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江城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502室。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其中杂糅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臭，暗红的血迹从墙边往外一直蔓延。

    而暗红血迹的尽头，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具尸体正是上午在苏澈的心里康复科寻求帮助的张先生，那时候他虽然死气沉沉，但好歹还算个活人。现在的他脑袋破开一个血窟窿，白的脑浆混杂着猩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一名三十五岁左右，国字脸，神情严肃的中年警察正在勘察现场，从他二级警督的肩章来看，他应该是江城这个地级市刑警支队的队长陈睿广，在他身边记录档案的另一名女警留着干练的短发，英气十足，只不过两枚明显的黑眼圈挂在眼眶上，让她看起来十分憔悴。

    “陈头，问询的差不多了，确实系自杀，并无他杀嫌疑。只不过死者还有一个接触人，心理康复科的苏澈医生的笔录没有完成，你看是不是要传唤他去刑侦队里配合完成一下笔录？”

    短发女警合拢文件夹，向陈睿广问道。

    陈睿广眼眉下垂，眉头紧蹙，满脸愁容，最近接连发生的无头公案让他没有丝毫头绪，隔壁安贞医院的连环自杀案件还没有侦破，如今第三人民医院这里又发生类似的自杀案件。

    虽然档案上写的清清楚楚，‘确系自杀，无他杀嫌疑。’，但是作为多年老刑侦警察的陈睿广从来还没有看见这种仿佛磕头一样撞击墙面，活生生把自己撞死的人。

    尤其是他从现场当事人的手机录像中看到张先生仿佛着了魔一般，把自己撞得脑浆迸裂，血流一地的时候，一股寒意升到了头顶。

    他心里一度浮现那些鬼怪作祟的传闻。

    “时间不早了，要做笔录就尽快......”话尚未说完，一阵急促的铃声从陈睿广口袋里响起，掏出电话，他看见上面的号码，神色不由一凛：

    “好的，没问题，江城市刑侦支队会全力配合过来的同志，请首长放心！”

    话毕，陈睿广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对短发女警道：“收拾一下，上面派人下来接手烂摊子了，这些案件从现在开始已经不归我们管了！”

    ————————

    苏澈从第三人民医院离开时，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五点十五分，天空漂浮的厚黑的彤云，空气闷热潮湿，眼见暴雨将至。

    拖延到这个时间，主要原因还是那一只十年份的大公鸡所致，当时他急匆匆地从科室溜走，结果还没出医院大门，就被李素雪一通电话给喊了回去。

    等到苏澈赶回科室想取走那只被遗忘的十年份大公鸡时，这只神采奕奕盘顺条亮顶着鲜亮红色肉冠的大公鸡早已破开快递包裹，将整个科室闹得天翻地覆，而李素雪则关着科室大门，躲在外面瑟瑟发抖。

    经过一番搏斗，苏澈依靠着从卫生间顺手拿来的拖把，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这只十年份的大公鸡，把它摁进了包裹内，缠上厚厚的胶带缠成一个球体。

    只不过，苏澈身上的白大褂也被大公鸡闪烁寒芒的爪子抓开了几个大洞，好在没有伤到皮肉，让苏澈稍稍感到侥幸。

    “孽畜，今天晚上就把你宰了！”

    苏澈站在第三人民医院门口，提着被缠着厚厚胶带，几乎变成球体的十年份大公鸡恶狠狠道。

    轰隆——

    一道惊雷突然在天空的黑色彤云中闪过，短暂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一股夹裹湿气的大风猛地吹来，带来阴冷的气息。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转眼之间便是伸手不见五指，一旁的路灯不知何时被点亮，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灯影摇曳，苏澈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整个世界突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滴答，滴答。

    落下的雨滴给干燥的地面添上湿痕，带来丝丝凉意，但很快，黄豆粒大小的雨滴仿佛不要钱似的从高空往下砸落，转眼间，暴雨倾盆。

    五点二十分，明亮的汽车夜间行车灯刺破重重雨幕，照射到苏澈身上，城市公交车独有的led广告牌滚动播放着广告，702路公共汽车缓缓停靠在第三人民医院站台前方。

    早已等待多时的乘客们鱼贯而入，苏澈似乎因为今天上午才听过714路公共汽车的故事，一时踌躇不前，等他回过神来，702路公共汽车早已开走。

    没过多久，一辆在雨幕中闪烁TAXI的士牌的出租车出现在苏澈视线里，一溜烟开过来，猛地一踩刹车停在他面前，司机摇下窗户，热情地招揽生意：“小哥，坐车吗？”

    雨越下越大，这时间段除了搭乘出租车外似乎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他打开出租车后门，直接坐上去，一边把卷成球的大公鸡放在脚下，一边对司机说道：

    “师傅，去再思南路，华天大厦旁边就行。”

    “有点远啊，在思南路那边晚高峰可能会堵车......”

    “那你绕着点过去。”

    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苏澈一上车就说个没完，在苏澈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中，汽车启动，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出租车上密不透风，充斥着劣质人造皮革和上一位乘客残留的烟味再夹杂着某种空气清洗剂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

    “小哥到第三人民医院来是看病还是？你知道第三人民医院隔壁的安贞医院吗？到处都传疯了，安贞医院连环自杀案你听过没有......”

    出租车司机话痨的属性显然没有停歇的时候，雨声、雷声和出租车司机的说话声混在一起，不大的空间内却显得十分喧嚣。

    苏澈靠在车窗上闭眼假寐，出租车司机说着说着见苏澈一直没回话就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话痨不被搭话是相当痛苦的，他索性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内的氛围渐显沉寂。

    但很快，急促的车轮打滑声和碰撞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见鬼，刚才我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

    出租车司机显得有些惊慌，他连忙停车，解下安全带下车查看，苏澈坐在后排观望没有说话，大概过了不到两分钟，司机脸色惨白的回来，一屁股坐回驾驶室，惊魂未定地呢喃道：

    “不可能啊，我刚才绝对撞到什么东西了，怎么什么都没有看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