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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30(第2页/共2页)

奖有军功的将领,以此换取他们的忠诚。

    事情只过去两三个月,皇帝却已经全然不记得此事了。他略微思考,有些头疼。

    “军营里出来的粗人总爱得意忘形,他既是有功在身,又肩负军务要职,这般大张旗地进京无非是想炫耀威风,随他闹去。”

    皇帝年轻时处理这些军营出身的将领很有心得,不管在外头多么风光,只要进了京城便免不了要遭受流言蜚语。

    武将们在外建功才能回京立业,而京城盘踞的多是高门世家,再不济也是科考上来的文人墨客,自有一套规矩要守,不习惯遵守规矩的武将们自然要被排挤。

    皇帝看多了文臣与武将相斗,并不把回京的大将军放在眼里。

    朱内官面露为难:“可是……大将军冲撞了宁远侯家的迎亲队伍,只怕宁远候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一个是在京中把握了部分兵力的老侯爷,真要闹腾起来,必然不好收场。

    可皇帝却没把他们这些带兵的粗人放在心上,随口道:“现在北面蛮族虎视眈眈,正是需要他们给朕打仗的时候,若非闹到朝堂上来,朕才不会出面让他们心生不满。”

    新任大将军有沈老将军的支持,又连打了好几场胜仗,在镇北军中颇有声望,就连一同抗敌的西北军也愿意听他指挥,皇帝就算瞧不起只会打仗的粗人,也不会主动去惹他不痛快。

    听完了这些可有可无的事,皇帝往床上一躺,搂着昨夜醉酒时临幸的宫女,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

    再听不见里头的声音,朱内官没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

    今日七公主出嫁,皇帝醉酒到现在都没下床,半句都没问七公主,淑贵妃倒是带着儿子女儿去宁远候府里参加婚宴去了。

    宁远候府里热闹非凡,世子得娶公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婚宴上更有淑贵妃和三皇子四公主一家到场,真真是蓬荜生辉。

    只是等了又等,酒都喝了两三场,依旧不见迎亲的队伍归来。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错过了黄昏吉时,还有许多礼数未完,等的人心都焦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侯爷气得眉毛都竖起来,吩咐手下,“快去迎亲的路上找一找,让他们赶快过来,胆敢误了时辰,我砍了他们!”

    几人领命下去,沿着迎亲队伍去时的路找过去,终于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找到了人。

    主干道与支路相交的路口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几人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从人群中挤过去,耳边尽是低声窃语。

    “七公主天生命薄,嫁个傻世子就罢了,人生难得一次的迎亲礼也被人撞坏了,一辈子的喜气都要给冲散了。”

    “看这架势,大将军不会要七公主给吃了吧?”

    “又不是蛮族之地,哪有人会吃人的?”

    “你懂什么,我听说死在大将军手里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他要不是鬼面阎罗,怎么有本事制住那些蛮族?”

    穿过人群挤到前面,总算瞧见被围困的迎亲队伍,前来接亲的副将被一陌生小将军踩在脚下,抬花轿的几人也被士兵给制住,花轿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怀里抱着正是今日要嫁到侯府的新娘子。

    身着金色盔甲的大将军冷漠的看向“新郎官”,怀中抱着的人儿被他的体型衬托得像个受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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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兔子,小小一只缩在他臂弯中,轻咬下唇,安静乖巧。

    “新郎官”抬头怒道:“这可是宁远侯府的迎亲队伍,阁下冲撞了侯爷,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萧祈走到他面前,抬脚点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今日的新郎?”

    眼神中冷冽的杀意瞪得“新郎官”身子一抖,说话都哆嗦了,“这,这与你有何干,快快离去,不要误了我们侯府的喜事。”

    被吓得身子都发抖了还要嘴硬,踩在他后背上的副将给了他一脚,呵斥道:“知道这位是谁吗?就是你们侯爷来了,也要跪地行礼,区区一个世子也敢在大将军面前嚣张?!”

    大将军?

    这个封号在靖朝只有三位,镇北军、西北军、平南军,只有这三个大营中的最高将领才可称为“大将军”,无论是权力还是封赏都与“王”齐平,高于国公侯伯。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能这么年轻就坐上大将军的位置,属实罕见。

    “新郎官”愣了一下,咬紧牙关,对自己方才的狂妄之举后悔不已,帮忙解释说:“末将只是侯爷身边的副将,并不是今日成亲的世子,若冲撞了大将军,还请恕罪。”

    身着银甲的小将见脚下的男子变脸这么快,只觉得好笑,“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看你是怕死才这么说吧?”

    “他不是……”被萧祈抱在怀里的公主发出微小的声音,“世子心智有残疾,他只是代替世子过来接亲。”

    闻言,萧祈低头看她,原本红润水嫩的唇暴露在冷风中渐渐褪去血色,惊得他心慌不已。

    他没工夫再同这些人耗下去,冷声道:“即便今日是宁远候站在这里,我也要带走她。”

    一旁被扣押的人里传出一声弱弱的指责:“你这是抢婚!”

    “抢便抢了,萧某问心无愧。”萧祈转头吩咐自己的副将,“张麟,叫人把他们捆了扔在路边。”

    得了吩咐,张麟立马收起笑脸,“属下遵命。”

    萧祈抱着人走到马前,双手扣住她的腰,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马鞍上,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也不可避免地触到了浅浅的腿伤,她抓紧马鞍,唇边溢出一声痛呼,“唔……”

    “疼了?”萧祈站在地上抬头看她,眼神中满是担心。

    浅浅侧坐在马背上,紧张的抓紧了裹在身上的披风,微微垂眸便与他平视,可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回他的话。

    当初下定了决心赶他离开,对他说了很多无情无义的话,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可为什么他又回来了,还成了……大将军?

    他才二十岁,离开京城九个月,孤身在外是怎么摸爬滚打坐到如今这个地位,他该吃了多少苦。

    浅浅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只能沉默。

    面对她的噤声,萧祈眼眸微微一沉,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在她耳边小声安慰:“那我慢点走,公主……抓紧我。”

    虽然他这么说了,浅浅却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只偷偷抓住手边的他的腰带。

    骏马向前行走,男人一只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自然的从她后背落在她肩膀上,将少女娇小的身子卷进自己怀里,稳稳当当的护着她,不让她受到颠簸。

    背后被他的手背稳住,垂在面前的珠帘轻轻摇晃,衬着温润的珠光落在她眼底。

    身上的喜服红的扎眼,被他黑色的披风覆盖了一大半后,低头再看便平常了许多。浅浅轻轻吐出一口气,和着披风将自己裹紧。

    向前走了几步,萧祈转头看向张麟,他已经带着手下人将侯府的人捆了个遍,挨个扔到路边,只剩下一个公主的陪嫁丫鬟和公主府的管家还安全的站在原地。

    萧祈吩咐他们跟自己走,又对张麟道:“把花轿和嫁妆带回府。”

    “这些也带?”张麟看着一顶四人抬的花轿,还有后面几箱子嫁妆,在普通百姓眼中已经算是不错的排场,但对皇室的公主而言却很寒酸。

    花轿进门便是新娘进门,嫁妆进了夫家万一少了什么也不好分辨,通通带走最为妥当。

    萧祈冷声道:“带走。”

    说罢,他带着人马离开了路口。张麟带着一支小队在后头收拾残局。

    藏在人群中的侯府下人看着新娘被人抢走,谁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拦他一拦,只得咽了这个哑巴亏,回到侯府向侯爷禀报。

    侯府里焦急的等待着花轿上门。

    听闻下人报过来的消息后,热闹的婚宴冷了下来。

    宁远候站在前厅上攥紧了拳头,气的掀翻了桌子,大吼道:“简直无法无天了!竟敢仗着有功在身当街抢亲,我靖朝律法何在,礼义廉耻何在!”

    婚宴上的宾客们被暴怒的侯爷吓了一跳,不由得好奇抢婚的那位是何身份。

    宁妧跟着家人来参加婚宴,隔着老远也听见了宁远候的怒骂,心中轻视道:自己吃了亏才讲律法廉耻,当初逼着浅浅下嫁的嘴脸可是一张比一张丑。

    不过她也有些担心,虽然听说是有一位新封的大将军,但他应当驻守在北疆,怎会无缘无故来到京城?

    那些战场上搏出来的兵鲁子粗枝大叶又不爱讲规矩,浅浅被这种人带走可怎么好。

    担心过后,宁妧的注意力落到了前厅上,主桌那边才是真热闹。

    宁远候与淑贵妃闹起来了。

    桌上的气氛一度紧绷。

    方才这两位还为着结下一桩亲事相互巴结奉承,如今新娘子被抢了,侯府颜面全无,宁远候向来控制不住脾气,竟敢对着淑贵妃发怒。

    “今日婚事不成,贵妃要如何给臣交代?”

    三皇子护母心切,站起身来反驳道:“我们可是诚心诚意希望小七嫁到你家的,侯爷可不要怪错了人。”

    四公主也躲在谢卿杭身旁帮腔:“又不是我们派人把新娘子抢走的,侯爷有气也不该冲我们撒吧。”

    谢卿杭坐在其中,不开口也不帮腔,没心思听这些无意义的争吵,只想弄明那个将浅浅抢走的大将军是何方神圣。

    想着想着就有些急躁,都怪身边这个甩不开的荣怜月时刻都黏在他身边,不然他就能亲自去调查一番了,何至于要在这里听这些吵架的废话。

    以浅浅养母身份前来的淑贵妃是主桌上女方的长辈,开口便让儿子和女儿都安静下来,出言安抚暴脾气的宁远候。

    “侯爷不要乱了阵脚,这桩婚事由本宫做主,陛下也是点了头的,就算他今日把小七抢过去,难道能占她一世不成?有婚约在此,他迟早要把人交出来的。”

    宁远候听罢,脾气收敛了一些。

    他虽然生气,脑子却还是清醒的,知道贵妃需要他手上的兵力,他家也需要浅浅这个媳妇来传宗接代。

    “既然贵妃娘娘都这么说了,那就劳烦您去把七公主请回来,等把婚礼完完整整的办完,咱们再谈别的。”

    淑贵妃维持着脸上虚假的笑,咬牙道:“好。”

    婚宴不欢而散,宾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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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纷离去。

    宁妧想趁乱派下人去打听,却被母亲瞪了一眼,“还嫌不够乱?”

    母女二人往自家马车那边走,宁妧小声道:“我担心浅浅,万一那个大将军对她动粗怎么办?”

    宁夫人一脸严肃:“那也是他们皇室该操心的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老是掺和这些外人的事?”

    “她是我的朋友,我想帮她。”

    “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咱们这样的人家掺和进皇室的争斗里会惹上多大麻烦你知道吗?上一回你去了七公主府,第二天七公主就被打了,要是让外人知道,你还能嫁得出去吗?”宁夫人为女儿操碎了心。

    宁妧被母亲数落了一顿,不敢再言。

    宁夫人坐上马车,小声对女儿说:“皇上多日不理朝政,三皇子和六皇子暗地里斗法,眼看着京城就要易主,你帮七公主就是跟三皇子作对,到时咱们全家都没有好下场。”

    这不只是一场婚事,更是一场政治联姻,浅浅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有点儿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所有人都装作局外人,没人会救她。

    救她就要选边站,不然就是得罪了整个皇室。这样的风险谁受得起?

    宁妧低下头,“我知道了。”

    ——

    马匹在路上慢悠悠的走了很久,在一座高大的府门前停下。

    门前的长街上人来人往,相隔不远就是热闹的夜市,附近还有京城最有名的茶楼和画坊,地段十分不错。

    浅浅抬头看过去,牌匾上赫然写着“萧府”。如此豪气的府门,比起她那个偏僻的公主府来不知道要大上几倍。

    萧祈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宅邸?

    一双纯净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萧祈低头看她一眼,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解释说:“这宅子本是沈老将军的,我跟他说我要回京,他便将这宅邸送给了我。”

    浅浅止不住的惊讶:“这么大的宅子,说送就送了?”

    “也不是。”萧祈看向府门,眼神中透着一丝悲伤,“这宅邸本也是沈老将军的师父赠给他的,他没住几年便举家定居北疆,宅子一直荒着。”

    一直荒着啊……

    说的也是,府门这样气派,里面说不定到处都是杂草枯枝。

    浅浅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才发现萧祈在她看着府门发呆的时候已经下马了。

    他在地上站稳,朝着她伸出两只手,是要抱她下来。

    浅浅看了一眼自己与地面的距离,掉下去一定很疼。不得已看向他的手,麦色的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一直从手背延伸进袖口里,仿佛将他的手臂劈成两半似的。

    他果然受了很多苦。

    萧祈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带她走?要知道今日的婚礼背后是淑贵妃和宁远候两家势力,他将她抢走便是将他们都得罪了。

    今日的婚事已经牵连了太多了人,她不想再连累萧祈,小声道:“你收留我就是跟贵妃和宁远候作对,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是让我回去吧……”

    她不想回去,可是她不敢拿萧祈的前程冒险。美梦做一回就够了,再继续下去,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从小她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因为每一次任性都会被荣怜月欺负的很惨,现在她的心腹还被人捏在手里,她只怕自己逃了,晴妤她们就没命了。

    浅浅侧眸看向一旁,没能等到萧祈从冲动中冷静下来,被他拦腰抱下来。

    他手上动作很轻,粗糙的手掌拖在她后背上轻轻的将她往他身上带过去,让她把身体的重量倚在他身上。

    浅浅抬头看他,柔软的声音小声问:“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听到了。”萧祈老实回答,眼睛直视前方,抱着人一步一步往府门前走过去。

    浅浅有些急,轻拍他的胸膛,“那你还不快放我回去?”

    男人停在门前,抱着她轻盈的身子,低头望进那一双泛着盈盈水波的眸子,低声道:“公主不必忧心,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语毕,张麟从身后走过来推开了府门,恭敬道:“请将军与公主入府。”

    府门大敞,面前一下子敞亮起来。

    浅浅转头看向府院中,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庭院又大又宽敞,种了许多冬青腊梅,哪怕寒冬腊月也能看到花开。

    庭院中干净整洁,目之所及的长廊房屋全都是崭新的,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木香味。府里的下人们站在院中排成两排,高呼:“恭迎将军回府!”

    这就是他口中荒废了多年的宅子?

    这宅邸比她的公主府气派了不知多少倍,这些下人看起来也面善听话。浅浅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她真傻,怎么他说什么自己都信。

    她嘟起嘴,问他:“你不是说宅子荒了吗?”

    “是荒了许久,我在启程回京时提前托了人来整修,半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他们打理的还不错。”萧祈听出她语气中小小的不悦,余光看到她微微嘟起的小脸,只觉得可爱极了,嘴角勾起微笑。

    抱着她走进庭院,一边走一边解释:“自己一个人住,粗糙些也没什么,但我想着公主或许会驾临,还是收拾干净些为好。”

    闻言,浅浅心上一暖,闭上嘴不说话了。

    候在庭院中的下人有十个人,都是男子,由一位三十出头的管家管理,包揽了内外院的打扫布置、做饭和外院的服侍。

    原本该添几个丫鬟放在内院,但萧祈习惯了事事亲为,平日里又要早起练武,添几个女子反而多生麻烦,便没有让人去买丫鬟。

    “来人。”

    管家躬着身子走上前来:“将军有何吩咐?”

    萧祈吩咐他:“公主腿上有伤,需要静养,带我去最舒适的院子,让公主安顿下来。”

    “这……”管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高大威风,他怀中……身着大红喜服的七公主,腼腆娇羞,有些看不明白。

    他垂下眼睛为难道:“将军当初没说会带女眷回来,奴才们将内院三间院子都收拾干净了,但只有主院屋里安置了炭盆,被褥也晒过。”

    “我都没关系,去厢房也可以。”浅浅小声插话。

    主院是一家之主的住处,不是外人能去的地方,即使她与萧祈相识,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见要去人家的主院走一圈。

    萧祈不答,仿佛在思考什么。

    管家建议道:“若是能稍等一会,奴才派人去西院添置些炭盆被褥,再加道厚门帘防风,到晚上就能住进去。”

    冬日里寒风凛冽,姑娘家身子本来就弱,腿上还带着伤,自然要多添置些取暖的东西为好。

    萧祈点点头,“派旁人去办吧,东西院都添置上,你先带我去主院。”

    闻言,聪慧的管家会意,吩咐下头人去做事,他走在前头为主子领路。

    再往前便是内院,张麟没有跟上去,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没一会,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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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发现四周没有人了,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萧祈为什么要带她去主院,如果他累了想休息,也该先把她安置在厢房啊。

    她身上有伤,想跑也跑不掉。

    心慌的厉害,眼看着他迈进主院,浅浅终于鼓起勇气问:“萧祈,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萧祈有理有据答:“公主需要静养,该住的舒服些。而且你身上太冷了,我怕你会生病,还是安顿在此处最稳妥。”

    少女穿着厚厚的喜服,身上裹着披风,肌肤依旧冷得像冰一样。萧祈很担心她受凉会生病,执意要让她住在最宽敞舒适的主院。

    浅浅小脸一板,“我不要。”

    “为何?”萧祈同她斡旋,走在前面的管家已然撩开了门帘,萧祈将人抱进去,卧房中温暖如春,消解了一身寒意。

    他将人放到窗边的软榻上,管家立马将炭盆挪过来,又去柜子里搬了被褥过来给浅浅盖在腿上。

    被子的重量压下来,浅浅“嘶”一声,小脸皱巴着,显然是吃痛了。

    看她痛得厉害,萧祈皱起眉来,吩咐管家去请大夫过来。

    房中没有了旁人,萧祈走到一旁卸甲,听浅浅软声劝告:“主院是给府里的主人住的,我一个外人怎能逾矩,日后你娶了妻……也不好跟人家交代呀。”

    说到后面,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浅浅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他的私事,只得再次提醒他:“我是外人,不该住在这儿。”

    软榻旁的炭盆烧的热烘烘的,上头罩了铁网防止东西掉进去,软榻尾上还有一方矮桌,上头放着香炉,飘出丝丝缕缕白雾,是淡淡的檀香味。

    卧房里很宽敞,外间放着软榻和书案,一层纱帐隔出内间,里头是床和衣柜,浅浅简单瞄了一眼,能看到内间也很宽敞。

    没有人答话,房间中有些安静,能听到炭木在噼里啪啦的燃烧。

    浅浅看向萧祈的方向,看到他正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卸下泛着寒光的盔甲后,他身上只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只在领口和袖口处有翻金的绣纹,衬得男人端庄肃穆,有镇于军前的气势。

    他走到软塌前,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她,眼神真挚道:“我没想过娶妻的事。”

    浅浅攥起拳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不想,日后你要保住前程和自己的家,就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才行……”

    这就是京城的规矩,想要安稳,想向上爬就要用利益将自己和别人捆绑在一起,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联姻,也可以拜师认亲,结党营私,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她就是这套规矩的牺牲品。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暖黄色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俊朗的轮廓。

    浅浅垂眸看他,阳光照耀下,男人额前的发丝都闪着金色的光,那双眼睛一如往昔般澄澈清亮,没有沾染世俗的欲//望。

    薄唇轻启:“未来的事看不见也摸不着,我只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公主。”

    看得见也摸得着。

    他微笑着,抬起手来想拨开垂在她面前的珠帘,好好看一看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却不自然的落到一边。

    “萧祈,这样是不对的。”浅浅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脸颊一热,偏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当初我把你赶走,你难道不恨我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萧祈柔声答:“奴知道公主为难,心中只记得公主对我的大恩,怎会记恨公主。”

    一字一句落在浅浅心里,敲击着她脆弱卑微的心。旁人弃她如敝履,萧祈如今已经位至大将军,回了京不想着争权夺势,竟仍然拿她当主子敬着。

    这份心意,这份看重,让她怎能不为之动容?

    心跳的有些急躁,浅浅深吸一口气,“萧祈,珠冠有些重,你帮我取下来吧……”

    婚礼未成,没有拜堂也没有见过未来夫君,甚至连盖头也给他掀了,那这本该由贴身女使来做的卸钗环一事,自然也该由他代劳。

    许是被萧祈的心意给感动了,浅浅对他没有了方才的抗拒。两只小手抓着被子并在一起,静静闭上眼睛。

    半跪在软榻前的男人看她闭上了眼睛,细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贴在下眼睑上,衬得她肌肤白嫩柔软,吹弹可破。抹了口脂的唇泛着水润的红,像被雨淋过的红樱桃,若一口咬上去,竟然能尝到水淋淋的甜蜜。

    隔着珠帘看了一眼,萧祈觉得喉咙发堵,不由得滚了滚喉结,连呼出口的气息都变热了。

    他抬起双手,为她解下头顶的珠冠,放到一旁的矮桌上。

    头顶的重量减轻,浅浅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没有了那层珠帘,她更直接的看到了萧祈的表情,脸颊浮着淡淡的红晕,看着她的脸好像呆住一样。

    “你怎么这样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浅浅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只摸到冷冰冰的脂粉。

    闻言,萧祈慌忙移开视线,“奴失礼了。”

    一时紧张,旧称都出来了。

    少女本就生的冰肌玉骨,面上涂了脂粉也遮不住她天生丽质,被男人盯了一会,浓妆之下的皮肤竟像是被烧灼一般,变得红通通的,甚是可爱。

    许是身子暖起来了,浅浅的头脑也灵活了许多,想起自己春日里一颗懵懂的心系在他身上,忽然觉得格外羞耻。

    他怎么还不出去?

    一直跪在这里,是有话要跟她说吗?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开口,听着他近在耳边的呼吸声,浅浅的心也跟着乱起来,开口道:“你要我住在这里多久?”

    “我要确保你安全。”萧祈模糊着没有说具体的时间,或许要等到贵妃一派不敢再动她,又或许……让她一直住在这里也挺好……

    浅浅点点头,表示理解。

    紧接着,她把裹在身上的披风抽了出来,放在手上叠好了交给他,羞涩道:“不知道你府上有没有女子的衣物?”

    她总不能一直穿着这身嫁衣。

    “哦!”萧祈才意识到府里没有她能穿的衣裳,站起身来,“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叫人去买。”

    “别去!”浅浅伸手抓住他腿边的衣裳,脸上红的更厉害了。

    他府里都是男子,出去买女子的衣裳成何体统,更何况……她还需要换贴身的衣物,怎好让外人去买个,传出去还不丢死人了。

    “我府里还有些旧衣,明日让人拿过来就好,不必为此多费钱财,唔……”浅浅一手抓着他,有些力不从心。

    被冻了许久的身体因为炭火暖起来,整个身子像是化掉的冰块一样,绵软无力,她两只手撑在软榻上才勉强保持平衡,如今一只手伸出去,眼看着就要趴倒下去。

    “公主小心!”萧祈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拿了榻上的软枕来垫在她腰后。

    厚重的喜服下是她瘦弱的身子,萧祈一只手就能握全她的胳膊,仿佛再用一点力气就能折断她的骨头。

    她太脆弱了,萧祈极为小心,生怕自己伤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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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她整理被褥,宽慰道:“公主有什么吩咐同我说便是,不用心急。”

    差点出了丑,浅浅又羞又怯,小声说:“我怕你走得太快,听不到我在说什么。我又不能去追你……”

    腿伤成那个样子,她现在就是半个废人,没人在一旁扶着,动一下都很艰难。

    看她面露难色,萧祈搬了椅子来在她身边坐下,“我不走,我陪着公主。”

    浅浅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副憨直的模样格外让人安心,仿佛连腿上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太阳落山后,卧房里暗了下来。萧祈起身去点亮烛台,没过一会儿,外头管家引着大夫走进院里来。

    管家候在门外没有进来,萧祈请大夫坐在软榻前,说:“她一直说腿疼,还请先生帮忙看一看,开服药方好让我们去抓药。”

    老大夫眯了眯眼睛,认不得眼前的女子是七公主,只知道请他过来的是萧将军,说道:“老夫不敢碰姑娘贵体,还是请将军脱下姑娘的鞋袜,将伤处露出来让老夫看一看。”

    闻言,萧祈顿了一下,看向浅浅。

    浅浅也看向萧祈,脸上一片热烫,羞得咬住了下唇,勉强说:“是右边的小腿。”算是默许了他。

    萧祈咽了一下口水,忽然有些害羞。

    他掀开被子,脱下她的红绣鞋,然后是白袜子,轻轻撩起一层又一层的红喜裙,露出最后一层白色的内裙,将内裙掀到膝盖上,沿着脚踝处将宽松的衬裤向上挽,终于露出青紫的小腿。

    男人灼热的手掌时不时的蹭到她腿上,又烫又痒,浅浅抓紧了手边的被子,转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羞得一脸通红。

    拿惯了刀剑的大将军许久没做这样精细的活,粗糙的手指偶然碰到少女细腻的肌肤,嫩滑的触感直让他指尖像触电似的,不敢乱碰,却又痴迷那种肌肤相触的感觉,仿佛会上//瘾。

    直到伤处完全露出来,萧祈一身滚烫的血顿时冷了一半。

    他只听她喊痛便心疼的要命,见她身上有这么重的伤,眉头越皱越深。

    老大夫仔细看了一会,上手碰了一下看到浅浅的反应,叹气道:“这……是断了呀,看着不是新伤,淤血积了这么多,姑娘是怎么忍过来的?”

    萧祈坐在一旁,沉声问:“是谁干的?”

    浅浅缓缓转过头来,止住喉头的哽咽,柔声道:“你别生气,先让大夫诊完,我一会再跟你说。”

    萧祈一刻都不愿等,直接问她:“是荣行远?还是荣怜月?”

    端坐的老大夫眼神一颤:竟敢直呼皇子皇女的名讳?看来这位将军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浅浅见他已经生了气,只得告诉他:“是荣怜月,我逃婚被她抓到……然后……”

    第26章

    【本文在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请支持正版,爱你们哟】

    贵妃一道旨意下来将她许给宁远侯家的傻世子,浅浅不愿自己后半生被困死在内院里, 冒险带着心腹要逃离京城,却不想谢卿杭已经在她府外布置了眼线,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旁人的眼睛。

    逃跑不成, 回到公主府还碰上闻讯前来的荣怜月,被她抓住把柄, 让手下的侍卫打断了浅浅的腿,等浅浅醒过来, 身子冻到麻木,站不起来, 才发现自己腿断了。

    “又是他们!”萧祈低吼一声。

    这群吃人的皇族,有了泼天的富贵和权力还不够,非要敲骨吸髓,让浅浅为了他们不知满足的野心牺牲一切。

    浅浅说的很小声,本不想让老大夫知道这些事, 但看萧祈情绪这么激动,她只得全盘托出, 又想着那日自己在公主府门前被荣怜月的人拖进去,不知道被多少路人看见了, 早已经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她的尊严早已经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也就不在乎这一星半点了。

    “你别生气,事情都过去了……”她小声劝他, 看萧祈生气的模样, 拳头攥的那么大, 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有些吓人。

    “我怎么能不生气,他们对你做的恶不止这一桩,不但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拳头闷闷地砸在软榻上,没弄出动静来,却看的浅浅心中慌乱。

    果然,她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浅浅垂下头,气若游丝:“别说了,还有旁人在呢。”

    她的声音很失落,萧祈听罢,转头看向她,之前见少女因为羞愧与自责低下头,手指紧紧的攥着被褥,指节都泛白了。

    萧祈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赶忙住口,松了拳头,平复下情绪,问大夫:“不知先生可看好了?”

    终于被注意到的老大夫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忙张口道:“姑娘这伤应当做过接骨,我得摸一下骨头有没有长在一起。”

    浅浅皱眉道:“可是一动就会很疼……”

    老大夫摊开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长在一起了,就可以服药清淤血,若是没长在一起,就得重新接一次然后绑上木板固定,等长好之后再清理淤血。”

    受了伤,左右都是要痛的。

    “那,那你摸吧。”浅浅攥紧拳头,转过头去不敢看。

    她咬紧了牙齿闭上眼睛,感觉到老大夫干枯的手抚上她的小腿两人,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好疼,碰一下都疼。

    老大夫沿着淤青的地方摸上去,渐渐收紧的手掌让伤处疼痛剧烈,疼的她闭上眼睛都能挤出眼泪来,钻在被子上的手紧绷着,脸色都变白了。

    萧祈赶忙靠过去,轻轻抚她后背:“再有一会儿就好了,疼就抓紧我。”

    浅浅摇头要把他推开,额头冒出冷汗,仿佛浑身都在痛,实在难以忍受。

    身边的男人怎么推都不动弹,浅浅疼的失去了理智,脸颊靠在他胳膊上,隔着一层衣裳能感受到肌肉的弹性。拳头攥的生疼,一直紧咬着牙,脸都要抽筋了。

    “啊!”

    大夫摸到了断骨处,刺激到浅浅尖叫一声,一口咬在了脸侧的胳膊上。

    萧祈抬手抚摸她的头发,仿佛感觉不到咬在胳膊上的小口似的,一声接一声安抚她:“乖,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在疼痛的折磨中,浅浅渐渐脱力,咬不住东西,拳头也展开了,无力的靠在萧祈身边喘息,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亲眼看到她受了这么多的罪,萧祈心里又恨又气,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去四公主府大开杀戒,可看到疼到虚脱的公主,又忍不住心疼,现在正是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怎能离开。

    萧祈从怀里掏出丝帕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冷汗,焦急的问大夫:“她的伤怎么样?”

    老大夫收回手,“啧”了一声,面露忧愁:“这样不行啊……姑娘的骨头没有长好,两节断骨还有点错位,得立刻准备接骨才行。”

    伤筋动骨不是小事,浅浅的腿受伤之后没有及时找来大夫诊治,后来待嫁,全然没有了养伤的心思,府里被荣怜月的人马把守,更是不准人随意进出,连大夫都难请进来,一拖再拖,成了重伤。

    浅浅什么都怕,怕黑怕虫也怕雷声,但最怕的就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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