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就责无旁贷地负责起了屋中的大件物品，而那些黄瑜琼私人的细软和文件包括她的画作便都交由沈魏风去一件件处理。

    东西都在二楼，黄瑜琼的这间画室沈魏风是第一次来，明亮的房间里宽大的画案摆在屋子中间，四周的墙上悬着他母亲自己的画作和几位朋友的笔墨，那案上画具齐备，有一条白毡铺在中间，而在垒得满满的画册旁几只相框夹在中间，沈魏风拿起其中一个去看，那是一张他几岁时与母亲的合照，黑白两色里母子两人笑得灿烂，身后的远景看不清了，他不知道是照片太老还是自己眼中突然模糊，他轻轻放下这相框想去整理旁边的书柜，却在转身时无意间发现这张照片的边缘处还有一条相片的边框。

    老旧的相纸和崭新的相纸差别巨大，浅黄色下的纯白很容易勾起人的注意力，沈魏风想不出他母亲会把什么人的相片压在相框里面，毕竟就连他父亲沈家忱和她的合照她都是大大方方地摆在一楼客厅壁炉上，一点都不避讳。

    相框两下就打开了，纯木的方框里果然叠放着三张照片，除了那张放在最外面的旧照，另外两张让沈魏风觉得分外不可思议：一张是他怀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地点就在楼下的落地窗前，相机应该离窗子有点距离，但好在没有反光使照片曝光过度，另一张拍摄的角度很不寻常，还是那个孩子，只不过他正趴在一个人的肩头，一整张小脸全在镜头里，笑得天真无邪，而那个背对镜头的人长发披肩，身形瘦削，不知是不是这孩子的母亲……

    墓园、相片还有长发女子，包括那个孩子……，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在这生命垂危的刹那让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在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镜头里飘荡？

    上帝明明皆有所指，却始终沉默不语……

    沈魏风那明暗不定的神志看着这往日内心一阵阵发紧，他此刻已能听到夏瑶的低泣，却听不分明她口中的人名，是楚凝吗？是她在绝望中哭喊？可他明明记得那年他已经去了日本，在那落英缤纷的季节里看到了她重新找回的微笑，身上除了一件简素的衬衣，外面正是他那件在病房里常搭在她肩头的深蓝色羊绒开衫，那天清早两手空空的她只带走了他的这件绒衫，而且一穿就是十年！

    空旷的街道上行人很少，相见的两人一起喝了茶，说了说分别后的岁月，转眼也就到了午间，沈魏风因为下午还有学术会议要参加便起身准备离开，周楚凝跟着也站了起来却双眼满含不舍，沈魏风不忍多看答应下次来一定多留一天，去看看她开的艺术画廊，楚凝凄凉一笑说那倒不必了，她只想见他，然后就默默送了沈魏风出来，一直不肯回去，临上车前楚凝一直都很平静，直到听到汽车发动，她才脚步匆匆跟上来，望着车里的沈魏风一遍遍确认着：下次一定来看我，明年，这个时候，我在这儿等你！

    沈魏风看着楚凝那渴望的眼神，一时间忘了自己应该说出实情，所以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给了周楚凝一个最漫长的等待……

    还有，宋轶，蒋宇，他们的相约不就在今年？在杬角山土路上挥手的宋轶，还有在昆明机场与他热烈拥抱的蒋宇……

    原来，他竟还欠着这样多的人情，有着这样多的未解的难题！

    荒原上，他对chris说得没错：关于死亡，他需要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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