤勉刻苦,能托我什么福?倒是我时常得了你的照顾,还未来得及道谢。”

    他没?有拒绝与人同乘,作?揖道:“劳烦你载我一程了。”

    “哎,说的哪里话,用得上劳烦?”张琢连忙将人的手托起,笑颜逐开。

    许执能再?叫他的字,称他兄,便?当如?之前。

    “我们两个都不要再?客气,走走,回去再?说。”

    张琢拉着人,便?一起出了京兆府所在的巷口,先让人上了马车,自己才借着车夫的搀扶上去。

    他喝得不少,已经醉醺六分。

    摇晃着上了车,被许执扶住落座,吩咐完车夫赶马,便?转头与许执说起话来。

    起初尚有些清醒,谈及状元陆松,好一阵羡慕,说及游街时那阵浓香花雨,楼窗前各色女子?们都朝他看?。

    方才席上京兆府尹还邀请落座,实在风光得很。

    到后头话语囫囵,醉地揽住许执的肩膀,哈哈笑说若是以后做了大官,可别忘了他这个半路认的兄长,多多帮忙提携才是。

    又说明日还有恩荣宴,到时便?可见到此次春闱的座师。

    最后咕哝说自己要赶紧修书一封,快马送回家去,让爹娘妻子?高?兴。

    “对了,怎从没?听你说起过家人?你也该写封信回去,让他们晓得你的功名。”

    ……

    一路上,许执留意不让醉倒的人摔落座,等?到客栈侧门,和车夫一道把?人扶下?车,送进房内,交给书童照料。

    正?要回去自己的房间?,掌柜急步过来,一张脸堆绉地笑起,说要给他换个好地,原先那间?屋简陋得很,还不收银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京城这富贵地待得久了,做的又是八方来客的生意,掌柜懂的道理可比别人多。

    保不准这些落榻他客栈的学子?们以后发达起来,念旧照顾生意,那可比一二两银子?贵重得多。

    许执却笑着礼拒,道是习惯了。

    进了房,将门关上。

    他所住的这间?屋内设清简,还有杂声,多是大堂传来,仍在议论朝时的状元游街。

    许执将袖里藏的紫丁香拿出。

    小半日过去,已经蔫巴好些。

    放到案上赋文?书堆旁,他先是摘下?巾帽,然后解腰间?的单挞尾革带,微仰起下?颚,松颈间?扭结,将身?上的礼服脱了下?来。

    衣裳是从国子?监领取,要归还回去。

    他仔细折叠好,放在一边。

    又取过竹箱上搭放的灰袍穿上,整理好袍袖衣襟后,走去外间?,寻小二要了一只小白瓷酒瓶,洗净后装了半瓶子?水。

    回房,推开窗,坐到桌案前,将丁香放入瓶里斜插着。

    明媚的春光洒落在淡紫柔嫩的花瓣上,逐渐复有生机。

    许执看?得分明,那时她将这枝花抛掷而下?时,是给他的。

    将花移到案角,他撑手抵额,望了一会儿墙边靠立的那柄桐油伞,待暖风吹散午宴残剩的酒意,缓出一口气,才将赋文?翻开昨夜做记的那页,埋首续读起来。

    不知不觉间?,天?光暗下?。

    卫陵回到破空苑时,天?已黑透。

    晌午那顿饭后,目送曦珠和妹妹乘车离去,他与洛平又一道去找姚崇宪。

    寒食将近,每年到这个时候,皇帝都会举办马球赛。

    此番休沐,不当为了休息,得要提前预练,免得到时比赛输了。

    寻了十几?人,直在近城郊的一处草场玩到日头偏西,云霞漫天?,又去酒肆吃喝一顿后,才各自分别回家。

    满身?凉下?来的潮腻汗水,解了外袍,随手挂到木施上,松着领口,阿墨唤人送来温水。

    沐浴过后,换上崭新的、熏过香的白色里衣。

    将人都屏退出去,坐到翘头案前。

    疏窗大开,墨蓝的半空之上明月高?悬,星子?闪烁,映落院墙边那棵百年的梨花树。如?雪堆覆的花枝,夜风缓吹,零落洒下?一阵花雨。

    他不禁想到那支花。

    他知道,她是扔给许执的。

    今天?一整日球场上的奔驰击球,挥汗如?雨,也没?能消解心里的那点不安。

    尽管清楚她对许执不再?有更?多的感情。

    卫陵闭眸缓了片刻,目光移转案前,将烛挑地更?亮些,沉静下?来,压袖磨墨,回想今日与洛平父亲谈及到的火.枪机关细处,继续伏案修改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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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晃的光亮里,夜色沉落,案上慢摞起一叠精绘的军器图纸。

    柳枝抽出嫩黄的穗芽,盎然韶光里,京城进入四月。

    厚重冬衣被脱下?,各色春裳被穿上。

    一个风暄日丽的日子?,趁着天?气盛暖,蓉娘将箱笼里堆放了一个冬日的衣裳都拿了出来。

    纵使?姑娘因在孝期,不能穿这些色艳的衣裳,但也得晒晒去尘,免得陈旧生味了。

    此时内室桌上、床上、椅上,到处摆放着衣裙。

    青坠看?晃了眼,表姑娘自进公府,一直穿的都是霜白荼白这般的素裙,就连裙上的花纹都淡的瞧不清。

    她还从未见表姑娘穿过稍艳的衣。

    映入眼帘的,怕不下?百余件衣裙,颜色多地好似没?有重复,布料全都是上好的绸缎绫罗,花纹繁复明快,样式亦多的让青坠惊讶。

    其中有些裁剪,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蓉娘笑地拿起手边的一件胭红扩口袖短襟,道:“这是津州的衣裳样式,只那里的姑娘穿,京城还没?见过呢。”

    说着拉起曦珠,拿衣上下?比划一番,唉声道:“这袖子?短了,怕是以后穿不得了。”

    自姑娘前年来过月信,个子?就长得快,去年及笄之后,更?是窜着朝上长。

    比同龄的姑娘们,都要高?出半个多头来。

    这还不满十六,以后且有的长。

    长得高?好啊,是说养得好,但对于一个姑娘家,若过高?,以后嫁人又多个难处。

    总不见得丈夫乐意娶个比自己还高?的妻子?,便?不说走出去让人瞧见说笑,光是男人那点自尊心作?祟,都会觉得没?脸。

    蓉娘吃了几?十年盐,还能不明白。

    曦珠被展开手臂,低眼望着这件衣。

    她摸着柔滑的缎布,记忆模糊,道:“好似是阿娘在我十三岁开春时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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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似打?开话匣子?般,这年过去,对故去之人有了释然,蓉娘便?絮叨起来,笑说:“可不是嘛,那时夫人让绣娘给你做了好几?件春衣,你最喜欢这件,说是颜色最艳最好看?了,常穿出去玩。”

    姑娘小时爱玩,却也爱俏,凡穿着都要最漂亮的。

    便?是连人,也喜欢长得好看?的。

    老爷曾抱着姑娘问:“以后爹爹给咱们珠儿招婿,你说咱们要找个什么样的?”

    姑娘没?有任何迟疑和害羞,张口就道:“要找好看?的!”

    逗地老爷和夫人直笑。

    蓉娘及时压了压哽声,赶忙拿过后边一条簇新的莺黄刺绣妆花裙,再?对比起来,也短了。

    姑娘腿长,前年能遮鞋面的裙,现今却短过脚踝。

    还有一年半的孝期,到时定穿不了。

    蓉娘少不得感慨:“可惜啊,这裙子?姑娘还未穿过。”

    柳家只有一个女儿,自然娇养长大,衣裙每年四季都做的多,不穿也要摆在柜里。

    曦珠看?过一转周遭,觉得浪费了,便?问起青坠:“这裙我一次都没?穿过的,看?你应当能穿,若是喜欢,拿去就好。”

    青坠一眼就知裙子?价贵,不论绣纹,光是布料,她怕是半年的月钱都买不起。

    忙摇头道:“姑娘不用的。”

    曦珠笑道:“你不要,我又穿不得,少不了要扔掉。再?者你马上要成婚,你侍候我一年了,我没?什么现成的东西送你,只要你不嫌弃这衣放箱笼里一年了,拿去晒晒就可以穿的。”

    青坠并非家生奴婢,与人成婚是在外头,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姑娘这般说了,她不好再?推,也是真喜欢那裙子?,接了过来,欢喜道谢。

    曦珠接着和蓉娘一起,把?自己不能穿,又全新一次未穿过的衣裙整理出来,先让青坠选。

    青坠挑了七八条,心里高?兴得很,却不好意思再?拿了。

    剩下?的,曦珠让她拿去问院里的其他丫鬟。

    正?莳花打?扫的两个小丫头欣喜地选过,在窗外喊道:“多谢表姑娘!”

    曦珠朝她们笑笑,接着与蓉娘收拾起旧物。

    她已经穿惯了素裙。

    即便?前世脱了孝期,在公府穿的仍然清淡,只有与许执出去玩时,才会穿的稍艳些。

    后来流放峡州,在那样一个海寇肆虐的地方,连容貌都恨不得毁去,怕惹来恶意觊觎,哪里敢穿这些,成日裹在灰布里。久而久之,曾经令人艳羡的容貌损折,她连镜子?都不敢照,也不再?奢望。

    将衣裳收拾完,已过去一个多时辰。

    青坠找来绳子?,踩着高?凳垫脚,栓绑在几?根白玉兰树丫之间?,牵出四五条长线来。

    曦珠与蓉娘把?衣裳和裙子?抱出去,扯开袖子?和裙摆,搭晒在太阳底下?,用竹夹携住,不被风吹落。

    等?忙活完,又过去半个时辰。

    春月庭的后院,满眼看?去,一片缤纷。

    洁白的玉兰花随风飘动,春光铺在晃荡的衣裙上,金银绣线若隐若现地折散碎光。

    前院石匾旁栽种的黄木香,今岁春天?竟顺着青墙黛瓦,延伸至后院,与攀墙的粉蔷薇纠缠,成云般的花引来蜂蝶,在隐有暗香的衣间?翩跹。

    燕子?南归,飞撷春泥,嘁嘁喳喳地叫,修筑檐下?去年的旧巢。

    曦珠坐在廊庑,望着眼前的景象,不觉眼眸微弯,唇角翘起。

    柳伯已于两日前启程回津州,说会回去照看?老宅。

    如?今只有蓉娘陪在身?边,她却感到一切都在变好。

    重生将近一年,此时的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姑娘,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镯子??”

    身?后的窗里忽地传来蓉娘的一声惊叹。

    曦珠回头,蓉娘已经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打?开的红匣。

    待近处,她看?见了递来面前的匣子?里,一块月白素纱上,一只湖蓝的蛇形玉镯静静地躺着,绿松石的玉化料,色纯无质,水波纹路。

    蛇首蛇尾相错而过,栩栩如?生,就连鳞片也纤毫毕现。

    不是寻常的镯子?样式。

    曦珠愣住,她没?有这只镯子?的。

    蓉娘也疑惑,晒完衣裳,她去整理其余箱子?里的杂物,便?发现了一个做工精美的沉香木匣子?,不应放在那里的,又是何时放进去的?她打?开来看?,当见里面的玉镯,登时就睁大了眼。

    活这么大岁数,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这么一大块绿松石料子?,还没?一丝杂色,价贵不可想,便?是想买都找不到地方。

    还雕刻成蛇。

    蛇,正?是姑娘的属相。

    “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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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是之前谁送的?”

    蓉娘实在想不起来,可这样的玉镯,凡人见过都不会忘记,难不成自己真是老了?

    曦珠接过匣子?,看?清了它,瞬时,她捏紧了手指。

    是那个剔红嵌玉刻芙蓉纹匣,去年及笄那日,卫陵送给她的。

    她从没?有打?开过一次,便?将它遗忘在了哪个角落。

    原来里面装的是这样一只镯子?。

    她将它拿了出来,触及冰冷,是被困于黑暗里太久,熬过寒秋严冬,终在这日得见天?光。

    一刹那,前世的不堪,与今生的荒诞,如?同双绞的线,将她心里那个残酷冷漠的他更?加剥离,绞碎了些。

    曦珠笑了笑。

    “我也记不得了。”

    迟疑了下?,她将镯子?戴进左手,尺寸没?有偏差,全然合适。

    明媚春光下?,她抬起手,在光下?看?它。

    玉蛇颜色艳丽,纯粹的蓝,宛如?家乡一望无际的海,弯曲盘绕上自己的手腕。

    一起玩(增修)

    清明前两日为寒食, 万家禁烟冷食,多用杏花饧粥。

    大燕开国?皇帝热衷马球,在世时, 每年此节都会举办马球赛事,不仅为娱己乐人,也为检视膝下皇子武艺, 及其领导才能,所附官员党派。

    国?祚至今一百二十六年, 历代皇帝都如此, 这几乎成了心照不宣的规矩。

    神瑞帝早年夭折过一个皇子, 现今只有四位皇子,不算多嗣。

    其中嫡长?子太子出自中宫,六皇子出自温贵妃。

    另两位皇子平庸,其母都是不受宠的?妃嫔, 家族也不足显赫。

    这年的?马球赛照旧在观鹿苑举行。

    上任皇帝因喜爱鹿, 大肆扩建林苑,下旨命各州府搜寻当地?形美貌异的?鹿, 贡入京城此苑,并改名观鹿。

    神瑞帝登基后,将苑里的?千余只鹿选出百数,着人继续饲养,其余都放归山林。以至于好一段时日, 有人时常在山道上遇到?窜逃的?鹿, 至于胆子大的?逮杀吃鹿, 便是另一裆事。

    院地?空出, 充作草场,平日达官显贵的?子弟可来此处游玩。

    今日却禁严, 金吾卫抽调了最?精锐的?军士,将整个林苑围住,披甲覆胄,持枪握刀,间无空隙地?巡视防备,出入大门,以及各个侧门都需令牌手谕。

    皇帝携皇后贵妃、太子和皇子们出宫游乐,王公大臣及各家女眷子嗣陪同,此种?关头?,唯恐出事。

    再是这年三月初,六皇子年满十六,依照祖宗例制,应当划分藩地?,封王出京,此后不得召,永世待在藩地?不得出。违者,视为判臣谋逆。

    三月中旬起?,朝堂就此事争论不休,迟迟没有结果。

    争论双方,自是太子党和六皇子党。

    势强势弱,一眼可见。

    太子有镇国?公府卫家作母族,内阁也多站嫡出正统。

    纵使卫家二子卫度与孔次辅的?女儿和离,也丝毫不影响孔次辅上折,洋洋洒洒地?恳切言说?,不承大统之皇子封王就藩是祖制,万万不能违背。

    首辅及朝廷大半的?官员亦附言,此前百年未有帝王违制,若今朝破例,此后嫡庶尊卑岂非乱套了?

    忠君之言都快将皇帝的?御案淹没。

    而六皇子背后的?母族却拖后腿,一个温家庶子都将老爹折腾的?丢官,尚待在家里反省,今次的?赛事都未来。

    若其出京,以后再难回来,如此一来,帝位毫无悬念,必属太子。

    但闹得再厉害,最?后定板还得是皇帝。

    有皇帝撑腰,一时双方尚在对峙,没出结果。

    这还是太子和六皇子第一次对阵马球赛。

    姚顺成稳坐金吾卫统领三十多年,虽为人五大三粗,但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马虎不得,倘若有个什么杀手刺客混进苑里,自己必定第一个被治罪。

    再三吩咐属下小心?巡视时,林苑里恰传来阵阵鼓声,伴随二十多匹马的?铁蹄落地?,一时轰隆作响,球赛将要结束。

    绿草如茵的?场地?上,一众儿郎身着窄袖锦袍,义襕束带,紧揽缰绳纵马疾驰,如风飞掠,冲锋陷阵,攻入对方阵地?,手里球仗高扬,追逐急飞滚落的?白球。

    太子虽自小学习诗书?礼御,却温慈性软,还多次因此被皇帝责说?。

    在此等激烈赛事上,观台处父皇高坐,母后陪同,另官员勋贵汇聚,纵然再想表现,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见六皇弟指挥人冲开阵势,挥仗而来,将要抢去球,更是心?急不已。

    便在这时,一个玄影疾行冲来,替他格开了六皇弟的?攻势,一记俯低推杆,将球转入自己的?球仗下,驾马往对方的?防守球门而去。

    太子看去,是表弟卫陵。

    “殿下跟着我!”

    姚崇宪、洛平追随其后,持球仗护在两侧,挡住奔赶而来,要劫走?球的?敌营之人。另有其余世家子弟随后,负责善尾。

    鼓点愈加剧烈,昭示球赛将要收场,而双方持平得分。

    太子不再迟疑,跟在表弟身边。

    卫陵始终将球控在仗下,直到?对方球门前,朝左侧之人睇去,姚崇宪收到?示意,与之前敌对的?洛平交换眼神,两人各自带队引开围攻。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趁防守全神贯注在自己身上,卫陵倏地?将球传给太子。

    “殿下,快进球!”

    太子甚至不及明白表弟的?用意,球仗已下意识扬高,猛地?击打在旋转的?白球上,尘土飞扬,一道流光迅疾在半空划过,在不被设防的?状况下,飞入球网。

    鼓槌落下,回音不绝,年轻的?起?身拍掌叫好,百官则沉稳许多,只脸上各异的?神情。

    皇后浅笑。

    温贵妃面色淡郁。

    皇帝先是看看喜悦的?太子,又看看气愤丢下球仗的?小儿子。

    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个正与同伴笑闹获胜的?少年身上。

    卫旷这第三个儿子,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还有前年的?武状元,怎么与卫家交好了?

    太子没想到?最?后定胜负的?一球,卫陵会?传给自己。

    他知道以表弟的?球技,必定能进球,却给自己,是为了他的?颜面。

    太子擦汗道:“若非你护着孤,又将球让与孤,那球怕要被抢去,也赢不了。”

    卫陵笑道:“我们为殿下而战,自要护殿下平安,说?不上让,殿下客气了,况且我们能险胜,还要靠大家的?努力,怎好说?是我一人的?功劳?”

    太子在前半段话里感动,又在后半段话里醒悟过来,好在这番话淹在人声里,并无人听见。

    在与母族卫家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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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其实他与这个表弟并不多热络。

    最?熟悉,也最?要好的?是自小作为太子伴读的?二表兄卫度。

    但今日,卫陵这份情他是铭记在心?的?。

    在近日与六皇弟的?争斗里,倘或此次比赛输了,无疑会?狠打脸面,下不了场。

    他转过身,与今日一道参赛的?众人道谢。一众儿郎们虽还沉浸喜悦,却还知受不起?这声谢,纷纷还礼。

    场面一时其乐融融。

    六皇子愤然,他的?球队还是父皇下令,从?禁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将士组成,与太子那帮全精通马球的?子弟比起?来,不知要强多少。

    原以为要赢了,却不想败在最?后一局,让太子进了球。

    回到?观台,坐到?母妃下首,父皇安慰说?:“年纪还小嘛,再练练,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你哥哥比。”

    他才舒坦了。

    只要父皇不松口,谁能赶他出京!

    不由向太子瞥去。

    与皇弟一同来的?太子闻言一凛。

    皇后看了又去安抚温贵妃的?皇帝一眼,收敛了对儿子获胜后的?笑,面容重?变得端庄雍容。

    这话让离得近的?太监们都低下头?去。

    陛下可不是在暗示不会?将六皇子封王就藩么,不然还有什么机会?,继续留在京城,接着和太子殿下比打球?

    卫陵隔着高台,眺到?太子低头?,六皇子昂首的?情形。

    望过一眼,转头?来,得胜后的?笑犹在,与好友们哈哈说?着话。

    暂且不提此话被消息灵通的?各党得知后,又是如何?一番暗涌。

    球赛过后,要移驾清凉殿摆宴。

    一众上场打马球的?人早有预备,带了更换的?衣裳,四月的?天,纵马打球下来,身上必然大汗淋漓,不能不洁于宴上。

    卫陵去偏殿擦过身上的?汗,又仔细洗净手脸,换过一身杏黄底团花窄袖锦衣,出来找到?正与首辅长?子说?话的?大哥,拉到?一边角落,说?自己要先走?。

    卫远低声:“你二哥今日不来,你也要走?,到?时爹问起?来,要我怎么说??”

    卫陵笑嘻嘻道:“大哥再帮我瞒一回。”

    卫远见他簇新鲜亮、好一副去见心?上人的?装扮,不打哑谜,直问:“又和上回一样?”

    指的?是除夕宫宴,提前走?人,就为了回去陪表妹。

    卫陵应了声。

    卫远算是看明白了,三弟一逮住机会?就要找表妹去。这个过节的?日子,爹娘都被邀来林苑,若是两人私会?,确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昨晚三弟来找他借马,分明自己有马,他以为做什么呢,原来在这里等着。

    卫远皱眉问:“她可会?骑马?”

    卫陵止不住地?笑:“会?。”

    “那就行。”

    卫远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道:“我那匹马瞧着温驯,但发起?脾气来很是厉害,你可小心?别让人摔了。”

    卫陵点头?道:“大哥放心?好了。”

    两人见太子过来,卫远不再多言,摆摆手,“行了,赶紧去吧,别带人跑远了,记得早点回家来。”

    “知道!”

    话音甫落,人跑地?没影了。

    卫远好笑地?背过手,真是够精神,打完球半点不见累,还要约人去玩。

    太子望着远去的?欢快背影,疑问:“要开宴了,表弟到?哪里去?”

    卫远随便胡诌了,回道:“他说?腹痛难忍,先走?了。”

    下一刻,他看向太子,神情沉下,嗓音跟着低了下去,问道:“我方听说?陛下与六皇子殿下……”

    等及开宴,卫旷见到?神枢营的?提督内臣陆桓,谈到?卫陵这半年来在营里的?表现,向来苛刻的?陆桓连声夸赞,再是方才球场上,无顾自己的?得失,反倒让太子击球落网,显然心?性有所成长?。

    其中不乏有要与卫家联姻的?意思。

    说?地?高兴,卫旷一转头?,没见到?那个小子,问长?子人呢。

    卫远又以那个理由道。

    卫旷听知敷衍,想必跑哪里玩去了,骂一声,遂作罢。

    京城西郊有一处草甸原野,名潇水湾。背抵小琼山,春梅盛放,满山粉白,面临云湖水,清波荡漾,岸堤杨柳依水飘动,拂碎湖上金光。

    每年清明前后,来此处踏青插柳、游湖赏景、野炊纵酒、放纸鸢的?人络绎不绝。

    今年同样如此。

    就连春闱中榜的?进士们也出城赶来,举目望去,多着蓝白青袍,几人成聚。或闻名此处风景来观,或被友人拉来作伴,或借此机会?结交同年。

    当然,还有人怀揣艳遇的?心?思来此,难得贵女出游。

    京城贵女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与男子所参加的?春闱一般,每隔三年,四月春时,都要在此处办一次诗会?,常人称潇水诗会?,以此评出京中最?负盛名的?才女。

    三年前是文家的?七娘子,当年年末嫁给了榜眼,如今姻缘美满;

    六年前是孔采芙,当年夏时嫁给了探花卫度,虽这年初和离,但好歹嫁进过镇国?公府;

    ……

    更早些时候,甚至连当今陛下宠爱的?温贵妃,曾也是诗会?的?胜者。

    今日来此的?贵女们,早年前做足了准备,遑论围观状元游街之后,见到?惊才绝艳的?陆松,恨不能通宵将上下三千年间的?诗歌文辞学透了,以此夺得这年的?才女称号。

    其实诗会?和春闱并无必然联系。

    但常困深闺的?女子们,总有些浮想。正如诗会?与春闱都是同年而办。

    尽管传出些消息,什么陆松被翰林学士姜复赏识,已与女儿定下婚事;

    什么姜嫣和陆松早就两情相悦,上元灯会?,陆松将在赊月楼猜谜得到?的?那盏宫灯,送给了姜嫣。

    但事既未成,便还有机会?。

    家里凡有心?思的?,都遣人去请状元郎陆松做客。

    为官的?爹帮着做功,这头?自己也要争气。

    听说?陆松今日会?来此处,若夺得名次,定使人留意自己。

    便不为陆松,赢了这场诗会?,名声更盛,于自己的?婚事也极有好处。

    衣香鬓影里,姑娘们和气问好,笑声盈盈,却待诗会?开场,便要正锋相对了。

    姜嫣随丫鬟走?近,眼见这样的?场面,心?里一沉,就知这年的?潇水诗会?,比起?往年要更多危机。

    她暗下缓口气,想到?陆郎已与自己交换过定情信物,抬眸,重?振信心?。

    与孔采芙和离恍若昨日的?事,不过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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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有人陆续登公府的?门,与父亲母亲说?及继妻的?事。

    卫锦和卫若听说?要有一个新的?阿娘,又闹起?来。

    卫度罚过多嘴的?仆妇,驱逐出府,仍是不抵两个孩子的?哭吵,几个夜晚没睡着,烦躁难消,连今日观鹿苑的?马球会?都推辞不去。

    在家榻上躺了大半会?,却怎么也睡不着,又莫名来到?潇水湾。

    在一处缓坡俯瞰下方,暖风由湖面吹来,繁花盛放处,正聚集今岁将要参与诗会?的?姑娘们。

    当年,他与孔采芙便是在此立定情意。

    一股怅然涌入心?间,他轻叹声。

    忽地?,身后一道温婉的?声音:“卫二爷?”

    卫度紧唇转身,凝眉看向来人。

    一下子,他认出是谁。

    那个贪权附势的?郭姨父的?侄女,寄住在郭家,还妄想说?亲给三弟,嫁进公府。

    卫度本记不住这等人。

    偏生年初正月,父亲邀同僚官员的?那场宴,他得知俞花黛不见后,急让随从?去寻。

    整日恍惚,随从?来后院报消息时,他没留意白墙背后还有一个人。

    等要离去,骤听到?一声松缓的?气息。

    蓦地?回头?厉呵。

    “谁!”

    静谧中,一株木绣球萧疏干枝掩映下,从?贝叶纹花窗后面,慢慢转出一个上穿耦合小袄,下着淡黄彩绣裙的?姑娘,揪着帕子,吓地?低头?垂泪,连忙说?自己一个人游逛到?此处,没想偷听,也什么都没听到?。

    便是那时,得知她叫郭华音。

    兴许如今得知他与孔采芙和离的?真正缘由,在外的?还有她一人。

    卫度颔首应了声。

    郭华音望着湖边姹紫嫣红的?裙衫,柔声问:“二爷也是来看诗会?的?吗?”

    有时候不得不说?有些姑娘聪明,能轻易察觉他人的?情绪,知道何?时说?些戳人心?的?话。

    初见胆小地?被吓哭,这会?又胆大到?直接发问。

    兴许是她知他此时的?烦闷,春风和煦,卫度不知怎么就记起?带俞花黛回京那日,他在孔采芙那里看到?的?那首端午诗。

    绝妙非常,押韵平仄,全都顾全。

    他心?下称叹过。

    未见其人,得见其诗。

    倘若不是生在郭家,而是诗礼簪缨的?官家,必然好极。

    卫度反问:“你是来参加诗会?的??”

    郭华音神色微怔,挽了挽鬓边被风吹散的?碎发,而后垂眸微笑道:“是啊。”

    她福身一礼,道别:“二爷,我先走?了。”

    卫度不语,看她携丫鬟朝下方即将开场的?诗会?走?去。

    恩荣宴上,许执结交认识了些人,受了对方邀请,于四月三日,与张琢为伴,来西郊游玩。

    确是一个好地?方,烟柳画桥,涴花新水。

    当下沿着湖畔慢走?,观望画舫游湖的?远景,伸手拂开杨柳枝,听同年说?话,左不过是几个进士被榜下捉婿的?好事。

    谈及此,众人免不得将话引到?许执身上,虽是清贫,但人年轻,相貌好,气度渊澄如璋,还没半分不通达,与谁都能交往,又是二甲第九的?好名次。

    自然有京官递来橄榄枝,要嫁女帮衬一把?,听得官位最?高的?是工部右侍郎,家中有六女,愿嫁第五女给许执。

    许执却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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