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

    外面日头正盛，太和殿内却是大门紧闭，昏暗的大殿内只幽幽亮着两盏烛火。

    殿内一个服侍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偌大而空旷的空间里阴风阵阵，气温是一种诡异到了极致的阴冷。

    形容枯槁的国君裹着一身厚重的华服，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他紧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浑身瘫软抽搐不止，似乎是犯了什么病。

    他抬起一只颤巍巍的手，虚弱地呼唤道——

    “国师……”

    龙椅之下站着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影，他拄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手杖，手杖顶部是一颗光彩夺目的灵丹。

    闻言，他手中拿出一颗散发着异香的丹药，上前两步将其塞进了国君嘴里。

    国君梁逸咽下丹药，呼出一口发颤的气流。

    穿斗蓬的国师凑在他耳边，声色低沉似蛊惑：“殿下，您今晚宴请的那名贵客，可是把祭祀仪式给毁了。”

    国君刚吃了丹药，脸上这才有了几分血色，他睁开浑浊的双眼，似乎还在消化这个对他而言有些难以理解的信息。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此人迟早都是要除的……殿下，今晚夜宴便照常举行，让我来会会她吧。”

    梁逸闻言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呆滞的眼珠朝他那边动了动，缓缓道：“……大宁国运将尽，等不了多久了……你那物……成了吗？”

    “将成。”

    国师藏在斗篷下的脸露出了一个万分诡异的笑，语气中十分胸有成竹。

    他看着眼前这个只能靠丹药来续命的大宁国国君、曾经的凡界之主、所谓的九五之尊，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那不是悲天悯人的怜悯，而是饱含恶意、讽刺的嘲弄。

    他道：“殿下放心，事成之后，您依旧是大宁的国君，九州山河也将重归您的脚下。”

    ——如果您还能活着撑到那时候的话。

    梁逸不知他心中所想，闻言只觉悬着的心落下了。

    他骨节凸起的手背皮肤松弛，青色的血管如蜈蚣般攀附在那一层薄薄的皮肤之下。他双手握拳，有些动容地捶了一下龙椅两侧的扶手。

    “好……好！”

    他瘦削的肩头耸动着，华服上玉珠颤动着碰出了一阵脆响，一下一下地笑出声来。

    ……

    御清堂

    空气中金光浮动，墨烟怀里托抱着那名被当成祭品的少女回到了听雨楼。

    那少女血已经被止住了，又吃了丹药，此时脸上已经没有那么苍白了。她身体还在微微打着颤，整个脑袋都埋在墨烟颈窝处哽咽着，胡乱地说着“谢谢”。

    墨烟将她抱到了隔壁厢房，轻轻将她放到榻上，又扯下了自己蒙面的帕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紧裹着被子，有些胆怯地看向她道：“我、我叫阿鹭。”

    “挺好听的。”

    墨烟随口夸道，又喊来个侍女去找药君，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对她道，“你便先在这儿歇着吧，伤好了再走。”

    她当时为什么会救人呢？

    倒也不是突然被唤起了什么英雄救美的念头吧，只是阿鹭垂下头的那一眼，冥冥之中让她心神一震，又想到百年之前，面对众派围剿时，她也是像这般的眼神。

    可惜百年之前，没有人救过她。

    阿鹭抓着她的衣袖，还是有些激动道：“多谢！多谢恩人救命！我、我一介贱民，无以为报……”

    “不必报我，”墨烟道，“我不过是看不惯那般恶心人的活祭罢了。”

    侍女带着药君已经到了门外候着，墨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进来，自己便准备离开了。

    “恩人留步！”

    阿鹭见她要走，连忙喊道，“我该如何称呼您？”

    墨烟脚步顿了顿，沉吟了片刻道，“叫我御风吧。”

    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祭祀仪式上的事便长了腿似的传遍了西京城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破坏祭祀、劫走祭品的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一时间民愤如潮。

    墨烟是寻思着今年香兰节连祭祀仪式都砸了，晚宴八成也不会再举行了。

    她回到听雨楼，褪下一身粗布麻衣，正欲好好泡个澡洗去一身的血腥气，这才在热水里没歇上一会儿，千若便过来了。

    隔着一扇神奈川冲浪的东瀛样式屏风，千若半跪行礼道：“见过赤凛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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