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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p;   人生少?许几次骑马的经?历都不算愉快,幼年被一次次拉下马匹的记忆还在脑海中不曾忘却,两年前又在马上受了那样的惊吓,左肩许久未曾疼痛的伤口又开?始隐隐抽搐,她闭上眼。

    不可以,现?在不可以害怕,她要早点逃出这个地方,明日午时,和茯苓汇合。

    头脑一点点发沉,可身?体上的难受不是?头脑一遍遍默念便能好的,她强迫着自己睁开?双眼,辨明方向。

    身?后似乎有了更多的声?音,她听不清楚,是?黑骑卫赶来了吗?阿枝死咬着唇齿,不敢分神?,骑着马,任雨水打湿衣衫,从里到外?全?部湿透。

    身?上阵阵发寒,阿枝有点心慌,好在马儿还算稳健,未曾有过偏移。

    不记得自己跑了多远,跑了多久,阿枝摸着马儿的鬃毛,“好马儿,好马儿……”

    她喃喃细语,俯在马身?上。

    直到漆黑的天幕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半边天际。

    轰隆隆的雷声?下,阿枝缰绳一松,顺着马儿受惊的方向,滚落了下去。

    点点血迹从身?下蔓延开?来,任由冰冷的雨水将其洇开?。

    京城,大秦宫中。

    京中也下了雨,夜色浓稠,整座皇宫都笼罩在先帝驾崩,和现?今皇后仙逝的气氛里。

    付菡穿着素色的白衣,推开?了殿门。

    灵堂中只孤零零摆放了一具棺木,却意外?地豪华隆重,像是?将全?天下所有的玉石都要镶嵌上去般。付菡眼眶湿了湿,抿唇走进。

    棺木旁,一个身?影孤寂地坐在前端,苍白甚至有点泛青的脸色看着万分吓人,付菡将他手中空了的酒瓶抽走,轻声?道:“陛下。”

    纤长的睫毛轻颤,像是?从很轻的噩梦中醒来,眼神?起初没有光彩,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才亮了一亮。可当他看清眼前人究竟是?谁的时候,眸光又迅速地消散下去。

    “你来了,”燕珝低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酒意,“你也来看她了?”

    付菡没有说话,垂眼看着他。

    “她知晓你来,会很开?心的。她很喜欢你……她喜欢很多人,除了朕。”

    燕珝偏过头,看着满地酒瓶,“……她抛下我。”

    “酒呢,孙安!”燕珝抬首,对?着门外?,“酒呢!”

    孙安从外?佝偻着进来,哀声?道:“陛下,您不能再喝了呀,这都多少?了……”

    他寄希望于付菡,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付娘子,您行行好,劝劝陛下罢。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糟蹋呀!陛下病还未好,日日这般……”

    “你先出去吧。”

    付菡轻声?吩咐,孙安一看有戏,点头,赶紧离开?,带上了殿门。

    付菡无法袖手旁观,蹲在他身?前,“陛下如今是?天下帝王……”

    她眸中似有不忍,但?还是?道:“陛下的心中不能只有阿枝一个人。阿枝就算是?没了,陛下也得撑起来,就当是?为了她。”

    付菡见他没有动作,加重了语气。

    “陛下知晓阿枝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从前便能为了北凉百姓求情,她是?断断看不得百姓受苦的,”付菡道:“就当是?为了阿枝,振作些。”

    燕珝只是?沉默着,半晌,拿起身?边半空的酒瓶,无声?饮下最后一点。

    他不曾发狂,也不曾酒后胡言乱语,他只是?坐着,坐在灵堂里,靠在棺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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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菡看他这样,不知思?索了什么,声?音放轻了些。

    “已经?许久了,你还想这样多久。娘娘头七都过了,你竟然还不准命妇们来哭灵,你想让她死了都不安心吗?”

    “尸体你也看了,你自己也知道她哪些地方有伤,伤口都一一比对?分毫不差,还要如何?就让她一直停在此处吗?”付菡将他手中的酒瓶夺来,砸到地上。

    碎裂的声?音刺痛了燕珝,他红着眼看向她。

    “那你要我如何接受,”他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我只是?想在梦中再见见她,可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不愿意来见我。”

    他垂首,看不清的湿润在眼中浮现?。

    他怕有一天,他会忘记她的样子。他只想再见见她,可喝了再多,再如何睡着,都见不到她。

    阿枝,燕珝摸着酒瓶,阿枝为什么不见他,分明他生辰那日,她那样语笑?嫣然。

    付菡打掉他摸着酒瓶的手。

    “你若是?还如此,早些将皇位易主罢。”

    她将饭食放到燕珝身?边,即使说着这样大不韪的话,也冷着神?色。

    “吃了饭,明日还要早朝,陛下。”

    她站起身?,看着燕珝颓丧的模样。

    燕珝抬眼看了看她,良久,道:“朕心里有数,再让我陪她一晚。”

    付菡叹气,“阿枝会懂得的。”

    她出去,带上殿门,看向不远处撑着伞站在亭下之人。

    小太监为她撑着伞:“付娘子,安平侯世子在前等着您。”

    付菡点头,被称作段世子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将伞撑于她头顶。

    小太监识趣离开?,只余他们二人。

    “陛下如何了?”

    段述成瞧着比付彻知还要稍老练些,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沉着神?色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杀伐之气。

    臂膀坚实有力地将付菡完全?地罩在怀中,不让一丝雨珠淋到她身?上。看着面相不好惹,声?音却柔和。

    付菡看他一眼,“还好,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段述成看着她的眼睛,一手撑着伞,一手默不作声?地从下方牵住她的柔荑。

    “好些了就好,陛下本?就不是?那种为情所困之人。”

    他声?音冷,掌心却滚烫。

    付菡有些别扭地想要抽回手,看了看四周,这处宫中人少?,好在无人瞧见。

    “松开?呀,这是?在宫中,”她红着脸,轻声?道,“被人瞧见多不好。”

    “这处又无人,”段述成轻笑?,“你不想给我拉?”

    付菡有些恼,抿着唇挣扎一番,还是?垂着脑袋,“想。”

    段述成的胸腔振动着,笑?意渐渐蔓延到脸上。

    “对?了,”等到了无人之处,段述成才道:“前些日子让我准备的那两份通关文牒……”

    “如何了?”

    付菡知晓此事要紧,赶紧问道。

    “前日出了郴阳镇便没了踪影,已有两日了。”

    付菡心下一紧,“两日未有踪影?”

    “跟着的人是?这么说的,”段述成沉着眉,“但?也只有两日,想来歇在哪个地方未入新的关隘罢了。也不必忧心。”

    付菡凝着嗓音,“……你多留心些,若有消息,一定要及时告知于我。”

    “放心吧,我做事你还担心什么。”段述成捏了捏她的手心,“不过,这种事,怎么不叫你兄长帮忙?偏要找我,难不成,你对?我比对?你兄长还亲近些?”

    “……你个登徒子,嘴里没一句正?经?的。”

    付菡赤着脸,轻斥了一声?,甩开?手走了。

    段述成在她背后轻笑?,摇摇头跟上。

    阿枝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她感觉自己正?被人抱起来,用柔软的不知什么东西包裹起来,细致地拢住全?身?,不留一丝缝隙。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抱着,上了马,像是?什么珍宝一般,呵护着。

    她眼前有点恍惚,努力睁大眼睛,可脸上不知是?污泥还是?血液糊住了眼睛,看不清楚,只觉得面容有些熟悉。

    男人温暖的怀抱终于捂得她冰冷的身?子有了些暖意,整个人从僵直的状态渐渐柔软下来,眨眨眼,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再一次醒来,她已经?被换好了衣服,擦净了身?子,躺在舒适的床榻之上。

    睁眼,有些迷茫地看着床前的纱帐。

    粉色衣裳,小侍女打扮的半大女孩子坐在她身?旁,见她醒来,噔噔几步跑出去叫了人。

    她迷糊着,听不太清声?音,只看见不少?人鱼贯而入,一个白胡子先生给她把脉,另一个看着脸熟,却想不起他是?谁的男人正?关切地看着她。

    “娘娘,娘娘如何?”

    “什么,”她喉咙干得难受,男人赶紧拿来水,喂她,“娘娘……”

    男人顿了下,道:“芸娘如今感觉怎样?”

    “……芸娘,又是?谁?”

    她努力回想,头脑却阵阵发疼,一阵眩晕,“谁是?……是?谁……”

    那白胡子老者皱着眉头,又仔细把着脉象。

    半晌站起身?来,对?男人说了什么。

    男人的神?色复杂了些,等众人离去,房内只余他们二人。

    她有些害怕他,她如今看见谁都觉得陌生,半坐在榻上,感觉自己无依无靠,忍不住便红了眼眶。

    “你是?谁,”她声?音带着丝丝委屈,“……我又是?谁啊?我夫君呢,我要找……”

    她说着又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疼,“我夫君,夫君……”

    男人软着眼角眉梢,宽阔温暖的大掌轻轻碰着她的肩头。

    见她虽然颤抖着,但?未曾躲避,男人笑?了笑?,像是?释放自己的善意。

    “你叫云烟,”他道:“大家都唤你云娘。”

    女子茫然的神?色更深,额头上的伤口再一次刺痛。

    她碰上伤口,感受着额角传来的疼痛,轻声?重复。

    “我是?……云烟?”

    男人垂着眸子停滞一瞬,最后终于坚定了语气。

    “是?。”

    他看着她,她几乎要被他柔和的眼眸深深地吸进去。

    “我是?你夫君,是?我未曾照顾好你,让你负气离家出走,跌落山崖。如今忘却一切,是?我不对?。娘子有何怨气,早些发出来,莫要憋在心里。”

    “……莫要憋出心病来。”

    云烟,云烟。

    他心里默念。

    忘了也好,往事如云烟,既然忘了,就全?部忘却罢。

    第43章 蝉休露满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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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云、烟。”

    女子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像是在适应,熟悉这个名?字。

    半晌,她抬眼,“……似乎是有些印象。”

    “云娘有印象便好,”男人眼中带着关切,“头还疼吗?”

    云烟点点头,但是稍稍往后退了些许,将自己缩在被子后。看着小小一只,好不可怜。

    “对、不起,”她想了想,咬着唇,“我?,我?如今不记得什么,可能……”

    她不适应这种亲近,似乎也很不适应这种关切的目光。明明这目光并无恶意,甚至带着淡淡的暖意,她也觉得,似乎有些怪。

    云烟颤巍巍抬眸,只怕他不愉。

    “无妨。”

    男人一笑,身上?亲近的姿态松了些。这让云烟小小地松了口气,看?着他倒更觉得熟悉了几分。

    看?着她如此,男人开口:“遇事不要先反省自?己,也不用事事道歉。你只是忘了,保持警惕是好事,好在是我?先找到了你,不是外人。”

    云烟看?他语气熟稔,想来从前确实相识,只是……夫君什么的。

    她脑袋很疼,什么都想不清楚。

    “你还记得些什么?”男人语气柔软,让她放松了警惕。

    她垂眸,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

    “……没有什么头绪,我?……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云烟抿唇,眉头轻轻蹙起。思?考让她废了很大一部分力气,面?上?的血色又淡了些,可她什么也没想起来。

    见她目光中还有些迟疑,男人淡淡开口,“你左肩处又一处箭伤,那是上?山时不小心?被捕猎的猎人射中的。”

    云烟吓得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左肩,确认这里确实有隐隐的疼痛和疤痕。

    “右腿膝盖上?,有因为淘气,上?山挖笋时跌倒,被草木划伤的伤痕,”男人声音浅淡,与云烟印象中“夫君”的模样?稍稍重叠,她有了淡淡印象,“爱做针线,手上?有点点针眼,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云烟下意识随着他的话去找,果真在手上?找到了点点针孔,看?着样?子还有些新。至于右腿膝盖上?的,她在被褥下的手渐渐摩挲上?去,确实摸到了一处伤痕。

    这些……她脸色微红。她是不记得事情?,可是隐约也知?道,肩膀,腿这样?的地方,都是……只能给自?家夫君瞧的。

    她已信了大部分,直到男人还道:“脚背上?有……”

    “好了好了,”她赶忙止住嘴,“我?已经?相信你了,别说了。”

    她声音渐渐弱下去,脸上?发烫。

    “好好,不说了,都听?你的。”男人温声道,带这些宠溺和熟悉的感觉,云烟心?底也有了数。

    她方醒来,男人给她掖好被角,熟悉的感觉阵阵袭来,她心?里安定许多。心?里安宁了,身体?上?的疲倦与疼痛就再一次涌了上?来,眼皮止不住地打架,男人见状,拍拍她的被角。

    “睡吧,睡吧,等睡醒了药就熬好了。”

    她迷蒙着点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强打着精神,看?向他。

    “夫、夫君,”她像是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道:“我?该如何称呼夫君……”

    她眼睛转了转,总觉得不适应。

    “唤夫君,可能是我?……什么都不记得,”她声音带着懊恼,“总觉得别扭。以往我?是如何唤夫君的?”

    男人愣了一瞬,随即展颜。

    “不必强求,往常你都唤我?……郎君。不过我?在家中行六,你也常唤我?六郎。”

    “郎君,六郎。”

    云烟细细琢磨着,点点头,“我?知?晓了。”

    看?着她一点点睡着,男人才抽离出安抚她,拍着薄被的手。

    他站起身,出了门,轻轻带上?房门仔细不发出一点声响,拦住想要说话的侍从的声音。

    带着侍从走远了些,才道:“说罢。”

    侍从道:“六郎,这位娘子是何人?”

    被称作六郎的男人垂眸半晌,随后笃定道:“日后与我?相伴一生之人。”

    侍从有些错愕,“那老夫人和陛下那边可知?晓?”

    他算是主子身边亲近的侍从了,可这么多年来极少看?到主子对哪家女子这样?亲近。怎的只不过出去一趟,抱回来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就……这般了?

    仔细想来,倒也有,但也只有从前陛下的那位侧妃罢了,他这样?的小侍从没资格瞧见贵人天颜。也不知?那位娘娘究竟是怎样?的好颜色,竟然能让陛下念念不忘。

    良久,季长川道:“不必告知?老夫人,这些事,我?自?会安排好。”

    侍从应声,下去带人熬药了。

    他看?着侍从的背影,淡淡的烦躁终于升起。

    压在心?头的事情?一瞬间多了太多,有那么一刻,他也觉得自?己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来这种感觉是这样?难受,难怪当初的她会有着心?病,拼命想要逃离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

    他看?着庭院种植的草木,繁茂的绿意深深刺着他的双目,

    上?一回这样?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是听?闻到她的死?讯。

    百官都道燕珝因她有些疯魔了,日日待在灵堂不肯出来,不吃不喝,只饮酒。

    可他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握着她求给燕珝,却不小心?掉到地上?弄脏了,最后才答应送给他的护身符,在院中独坐到天明。

    第二日,还得如常地,装作正?常臣子的悲痛模样?,劝谏陛下从悲痛中走出来。

    他是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是。得知?她去的消息,他连悲伤,痛哭的资格都没有。他只是臣子,要做到臣子的本分。

    他只能没了命地想要在龙泉山搜寻任何一点属于她的痕迹,哪怕只有一点踪影,他都不愿意相信那被南苑废墟深埋着的焦尸,是她。

    她那样?鲜活,美丽。

    他似乎当时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有可能是很久之前就知?晓,但是被他刻意地压在心?底,不敢有半分流露。

    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对她的妄念。

    季长川站在庭院中,感受着阳光一点点洒在身上?。

    初夏的日头不算太热,他穿着薄衫站在院中,脸颊被日光照得明晰。

    干净澄澈,尤如朗玉润泽,风姿仪态皆是一等一的高?挑出众。俊逸中透出的文雅几乎很难让人将他与肃杀的黑骑卫联系起来。

    可他的武艺确实不输于燕珝,付彻知?任何一人。

    就是这样?的他,在背地里,不为人知?的贪欲妄念疯狂滋长,渐渐想要将其紧紧握住。

    第一次见她,她蹲在树下,皱着眉头看?着散了一地的点心?,将那些并不算美味的糕点当作珍宝般捧起,送给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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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虫蚁和鸟儿?吃。

    看?到他来,像只受惊的小鹿,水润润的眸光在他身上?停留半刻,柔着声音,行着有些生疏的礼。

    她说,多谢大人解围。

    季长川看?着她,只是笑。

    他送她回去,她丝毫不带戒心?,好像他方才救了他们,就值得全然托付信赖般,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

    不过片刻,就将他当成了至亲好友。

    季长川看?着她的侧脸,愣了愣神。

    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想法,第二日特意去地早了些,同她一道去燕珝养伤处。

    那时他只觉得,她笑起来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

    日积月累,他也不记得自?己何时,竟然对她生出不可多得的贪念。她在他身上?停留的每一个眼神,都让他万分珍惜留恋。

    可她是燕珝的人。季长川一遍遍告诫自?己,她也很爱他。他们很相爱。

    他与燕珝,是彼此最忠诚的伙伴。

    他绝不能对阿枝生出半分妄念。

    季长川至今还记得,当初刚想要远离二人时,就被敏感的她察觉了。

    可笑她在感情?上?迟钝,这方面?却敏锐得不行。她特地找到他,在树下,微风拂动的时候,轻声道:“季公子,郎君有时候说话是不好听?,你莫要太介意。”

    季长川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芸娘以为,我?是因为……”

    阿枝本就想着帮二人说情?,嗓音低了些,“我?知?道你们近日忙碌,心?中肯定是……有别的谋算的。我?什么都不懂,不给你们拖后腿便好了,郎君如今需要季公子,公子若有什么不满,自?可像我?发泄,莫要远了公子。”

    她眨着眼。

    “莫看?郎君面?冷,其实心?里也挺孤单的,”她道:“他是真的将季公子当作自?己的好友,如今……也只有季公子一个好友了。”

    她是真的以为燕珝只有他,季长川看?着她单纯毫不设防的侧脸,白皙纯净的脸颊被树荫打上?阴影,鬼使神差地点头。

    “好,芸娘这般,我?必不会再如此。”

    阿枝上?扬着唇角,重重点头。

    “我?也是将季公子当好友的!”

    好友么,季长川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可他不想当好友。他掩盖住眸中的黯然,点头回应。

    好在他在她那里,也有独一无二之处。

    燕珝唤她阿枝,茯苓和小顺子叫她娘子,永兴寺的僧人们称她施主。

    她是他一个人的芸娘。

    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称呼。

    季长川仰头,看?着倾洒下来,渐渐带上?热意的阳光,一如他现在滚烫的心?。

    日后便好了,没有什么阿枝,没有李芸。

    只有云烟,他的云娘。

    她在燕珝那里不快乐,他会给她快乐,给她所有想要的东西。

    包括燕珝给不了她的自?由。

    季长川攥紧拳头,朝着暗处走去。

    在她伤好之前,还得在此处多待阵子。

    伤养了几日,云烟身上?的那些擦伤结了痂,行动自?如。只是额角处的伤痕有些吓人,她看?着铜镜,镜中的女子让她有些不相信是自?己,好生瞧了一番。

    “看?什么呢,”季长川端着铜盆进来,干净的帕子粘湿,递给她,“这么入神。擦擦脸罢。”

    云烟有些羞于道出自?己是在看?她的好颜色,低头接过帕子,又对着铜镜擦了擦脸颊。

    这几日,她也知?晓了许多事。

    她不同于这里的秦人,是原本的北凉,如今的凉州人士。因着当年战乱,独身一人来到大秦国土,正?好遇见了来此处办理?公务的六郎。

    六郎家中算是富裕,在朝中任职。听?他讲,在京城衙门处做事,也算是个领头的,有些权柄,还能常常出差办公务。二人就是如此相识。

    云烟与他相处之下有了感情?,二人定了终身。只是季家也算富裕人家,不是很愿意接受一个北凉人。云烟听?到这里,垂着脑袋。

    “……你家人,不喜欢我?吗?”

    六郎见状,拍了拍她的脑袋。

    “想什么呢,你是与我?成亲,并非与我?家人成亲,我?喜欢你便够了。”

    许是说得多了,季长川如今也能坦然地将自?己所想都告诉她。云烟显然很吃这一套,对他这样?直白的流露接受得很快。

    半晌,点头,“那可还有转机?若你家人愿意接受我?,我?也可以……”

    “不需要你再牺牲什么了,”季长川垂眸看?着她,将她手中的帕子接过,为她轻轻一点点擦拭着她额角的伤痕边缘,“你开心?自?在就好,日子总归是我?们的。”

    云烟沉吟一瞬,旋即想开。

    “你说的也有理?!”

    她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着隐隐的不安与害怕,好在每回她有些惊慌想要流泪的时候,季长川就会及时出现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云烟总是悬着的心?渐渐因为他安定许多。

    擦了脸,没一会儿?,便听?门外的季春出声道:“郎君,有个女子求见,说什么……她是茯苓,说郎君听?到就知?晓了。”

    云烟还没回过神来,便见眼前的男人脸色变了变,“我?知?晓了,你且先去。”

    他身边常跟着,见过阿枝茯苓几人的侍从都被他找理?由遣回了京城,这些都是新调来的,伺候他不久,还带着些莽撞。

    她看?着他,“怎么了?茯苓,这个名?字……好熟悉。”

    她嫣红的唇开合,像是在思?索什么。皱着眉,头又有些隐隐发疼。

    季长川道:“没有谁,你别多想。大夫说了让你不要太常烦忧,对伤不好。日后还想如此头疼么?”

    云烟摇摇头,“罢了,总之是你的公务,我?不多想了,你放心?罢。”

    她晃晃脑袋,像是要将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摇晃出去,看?着季长川轻声抚慰几句后出了房门,她才觉得有些泄气。

    很怪,很奇怪。

    明明六郎哪哪都好,哪哪都贴心?,说话也一句句好像都熨帖到了她心?上?,可她还是觉得……不太适应这种亲昵。

    她好像……云烟摸摸自?己的心?跳,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对人动心?过,却在面?对着他时,即使觉得舒心?,也没有心?动的感觉。

    云烟看?着自?己手上?点点细小几乎微不可察的针孔,叹口气。

    罢了,不多想了。可能是因为她忘记了太多事,面?对自?家郎君也像面?对陌生人一般。

    他已经?很好了,她还是不要再多想,添麻烦才对。

    他真是很好很好的人啊。云烟转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下意识又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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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角的伤。

    别多想了,她告诉自?己,头痛可难受了。

    茯苓站在季长川身前,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

    “季大人,救救我?家娘子,救救她罢……”

    看?着季长川眼中毫不掩饰的诧色,她只能哽咽。

    “你们不是……”季长川眼眶微红,“我?还真当娘娘与你都葬身火海,怎会出现在这里?”

    茯苓忍着伤痛,只好道出实情?。

    她瞧着很是憔悴,想来多日不得好好休息了。她也不可能睡着,娘子那样?体?弱,又有忧思?,若出了变故……她不敢想。

    “先坐吧。”季长川指指桌边的红木座椅。

    茯苓坐下,一字一句地将当初娘子和她是如何设计假死?的事道了出来,又将遇到韩文霁和玉珠的事情?都全盘托出。

    “竟是如此,也太过胡闹了。若有不慎,火可是能当玩笑开的?”

    季长川眉头紧皱,看?着她。

    茯苓只是摇头,落泪道:“大人,这些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娘子如今不见了,我?如何都寻不到她。约定好了第二日午时在驿馆相见,可我?等了一整日,都未曾见到人影。后来我?又四处寻找,山上?几乎走了个遍,又回驿馆寻了无数次,可不论如何都找不到娘子。也从未听?人说见到过娘子行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季大人,我?只能想到你了。”

    那日她听?着玉珠讲话,便知?道黑骑卫是季长川带队来追捕韩文霁,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来问问,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季长川。

    “求大人,带人找找娘子罢,”茯苓鼻尖眼角都红得吓人,“娘子身子那样?弱,那日又吹风淋了雨,还受了惊,不知?要如何梦魇。如今天热,山中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猛兽,我?寻了三四日,实在是害怕得不行,只能来求大人。”

    她说着,起身跪下,几乎要给他磕头。

    “……你先起来。”

    季长川将她扶起,“事情?我?已知?晓了,我?会亲自?去找的。”

    茯苓渐渐止住了哭声,“多谢季大人。”

    “还有一事……”她抬眼,“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季大人,莫要惊动陛下。娘子……定不愿被陛下知?晓。”

    “这……”

    季长川有些犹疑,但还是应下了。

    “我?尽力办到,但若实在寻不到,或许派黑骑卫出马是最快的,你要知?晓。”

    茯苓点头应是,“季大人能帮忙就很好了,若真到了哪一步,我?想娘子也能理?解你我?的心?。”

    季长川见她模样?,根据她方才所说,事情?逐渐拼凑完整。

    他赶到抓捕韩文霁时,确实发现了一个女子身影从韩文霁的马车中出来,跃入山林不见。当即派了人追,但也没找到结果,不知?去了何处。

    如果一切如她所说,那日看?见的身影,应当就是玉珠。

    茯苓说,那日玉珠装作娘子的模样?,骗韩文霁近身被“抓到”后便放她走了。她驾车想要追逐娘子的踪影,可马车不比骏马,总是跑的慢些。山路难走,马车无法在密林中穿行,她只能走大路。

    到了第二日,在当时所说的驿馆处等着她。

    可她一直没有到。

    季长川眸光钉在书桌上?。韩文霁如今确实在他手上?,如果如茯苓所说,韩文霁见过阿枝,并且知?道她没死?……

    那她绝不可能活着见到燕珝。

    茯苓心?中大事总算有了着落,看?到季长川思?衬着事情?,再三谢过之后便道告辞。

    季长川留她,她只是摇头,道:“我?也歇不住,心?头总念着娘子,要不是有大人,我?这会儿?早就六神无主了。”

    “我?先自?己再去找找,或许娘子就在哪处等着我?,有或是什么事耽搁了,我?去驿馆再看?看?。”

    她起身告辞,季长川也没有再度挽留,只是给她塞了些银钱,让她注意安全。

    茯苓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季长川刚放下心?来,便闻到一阵清香,如山中雨后清晨的薄雾,一点点缠绕上?来。

    “六郎,在看?什么?”

    少女娇俏的声音宛如鸟鸣莺啼,婉转带着柔和,染上?好奇后还张望了望。

    季长川看?向她,微微侧了身子,挡住最后一点身影。

    “没看?什么,怎么这会儿?来前院了?”

    “炖了汤给你喝,”云烟面?上?带着笑意,“我?一进厨房,好像想起了些从前的事。”

    “是吗,”季长川没有什么反应,“想起什么了?”

    声音依旧温和,云烟却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啦?我?就是想起来,我?好像会煮骨汤,而且你很爱喝,每回都能喝完。所以看?你忙着公务,特意煮来给你惊喜。”

    她抱着汤盅,“喝不喝嘛?”

    “喝。”

    季长川笑了笑,将她领进书房。

    云烟坐在那张红木桌上?,感受着一点点余温,随口道:“方才那女子是谁呀?就是刚季春说的茯苓么?来做什么的?”

    季长川喝着汤,吹了吹滚烫的乳白色的汤水,“她亲人走丢了,求官府的人帮忙找找。”

    云烟看?着那身影有些熟悉,但没有多想,这会儿?听?到这话,方才什么想法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可得好好找找呀,任谁丢了亲人都会着急的。让你手下的人好好同她讲话,莫要吓着人家娘子。”

    她姿态关切,显然万分同情?。

    “都听?你的。”

    她细眉轻拧,“想来当初我?丢时六郎也是如此心?慌。”她碰碰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胸腔温暖的跳动。

    “比她只多不少。”

    季长川放下汤匙,拉住她的手,轻轻揉捏。

    他沉着眸子,学着当初看?到过得模样?一点点触碰着她并不算很细腻,却万般柔软的指尖。学着燕珝漫不经?心?的模样?一点点轻触,稍稍粗砺的指节接触到她白皙的骨头,一丝心?慌和颤抖被他掩藏起来,姿态轻柔地,像是做过千万遍地,揉捏着她的指尖。

    熟悉的动作和熟悉的感觉让云烟似乎又恢复了些镇定,她脸上?飞起红云,小心?翼翼抽回手。

    “六郎莫笑我?,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宁。总是心?慌,还好你在。”

    季长川看?向她脸上?泛起的微红,勾唇。

    “我?会在的,一直都在。”

    见她恢复了些,季长川稍稍松了口气,打趣道:“怎的那样?关心?人家娘子,莫不是醋了?”

    他说着话打趣她,自?己却丝毫不敢分神,垂首喝汤的动作都做得屏息凝神,像是虔诚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才没有,”云烟立刻道:“我?不是那般小家子气之人。”

    季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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