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烟搂着苏染雨凉透了的身躯,眼前一片发昏。
身上各处的灵脉已经完全僵化枯竭,稍微动一动都会牵扯一身难以忍受的剧痛,如同活生生把灵脉从体内连根拔起般锥心刺骨。
加上方才又强行出了剑招,先前身上中的毒挥发到了极致,她这身修为,多半是保不住了。
腰上的剑伤一直滴滴答答地流着血,估计是那修士在剑上涂了什么东西,让她一直无法凝血。
庙外暴雨初歇,寒风吹过她脸颊,干涸的泪痕逐渐在脸上变得紧绷。
临近春节,即便是下过雨也能听见附近的村镇里有稚子在点着鞭炮,劈里啪啦的声响烧着她的神经。
阴沉沉的天空又缓缓飘下了雪。
好冷啊。
怎么会这么冷。
墨烟浑身都是血水,怀里还抱着苏染雨冰凉的尸身,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子,被狂风吹得凉透。
是了,她现在没有灵力傍身了。
苏姐姐之前……也是这么冷吗……
身子变得沉重无比,遍布全身的痛楚撕扯着每一寸血肉,仿佛身子里被无数把刀子胡乱捅着内脏。
她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握起苏染雨僵硬的手,送到自己嘴边呵气。
“苏姐姐……”
“别睡……”
“……苏姐姐,我们还要回金陵……”
她们还要回去一起过年呢……
还要去看皮影戏的呀……
呼出的白气越来越淡,墨烟再也说不出半句颤抖的话了,视野慢慢模糊,她抱着苏染雨的姿势也渐渐变僵。
她半阖上了眼睫,眼珠逐渐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雾。
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一寸寸变凉,呼出的气息也愈渐微弱。
遍地的血水在寒风和低温下渐渐凝固,表面结成了一层暗红色的薄冰。
佛祖冷眼旁观着满地的狼藉,毫不在意自己的地盘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庙外寒风呼啸不止,像在耳道里捅了把刀子似的,刮得人头痛欲裂。
喀——
不知过了多久,冰层破碎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
墨烟眼睫动了动,发灰的眼珠看向模糊不清的声源。
一阵浓重的黑雾散去,信田晓一身玄衣长身玉立,一脚踏碎了薄薄的冰层。
“墨烟。”
他逆着光几步走了过来,脚下踩出步步涟漪,丝毫不在意腥臭的血水溅湿了他的衣角。
他半蹲下身,伸出两指在墨烟侧颈探了探,还能感受到一丝细微的脉搏跳动。
“醒醒,我带你走。”
墨烟似是隐约听到了他冰冷的声音,但因为喉咙失了声,没能回应得了他。
她湿透的衣服上都结上了一层白色的细霜,浑身僵得跟块石头似的,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信田晓没有再多说话,俯下身活动了一下墨烟僵硬的手脚,将她抱起。
墨烟忽然一颤,推了推他的胸膛,勉强发出一丝气音:“苏姐姐……”
信田晓垂眸扫了一眼地上苏染雨的尸身,催动灵力直接在原地召出一个传送法阵,黑雾混杂着深青色的灵流迅速扩散开,三人的身影转瞬便被吞没进去了。
庙外,一个白衣的身影撑着把伞,缓缓从林子下走了出来。
他身侧跟着一个也打着伞的白衣少年,随他一起伫立在雪里。
二人已经站了大半天了,从墨烟杀完那几个流浪汉开始,便一直远远地站在这里。
不久之前,庙里满地的血还是热的。
二人背对着庙门,没有看庙里苏染雨的惨状,只是静静地站着,保持着一个不会打扰的距离。
贺临渊心怀悲悯,见到墨烟二人遭此劫难,年轻的脸上也是神色哀伤,他问道:“师尊,我们何不出手帮帮她们?”
君彻握伞的手攥紧了些许,剑眉微微皱起,眼中闪过强烈的挣扎之色。
“不是不救,”他低头看向少年,眼中是难以道清的情绪,“是不能救。”
贺临渊尚且稚嫩的脸庞万分不解,问道:“为何?”
细雪纷飞,把二人的一身白衣都糅进了雪里。
白衣道人肩头的一缕墨发垂了下去,落在胸前被风吹起。
“渐霜,三界如今棋局已成,你我每个人皆已身在局中,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这盘棋最后的走向。”
他此次若是出手,龙身便不再会如期觉醒,又要等上百年了。
君彻淡漠道:“我若是出手救了她,接下来的一切便都会乱了套,届时事态走向如何,便是再不可控了。”
贺临渊皱起眉,不忍道:“可她们……”
“有人会来带她离开的。”
君彻回过头,远远看向庙中那个遍身浴血的瘦削身影,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少年仍是有些困惑,但他也知道,他师尊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缘由。无论他人如何,起码他知道君彻不会害人。
贺临渊侧过脸去,望向了庙旁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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