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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0-180(第2页/共2页)

情!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喜欢左云薇,不喜欢她的话,哪里有当下的一切折磨?

    周梨听得他的这话,认认真真地将其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就释怀了,放弃了,不打算再继续审问这林浩远了。

    这就是个蠢货!而且他的认知了,他应当是没?有触犯律法的。

    无知!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当初怎么就能考进?前一百名?去?是因为爱么?

    如果是,那周梨也不得不承认,这爱情的力量可真是不小。

    让他为了包庇左云薇,竟然能在科举之中杀出重围来?。

    叹了口气,也懒得再问了,只招手朝外面?喊了两个人,将林浩远给关回去。

    林浩远却不知周梨和众人如何想的,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将他们?给说服了。那如此的话,到了州府,应该就是浅浅责罚一回罢了。

    至于左云薇,她的确是带人劫杀了路过的商队们?,手里沾了人命,自己?如今是顾不上她了。

    反正她由始至终都?觉得是二哥好,那她好好等着二哥来?救她就好了。

    而自己?,往后余生当要为自己?而活了。

    待他退下去后,周梨也没?有审问的心思了,何况寂夜深深,门也差不多要修好,便准备休息了。

    老驿长起身告辞,再三朝周梨谢恩,不记他今日安排不周的过错。

    而章玄龄那里,将方?才所记录下来?的一切给周梨过了一回目,确定无误后,也起身回去休息。

    这个时候的风雪更大了,起先的那硬邦邦,吹落在脸上还叫人觉得皮肉生疼的雪粒垫在了底下,如今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来?。

    周梨睡前出去巡游了一圈,只担心那本就腐朽的马棚怕是支撑不住这些积雪,叫人随时清理。

    还有这破败的驿站,怕也要叫人值夜,不然的话,要是这鹅毛大雪不停歇下到天亮,怕也承受不住积雪重量,天亮就坍塌了。

    众人那里只应了,又多在人群里添了好几个火塘,老驿长还带着小驿卒一起搬了些石碳里加在里面?。

    如此一来?,这火也能旺些,延续又久,自不会叫这些晚上在外过夜的众人受寒。

    要说这石碳,的确品质不好,无烟无味。

    周梨拿着火钳在里头翻看了几下,发现也没?有夹层,几乎都?是上好的精碳。

    这还是老驿长从矿区下面?的河沟里捡回来?的,都?尚且是如此品质,那可想而知乌鸦山里的石碳,质量到底是有多好了。

    她便和整理铺盖的沈窕说:“本来?我此前还一直想,冯家当初将女儿送去屛玉县,显然是有心成为这也业州第一家了。哪里晓得,比起着林家来?,冯家反而是不算什么了。而且眼见着此处经?济发展实在过慢,又不似别?的州府有特产工坊,但如今看来?,倒是我白白担心了,当下只要抄了这林家,倒是能肥了整个业州,届时可让人直接将路给修起来?了。”

    什么都?好说,可以缓一缓,但是这路啊!迫在眉睫,这一路他们?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若都?是灵州那等通天大道,哪里还需要走这么久?一天半的路程,怕是能节省一半时间呢!

    且还有那乌鸦山的石碳矿区呢!

    只可惜如今要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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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城去,不然她是有心去那乌鸦山看一看的。

    沈窕闻言,想着业州这一路走来?,的确不见什么。甚至都?不如那绛州等地。绛州那一处,到底还有些牧区等等,可到了这业州,山川多歧路不说,且贫瘠百姓更是散落各处山洼间,行路十分难。

    所以也赞同周梨的话,“是了,就算要弄什么发财的大计,也要路通,这路不通,里头出不来?,外头进?不去。等着路都?修好了,做什么都?方?便呢!”不过有些纳闷,如今综合所得来?各方?审讯,这业州即便是从前有不少狂妄之徒,但如今除了七岔岩,全都?为林家一支了。

    连冯家都?销声匿迹了。

    所有的涉法之事?,都?是林家为头为主,真要清算起来?,倒也是简单得很。

    又见时辰的确是不早,便也是催促着周梨休息。

    两人吹灯歇下,外头时不时听得马鸣声起,或是值夜巡游的队伍四处清扫屋顶马棚上的积雪声音。

    不知是什么时候,周梨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便惊醒过来?,只见刺目的白光从破旧的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火盆里的碳已经?快要熄灭了。

    难怪屋子里会这样冷。

    她连忙起身,赶紧往炭盆里添了些木炭,眼见着木炭燃了起来?,才将石碳给放进?去。

    只是这一番声响,也将沈窕给吵醒来?了,揉着眼睛朝窗户缝隙外面?看去,“这就天亮了?”感觉才躺下闭上眼睛没?多会儿呢!

    “是天亮了,雪也停了,不过下了大半个晚上,想来?积雪也不少,今儿路是难行了。”所以周梨也没?叫急着赶路,打算让大家都?吃饱喝好,再慢慢上路。

    不然又没?能休息好,还没?能吃饱,到时候一个个在这大雪里饿得前胸贴后背,精疲力尽的,到了那城里,多半也好似难民或是乌合之众一般,如何能震慑那林家?

    正是这样打算,所以她刚才起来?,没?忙着将沈窕叫醒。

    眼下见沈窕和迷迷糊糊的,便道:“你再睡会儿,我洗把脸便出去转一转。”

    沈窕‘哦’地应了一声,抱着被子重新躺下去。

    周梨这里洗漱好了,便也开?门出去,顿时迎面?而来?的白光,叫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老驿长已经?起来?了,和小驿卒在雪里掏他们?的柴火堆,见了周梨便上前道:“这雪才停了片刻。”一面?抬头望着明晃晃的天,“不过瞧着,应该是不会再下了,小老儿这里想着,一会儿烧个大灶火,给大伙儿煮点?面?汤喝。”

    “有心了。”周梨点?了点?头,也知晓他这驿站里都?有什么,所以见章玄龄已经?起来?,便叫他去做安排。

    反正干粮果蔬什么的,这林浩远即便是急行军,但也是样样备好了,只叫他打发人来?过来?,与老驿长这里帮忙。

    又道:“下了雪,白茫茫的一片,这路就不好走,人马都?要费劲,你自己?看着些,给驿站里留一个月的口粮,余下的今儿都?给煮了吧,让大家吃饱些。”省得到时候在路上带着还费劲。

    章玄龄得了话,立马便去做安排。

    那乾三却是半夜就起来?的,到前面?去打探了一趟,只说四下皆是茫茫白雪,前面?走个五六里,有个小村庄,叫积雪压垮了几处房屋,万幸是没?有人受伤。

    还有路上有不少地方?,都?因两侧树木不堪积雪重负,折断了下来?,横栏在路中央,到时候也是要人清理,行程怕是又要被耽误了。

    周梨听罢,有些诧异:“我问过老驿长了,此处每年逢这寒冬腊月,总归是有一场雪的,他们?即便是没?有银钱将房屋修葺好,怎么也没?有做防护的意识?”

    “这个属下还未打听得来?。”

    “也罢,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早膳叫你。”见他靴子上都?全是积雪,整个人风尘仆仆的,便叫他去小息。

    人多力量大,到底是上千号人,队伍里头也是三十六行的人都?差不多给集齐了,如今是各忙各的,不过是个把时辰,大家就热火朝天地将这上千人的早饭给煮出来?。

    除了有老驿长带人煮的面?汤之外,且还有肉有蔬菜瓜果,倒是饱饱地吃了一顿。

    又说这一夜的大雪,从此处驿站一直延升至城中,又正好要过年了,所以这一场雪的到来?,并没?有让人不喜,反而满怀期待地准备着过年事?宜。

    今年对于林家来?说,这是非同寻常的一年。嫡孙子林浩远在这一年成为业州的知州,向来?掌管庶务家业的林子桐也取了金商馆的馆主,还将其取而代之。

    老太君对于这庶出的二孙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虽没?有多期盼,但她的嫁入,

    使得林家锦上添花,所以对于她算是客气的。

    老太君也十分重视这个年,因此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且不说那数不尽的鹿狍子大雁等各物,即便是猪牛羊也早早做了准备,昨儿一早她就叫人全部都?给从圈里牵出来?宰了,只等今日林浩远归来?了,便开?始祭祖。

    谢谢祖宗们?保佑,叫林家子孙后代们?步步高升,荣华富贵享不尽。

    这会儿看着满院的大雪,不免是忧心起来?,只喊了管家来?问:“按理远儿昨日便该到的,如今下了这大雪,别?叫他将吉时给误了。”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天,十分担忧,“老二在何处?”心里只埋怨起那左云薇来?。

    管家只忙问道:“这也是年底了,各处的生意忙,如今二爷还要掌管金商馆的事?务,一早就过去了。”

    老太君听了,涂着厚厚一层珍珠粉的脸上,因她这眉头一皱,满脸的皱纹里顿时堆积了不少珍珠粉,似乎只要她一动,那些个珍珠粉就都?会从她脸上洒落下来?一般。

    “什么事?,能大得过远儿?更何况如今下了雪,你差人叫他,快些带着队伍出城去瞧一瞧,祖宗们?还等着远儿回来?呢!”老太君的偏爱明目张胆,没?有丝毫掩饰。

    管家听罢,却是有些为难:“可是今日金商馆……”

    只不过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叫老太君敲拐杖的不悦声给打断了。

    老太君对于林子桐没?有将这林浩远摆在第一位,十分不满,只认为他如今是不是觉得娶了那个姓朱的,插手了金商馆的事?情,就能凌驾在远儿的身上了?

    想到此,不由得无端对林子桐生出一股怒火来?:“这个混账东西?,真将自己?当林家主子了?那金商馆在怎么样,难道还能大得过一州之主?”一面?朝着管家吩咐道:“我让你去你就去!”

    管家没?法,心里实在不解,老太君莫不是糊涂了,小公子虽是有些文?才,但却不是当家做主的材料,如今那衙门里也是一团糟,要不是二爷一直在打点?,他怎么可能做个甩手掌柜?

    而且这林家的生意,不管是小公子做知州前,还是做知州后,都?是二爷在张罗经?营,大权也都?全在二爷的手里。

    二爷如今还愿意敬着老太君,那是他孝顺,可是老太君也不能太过份了。

    管家心中虽是替林子桐不服气,但还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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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去了一趟金商馆,只不过将那老太君要他传达的话说完,便又道:“二爷,您对林家的付出,奴才们?都?是知晓的,小公子一味玩乐,您总不能就这样帮扶他一辈子啊!”

    林子桐当然不想替那林浩远做一辈子的嫁衣,他林浩远这么多年能一直锦衣玉食,都?只因自己?在外辛苦经?营。

    早些年世道不好的时候,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做小伏低,那赵华高再此起疑的时候,自己?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倘若不是那时候自己?竭尽全力周旋,得了些粮食金银奉上去,如今哪里还有林家一说?

    只是当时他还被祖母责备败家,如今还时不时地将这件事?情来?训斥自己?。

    可是她不想想,那些金银粮食若是不奉上去,她哪里还能有性命在这里居高临下地教训自己??

    但是面?对管家的话,他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是苦涩一笑?:“那又有什么法子?谁让我是天生的奴才命,没?有托生到嫡系夫人的肚子里呢!”林家的家规不算森严,但是在这嫡庶之分上,却是分得清清楚楚。

    他林子桐的确是命不好,父亲是庶子,自己?自然也是庶子了,当然比不得那林浩远金贵,是老太君的亲孙子,所以她百般偏爱疼爱,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有时候林子桐难免想,明明这个家自己?一手操持才有了如今的盛景,便是今日林浩远要进?祠堂去祭拜祖宗所有的一切祭品,都?是自己?来?准备的。

    可笑?的是,自己?却没?有资格踏入祠堂中。

    他兢兢业业为林家操持,可祖宗却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有时候都?忍不住想,索性林家祖宗也不知道自己?,那自然是不会庇佑自己?的,如此自己?何必还认他们?做祖宗?自己?搬出去当家做主便是。

    但就这么走了,想起小时候所受的一切苦楚,又万分不值得,而且也还没?到时候。

    他还是想等林浩远和左云薇成婚以后再说。

    左云薇心悦自己?多年,只不过年少的时候老太君不允自己?与她多走动,因她是将军之女。

    而自己?一个庶出的庶出,有什么资格到将军家的小姐跟前去?

    前朝覆灭后,左将军也不在人世了,按理老太君是看不上这左云薇了。可是左将军却留下那么多东西?给她,将来?她嫁给谁,那便是谁的。

    所以老太君即便是不喜欢她,但仍旧将她当做是未来?的孙儿媳,毕竟左云薇身后的财富也太迷人了。

    只不过此刻管家却是不赞同林子桐的这话,“二爷,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说到此处,只满脸防备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随后压低声音说道:“那王朝皇室,还有更迭换代的呢!”

    他的意思,林子桐何尝不懂?可这不是还没?有到时机么?“好了,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只不过当下还是以林家为重吧。”说罢,只朝几个心腹交代了些事?情,便与管家一起上了回林家的马车。

    朱彤云如何不知晓林子桐在林家的处境?只不过她觉得自己?在屛玉县之时,什么俊男才子没?有见过,但唯独没?有见过像是林子桐一般坚韧不拔的人。

    他仿佛是那残垣断壁里坚强而生的野草,看起来?明明渺小又弱小,但他却以一手之力,撑着整个林家。

    这让朱彤云十分震撼,从一开?始的同情他,到心疼他,然后爱上他,只用了短短的两个月。

    她哪怕知晓自己?主动将金商馆教给林子桐不合理法,但是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么一个擅长经?营的天才沦落在外。

    所以便想,等这林子桐将业州的金商馆打整起来?,做出了样子,自己?再上书?去给周大人,她素来?是个爱才之人,想来?一定会体谅自己?的。

    兴许还能不拘一格降人才,将林子桐真正录用,名?正言顺做这业州的金商馆馆主。

    只不过嫁了林子桐后,生活在林家这大院里,看到老太君对于林子桐的态度,她就更心疼林子桐了。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她如今已是有了孕相,一手扶着腰,一手捧着肚子,关切地朝他问。

    这个时候,不是该在金商馆里忙么?

    “我回来?换件衣裳,浩远昨日便该回来?的,今日还未到,又要忙着祭拜祖宗,祖母叫我带人出城去接他。”林子桐解释着,从朱彤云身边越过了两步,似才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头伸手去扶她:“今日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若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定要马上找大夫来?。”

    朱彤云满脸爱慕地看着他,实在想不到天底下为何会有他这样的好男人,既然能再外操持家业,内里又能帮忙管理庶务,且还如此关怀自己?。

    她微微一笑?,只觉得受再多苦再多的累都?是值得的了,反而因为听到他要去城外接林浩远,心疼不已:“这样大的雪,叫下人去不行么?”

    “祖母的意思。年关了,不想惹老人家生气,何况走一趟罢了。”林子桐说得十分轻松,可是眼底的无奈又那样清楚。

    朱彤云自然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对于那老太君又心生出一分不喜来?,但想着夫君是个孝顺人,自己?是万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半点?对老太君的不恭,便只微微一笑?,“那妾身伺候夫君更衣。”

    夫妻俩一并进?了房间,丫鬟婆子们?放下帘子关了门,都?止步于门前。

    不过进?了屋子,林子桐就赶紧扶着朱彤云坐下,“夫人快些休息,为夫哪里要你来?伺候?更何况小时候生在那荒院里,年少时候又在外流浪过,什么苦头没?有吃过,不过是换件衣裳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将自己?曾经?的苦难给提起,引得这本来?就十分为他过往经?

    历和如今处境心疼的朱彤云更难心疼他了。

    但林子桐说完,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换了衣裳,捡起氅子帽子,便出了门去。

    走时只再三交代下面?的奴仆们?,要好生照顾着朱彤云,又叮嘱她:“我瞧大家都?在忙着祭祖之事?,许多地方?的雪还未清扫,你不要到处走动了,当心脚下滑。”

    “嗯。”朱彤云听罢,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夫君小心。”随后一路恋恋不舍地追着回廊转,目送他到了小院门口,才作罢。

    林子桐这厢从自家的小院出来?,也没?去老太君的正院,便直接出了林家大门,这里早就有人安排了队伍,他直径翻身上了马,朝着城外去。

    街道上的积雪已经?早就被清理干净,两侧的屋舍上,也不见落雪,只能从那高大的杉树上看到些残影。

    直至出了城,入目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官道上也不见人影,只有几串并不明显的脚印。

    显然这一场大雪,将大家的旅程都?给耽误了。

    “二爷,全是积雪,这实在不好走。”随从有些担心,见马儿步伐蹒跚,什么时候才能行得一里路?

    若是接到了林浩远尚且还好,若是没?有接到,耽误了祭祖之事?,回去二爷怕是要被老太君责罚一回了。

    “那也没?法,走吧。”他与下人面?前,总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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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温和孝顺的二爷。

    众随从们?很是替他不值得。

    只不过此刻林子桐却没?有想这些,思绪反而是因为这皑皑白雪,回想起十年前在外流浪的日子。

    父亲反抗了祖母,导致他们?全家都?被赶出林家,身无分文?,父亲就是那时候死在雪里的。

    饿得枯瘦如柴的母亲同他安葬了父亲后,哭着与他告别?,他此刻仍旧记得那时候母亲的模样。

    她抹着眼泪,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桐儿,娘从小在你外祖家受苦,原本以为跟你父亲,是熬出了头,可是哪里晓得这日子是越过越苦,好似一个坑跳进?另外一个坑里,这样下去,娘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如今娘要走了,娘要去过好日子了,娘也想去看看福气是什么样子的,往后你自己?好好活着。”

    在他们?娘俩抱头痛哭的不远处,一个牵着骡子的驼背男人在那里不耐烦地催促着,“你这个娘们?,快些,别?耽误了赶路!”

    他的催促声,让母亲提前松开?了环抱着自己?的手,将她卖身给那驼背的五两银子全都?塞入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哽咽捂着脸走了。

    林子桐那时候呆呆地一个人坐在雪地里,不远处就是他爹的坟头,怀里的五两银子冰凉凉的,将他胸口最后的一丝暖意也带走了。

    那时候他并未哭,只是一直盯着母亲远去的身影,她牵着骡子,驼背男人爬到了骡子上。

    大雪里,骡子也乏了,不愿意走,母亲像是一头老牛一般在前面?奋力地扯着绳子,试图凭着她那单薄的力量,能将骡子和那个驼背男人给带走。

    可骡子仍旧是原地不动,那个坐在骡子上的驼背男人不耐烦了,他拿出了鞭子,但抽打的不是骡子,而是走在雪地里的母亲。

    那一时间,林子桐只觉得背脊骨一阵剧烈的疼痛,好似那鞭子抽打在自己?的背上一般。

    然后他发了疯一般,忽然从雪地里站起身来?,朝着他们?的身影奔跑了过去。

    那时候的他已经?十四五岁了,却瘦弱得宛如八九岁的孩子一般,他也不知的哪里的力气,在那鞭子即将又要落在母亲身上的时候,他一把扯住了鞭子,猛地一拽,连带着那个驼背的男人也一起从骡子背上拽下来?了。

    驼背男人很生气,骂了许多难听的话,甚至要叫母亲将那五两银子还给他,他不买母亲了。

    他的母亲,哪里是去享福,分明是为了让自己?熬过那个冬天,所以将自身卖给了那个驼背的男人。

    他的眼泪是这个时候才掉下来?的,从怀里将那冰凉凉的五两银子掏出来?,狠狠地砸向了那个驼背男人,“拿着你的臭钱滚!我们?不要了,你滚!”

    驼背男人骂骂咧咧的,哪怕他的驼背,但在雪里捡银子的动作很敏捷,很快就将银子捡起来?,随后就举着长鞭,狠狠地抽打在了他们?母子的身上。

    那时候林子桐正要弯腰去扶雪地里的母亲,却不防这驼背男人拿回了银子,还要打他们?。

    他忙着护他母亲,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便是如今那疤痕也如同丑陋的蜈蚣一般,吸附在自己?的后背上。

    他已经?忘记了,那个驼背男人都?骂了什么,反正都?是些难听的话,只记得他终于打累了,牵着骡子走的时候,那骡子还是不愿意走,他就继续打骡子。

    骡子生气了,后脚一踹,男人飞了出去,软软地落在雪地里。

    等他们?这满身伤痕的母子过去时,驼背男人竟然断气了。

    林子桐壮着胆子,上前去从他的口袋里将那五两银子拿过来?,然后和母亲担惊受怕地跑了。

    他们?不敢在多留,生怕官兵怀疑到他们?的身上。

    没?日没?夜地逃,一直往南边走,但不知怎就走岔了道,走到了芦州。

    业州下接芦州十方?州上乃绛州,左连磐州,右是珑州。

    那时候开?了春,萧条了整个寒冬的枯枝都?冒出了嫩绿的新芽,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他母亲却在途中染了病,本该还足够他们?过冬的五两银子在昂贵的药材前,很快就捉襟见肘。

    那个傍晚,仿若乞丐的他们?母子俩相互掺扶着,饥肠辘辘地走在那芦州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偶然间听得有人说,周记要关门了,今日剩下了不少卤菜,又便宜了破庙里那帮乞丐。

    有人打趣,说这些乞丐们?比他们?这些老百姓们?都?要过得好,日日都?能吃上卤肉。

    是了,那卤菜里除了素菜,还有不少荤菜。

    他不知真假,只是那时候实在是饿极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矮小瘦弱的他将母亲背起,打听了周记卤菜的位置,便背着母亲小跑过去。

    他们?家真的要关门了,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姑娘在柜台前收拾。

    那一时林子桐却忘记了开?口管她要卤菜,没?想到她一抬头,看到了自己?,露出笑?容来?,“你要么?恰好今儿剩得不少,回头除了萝卜崽他们?的份儿,还能匀出不少来?。”

    她的声音暖暖的,好似那天边斜落的夕阳照在背上一样舒服。

    她还说:“你们?是从外地来?的么?最近有很多从十方?州过来?的老百姓呢!你先扶你娘过来?坐着,恰好我家今儿饭煮多了,我去给你们?盛一些。”

    她说完,把卤菜摆上桌子,就小跑着钻进?了帘子,脚步声从穿堂里消失,很快又响起,随后帘子被挑起,她拿喊了一个比她漂亮的女孩儿一起拿了饭来?,还有些汤。

    一一给他们?母子摆在桌上,然后叫他们?慢些吃,她们?得继续收拾摊子了,一边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那一顿饭,大抵是林子桐有记忆以来?,吃得最香最饱的一顿饭,所以到如今,他仍旧记忆犹新,对于卤菜更是有一种几近疯狂的偏爱。

    哪怕,再也吃不出那个味道。

    吃完后,她说借给自己?二两银子,叫自己?送母亲去瞧。

    她看出来?了,母亲身体不好。

    但是那二两银子,始终没?有能救回母亲的命来?。

    林子桐将母亲埋在了芦州,然后他又回了业州,他不甘心,他也是林家的人,凭什么连个奴才都?不如?

    所以那二两银子,他至今未还。

    那二两银子他不还了,他还给周梨更多的。

    想到此,他回头看了看那逐渐与自己?拉远距离的业州城,还给周梨一座业州城。

    等着林浩远和左云薇成婚,差不多该收网了,从她在屛玉县的消息传来?开?始,林子桐就布局到如今。

    第173章

    “二?爷, 这雪太大,马不肯走了。”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一个随从踩着那厚厚的积雪跑过来。

    林子桐的思?绪从回忆里抽回来, 眯着眼睛朝前面那蜿蜒破旧的官道瞧去,果然见着自己的队伍已经将整条路给堵住了。

    他翻身下了马,到了前头去, 只见这些马一头头都疲惫地站在雪地里,顺着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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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硕的腿往下瞧,只见着那马蹄歪歪扭扭的。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谁安排的马?”

    这马蹄早就?该修了,马掌也得重新钉了,这是自己早前就吩咐下去的,怎么如今还是这副样子就?罢了,还牵出来给他们这队伍。

    随从闻言, 这才留意?到马蹄上的细节, 脸色大惊,“是,是大老爷。”

    他口中的大老爷并不是旁人,而是林浩远那个平庸又愚蠢的父亲,就?是因为?他,所以林子桐的父亲被逼迫离家,死在他乡雪地里。

    他的眼?睛一下就?有些泛红了, 摸着马背的手指微微卷曲起来, 最终捏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

    他什么都没说,可是随行?的众人见他此举就?反应过来了,必然是大老爷故意?而为?之。

    可恨的二?爷又不能?拿他如何, 只能?生生咽下这口窝囊气。

    而且挑了这些个早就?该修蹄子的马给?他们,不但耽误行?程, 接不回林浩远,让二?爷回头被老太君责罚,大老爷还能?成功取代这个让林家光宗耀祖的儿子,第一个去往祠堂里祭祖。

    林家不但是讲究那嫡庶之分,更?讲究这官阶高低。

    所以林浩远今年也就?彻底将?他的父亲林长文取而代之。

    按理来说,儿子出息了,他林长文该是脸上有光才是,可奈何林长文心胸狭窄,窄起来的时候,连亲儿子都嫉妒。

    所以他才不会觉得儿子给?他长脸,反而觉得儿子不孝,爬到他的头上踩他这个老子的脸,叫他在一旁同龄老友面前,脸面尽失。

    可奈何这林长文虽是一把年纪了,却是还害怕自己的母亲,偏他母亲林家的老太君又十分偏爱林浩远这个嫡孙子,所以林长文也不敢对儿子如何。

    如今只能?在暗中使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

    而此刻林子桐因想起父亲惨死之事,那情绪便有些激动?起来,叫众随从看了,只觉得他是因为?林长文此举而愤怒。

    向来就?觉得替他不值得的随从里,便有人愤声开口道:“大老爷也太过份了!他这样图什么?二?爷冒着这风雪出城,接的可是他的亲儿子!”

    只不过大家见林子桐站在马旁沉默垂头,便拉过那个仗义出言的随从,低声劝着:“好了好了,别?给?二?爷添堵了,为?今之计,当是想法子才是。”

    又道:“都怪我等着急,没有留心,不然的话……”

    然话未说完,那沉默着的林子桐忽然开口道:“不怪你们,谁能?想得到,大伯会在这上头做手脚,你们说的也没错,咱这去接的,是他亲儿子。”说罢,便拔出自己长靴里的匕首来。

    这匕首很锋利,一出鞘,寒光闪闪的。

    众人不解,正?当好奇林子桐此举为?何意?时?只见他硬是将?一匹马生拉硬拽,到了旁边一颗两人环抱的老松树前面,将?马拴在了那里,然后绕到看马屁股后面,解开氅子,将?袍裾拉起来,扎在腰间,便一把抱起那马的其中一只后腿,将?蹄子面朝着自己。

    随从们这才反应过来,二?爷是要亲自修马蹄子。

    于是赶紧跑过去帮忙。

    那匕首很锋利,林子桐也不比修蹄师父的技术差。不过想他从来没有林

    浩远那样的好命,生在了正?室夫人的肚子里,所以随从们都知道,这二?爷小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

    林家的规矩又森严,他们即便是姓林,但却因不是嫡出的一脉,所以也是要自力更?生,并不在林家白?养的范围之内。

    也是如此,他们活得如同林家奴才一般。听说二?老爷他们都还在的时候,就?常常从管事那里领活计,不然的话,怕是没得饭吃的。

    后来二?老爷不知为?何惹怒了老太君,被赶出林家后,二?老爷他们都死完了,等着将?近两年后二?爷回来,便也是什么都做。

    正?是如此,他如今会修马蹄,大家也不意?外,反而越发同情起他,替他不值得。

    心想他们这些奴才就?算了,本身就?是林家花钱雇来的,干些低贱的活儿到无妨。可是二?爷是林家的人啊!从前便不提了,可是如今他为?林家做了这诸多的贡献,可在林家眼?里,仍旧是将?他做奴才一般。

    他自己是个忠厚孝顺的人,不愿意?提,那是他的本份,可是他们这些旁观者看了,只替他委屈替他不值得。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修蹄子的技术再好,也只有他一人,马却是二?十多来匹,更?何况也没有马掌,所以即便这些马蹄修好了,的确给?马儿减轻了不少负担,但没有马掌钉上去,到底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所以马儿没走多久,又开始撂担子了。

    这时候随从里,纵使是那心平气和的,这会儿也恼怒起了林长文来。尤其是眼?见着如今这天边黑云滚滚的,瞧着分明就?是有要继续下雪之相?。

    而他们这马不愿意?动?弹,进?不得退不得。所以现在也不说能?不能?接到林浩远了,就?是他们这一行?人想要回城里去,怕也是艰难啊!

    这么多马,总不能?财大气粗就?丢在了路上,而且这雪如此之厚,兴许一会儿还要下,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靠着两条腿走去啊。

    就?在这样的无奈之中,忽然听得铲雪的声音。

    这倒是奇了怪了,当下随从里有人不等林子桐吩咐,就?自告奋勇地去打探。

    片刻后就?高高兴兴跑回来,高声叫道:“是公子回来了,是公子的队伍!”

    他们只认队伍不认人,瞧见那长龙一般将?官道占满,还专门拿人在前面铲雪,那除了林浩远带去的那上千人大队,实在想不出这业州谁还有这样的大手笔了。

    林子桐闻言,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长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也让属下别?闲着,先将?这一段路的雪给?清理出来。

    而他们这里有人去前面打探的同时,乾三也早就?过来打探,且还在这里看了林子桐修半天的马蹄子。

    他这修马蹄子也不白?看,毕竟在看的时候,晓得了林子桐的身份,也从他这一帮叽叽喳喳的随从口中知晓了些消息。

    如今正?在马车里回报给?周梨,“想不到那林子桐,在外面名声如此响亮,在林家地位却如此卑微。”

    坐在一旁的沈窕听了十分疑惑:“他这样大的本事,怎么会甘心屈于别?人脚下?难不成真是被他们林家的祖训给?洗脑了不成?”

    周梨也有些不明白?,就?目前来讲,不说以前这林子桐是怎么将?林家在乱世之中一步步往上推的,就?说是当下,林家所有的大权,几乎都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呢!

    他怎么就?心甘情愿回到林家那个牢笼里,对林家的嫡系们伏低做小?感觉就?有些迷,不符合常理。

    但如今还不知其中缘故,也没有往下判断,只看朝乾三:“如此说来,他们也同三姑县那帮人一样,没认出我们,觉得这便是林浩远的队伍?”

    乾三颔首,“正?是如此,可要将?林浩远给?带出来?”

    周梨想了想,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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