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凝儿癫笑着跪倒了下去，她心口被惊鸿剑捅出一道可怖的伤痕，鲜血洋洋洒洒地溅了二人一身。在一片腥臭和血光中，墨烟清清楚楚地看见，在她倒下之时，眼底一滴憎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都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她喃喃着，憎恨而不甘的目光似乎是在看着墨烟，但又不完全是。

    为什么……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有头有脸的修界名门出身，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墨烟身上……

    裴斩秋教她练剑时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空竹哥哥也只会对着墨烟一个人那么温柔，樊狱教的大教主那么护着她……

    明明那个贱种克了爹又没了娘，她明明，只是个狗杂种啊……

    那日群英大会她被那贱人打得昏迷，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她的父亲。

    她本以为方恒松会好言劝慰几句，却不曾想方恒松只是留下了一小瓶丹药，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爹爹……”

    她嗫嚅着喊了一声方恒松，虽然她也不知道喊他是要干嘛，但她就是想让他说点什么。

    方恒松头都没回，走到了门口才向她瞥去一眼，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废物。”

    方凝儿呆滞地瘫坐在榻上，眼底逐渐沁出泪水。

    阿娘，我好恨你……

    她时常忿忿地想，若是韶宁能一直在她身边，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但到了最后，哪怕是到了她死前，那个生她的娘也没有一次出现在她记忆里过。

    方凝儿记忆中最多的，是方恒松那略带嫌弃的目光。

    她知道方恒松在她小时候起便因为她灵脉不够强健而不甚重视她，养她也不过是履行父亲的义务，比起她，对方恒松而言，更重要的是如何让他自己提升修为。

    她恨呀，怎么能不恨呢。

    她恨不得三界都跟她一起陪葬。

    死了才好，全部都死了算了。

    “凝儿！”

    方恒松喊了一声，捂着胸口爬过来半扶起方凝儿僵硬的身躯，没有再听到半声回应。

    他掌中聚起一股凶狠的灵流，却又马上握成拳收了回去。

    修界的人还没到，他若是现在出手，一会儿在众多门派面前便不算是完完全全的受害方了。

    墨烟剑尖一挑，弹去了剑身沾到的几行血迹，挥剑指向方恒松。

    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断云门的其他修士已经闻声赶来，方才倒地的两个修士迅速站起，各自挥着剑朝墨烟刺了过来！

    噌！

    墨烟闪身避过，挽起一记剑花直接顺势划破了两个修士的喉咙！

    “咳咳咳……”

    咳嗽声带起滚烫的血水溅在脸上，墨烟抬袖擦了把脸，迎向了四面八方围来的断云门弟子。

    刀光剑影照进了她的眼珠，眼前一片片雪白的衣袍在道道寒光之下被浸染成了浓稠的血色，她杀红了眼，一剑接一剑地挥着，哀嚎声与怒喝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地面流血成河，好似天上方下过一场漫无边际的血雨。

    方恒松远远瘫在地上，他冷眼看着这一场厮杀，眼中是令人发毛的冷静与阴毒。

    轰隆——

    耳边一阵沉闷的声响炸起，墨烟回头一看，漫天的金光把阴暗的天空映照得明亮无比，无数修界的门派皆是围在了断云门周围，各个神色严肃，披坚执锐。

    “孽障！还不快住手！”

    普光寺的和尚一马当先，镜空方丈捻着手中的檀木佛珠，口中低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花白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目光如炬，身后的一众和尚人手一根金光闪闪的齐眉棍，皆是一身为民除害的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

    墨烟简直要在心里笑出声来，真是好一群为民除害的名门正派！

    断云门内已是横尸遍野，墨烟踩着满地的血水飞身跃上屋檐，几步踩上了断云门的牌匾。她遥遥望向悬在半空中的镜空方丈，毫不掩饰眼底如同亡命之徒般的嗜血。

    绥昭门，普光寺，各大剑派……但凡是修界叫得上名字的门派都纷纷聚首于此，皆是恨不得在这一场“为民除害”且声势浩大的围剿中多分一杯羹。

    在众多门派间，她目光掠过不远处的一袭黑色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不是在嘲讽别人，而是在嘲讽自己。

    她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过一丝期待，认为信田晓不会和修界其他人一样呢？

    身后又追来一小队白衣的断云门修士，墨烟冷笑出声，头也不回地一剑刺透了一人的腹腔，旋身抽出长剑又抹进了另外一人的脖子！

    “师姐！师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墨烟闻声一愣，背后猝不及防被砍了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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