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袍子染红了一大片。
苏染雨眼眶通红,失声喊道:“御风——”
墨烟本来就强压着灵脉崩裂的剧痛,被这一剑捅伤了腰直接痛叫出声,那修士把剑抽了出去,再度凝起一股灵流,势要再来一剑!
没有时间再拖了,墨烟咬紧牙关怒喝一声,挤尽了身上最后一丝灵力,强行催动传送法阵完成——
呼!
利剑划破空气的呼声穿耳袭来,墨烟在最后一刻拽着苏染雨将她整个人护在了怀里,背过身去挡下了来势汹汹的这一剑。
金光大盛至顶峰,修士的这一剑刺进了一片飘渺的虚影。
“操!”
他没忍住大骂了一声,愤然摔了剑。
传送法阵在最后先一步成型,二人侥幸逃脱了这一场实力差距悬殊的围捕。
墨烟撑到灵力彻底枯竭的那一刻才倒了下去,临危之时,她唯一能想到的、能寻求庇护的地方,是远在西京的御清堂。
那日信田晓斩杀穷奇的背影赫然浮现在她脑海里,高大宽厚的背影挡在她身前,刀下残血四溅,于生死关头救了她一命。
修界的人左右不了他。
但同样,她也无法动摇信田晓。去御清堂,不过是赌那万分之一的幸运罢了。
由于灵力不足,传送符最后也没能把二人完全送到御清堂,而是传送到了西京附近的一个破庙里。
外面正是狂风暴雨,破败的庙宇处处漏雨,常年无人打扫的地面积满了灰尘,慈眉善目的佛祖缺了半边脸,只低垂着一只和蔼的眼眸,笑着看向庙里狼狈不堪的二人。
墨烟这辈子都没有过什么信仰,饶是佳节拜神她也是甚少现身。
而此时看着这尊残败的石像,她却是无比虔诚地在心里祈祷,只望二人能顺利脱险,了结此事,早日回去金陵。
那一剑捅得不遗余力,她后腰处现在都还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把半身衣裳都染得透彻。一到了安全的地方,她便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苏染雨急的眼泪直流,她用帕子把血流不止的伤口捂了捂,发现根本止不住血,又在自己的袖子上扯下好几圈布条,勉强将墨烟的伤处包了起来。
“御风,你不要吓我,你说说话……”
她呜咽着喊着,但墨烟只能看清她有些模糊的口型,耳朵像是进了水一般什么都听不真切。
“御风……”
墨烟很想回应她一下,视线无意扫过她袖中露出的手臂,看见好几处溃烂的皮肉。
她心下一震,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挺起半个身子一把抓过了苏染雨的手臂。
往日里原本玉白无暇如同藕节般的手臂,竟处处布满了发红溃烂的伤口!
她盯着那条伤痕累累的手臂,一股汹涌的怒意烧得她脸颊都发着烫,她咬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墨烟怒道:“是谁干的?!”
苏染雨身子一抖,马上就要去抽回手,却被墨烟死死地握着手腕动弹不得。
“苏姐姐……”
墨烟握着苏染雨的手,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最后终于卸下了那纸老虎般的强硬。
她唇角颤抖,眼睛里爬满了红色的血丝,蜿蜒的形状像极了一只只细小的魔爪,不断撕扯着她所剩无几的神智。
墨烟语气中带上了哀瑟之意,紧紧握着她,沙哑道:“苏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闻言,苏染雨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无声地哭了起来。
劈里啪啦的泪珠像下了雨般砸在墨烟脸上,滚烫的泪水滴在她唇角,顺着唇瓣的弧度滑进了她口中,尝得一片咸意。
师娘,别哭呀。
墨烟还想再开口安慰她,嗓子却是嘶哑得发不出声了。
眼睛酸涩得无法睁开,她漠然地流下几行蜿蜒的泪水,思绪忽然就放空了,在昏沉的意识里开始思考着自己短暂的一生。
严漓给她取的字,叫御风。
她明明才正值风华的年纪,群英大会一朝夺魁,初初崭露头角,本该御风而行,一路顺遂。
却为何,还未来得及踏上前路,便被拽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周围的人为何都渐行渐远了……
眼看着心系之人饱受苦难,为何只有她还是好好的……
为何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怎能活得如此完好!
凭什么!
凭什么……
……
世间的荒唐便是如此难以道尽。
对不住啊,父亲,师尊,沐悉长老,裴师叔,苏姐姐……
我活得太挫败了,让你们跟着受累了。
实在是……万分抱歉。
如有来世,千万不要再遇到我了。
……
墨烟最后一丝气力被彻底消磨殆尽,强抬起来的头重重倒在一片尘土间,在纷飞的烟尘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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