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Yell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灵之中似乎也有着一汪清泉逐渐涌现，心中沸腾的怒火和燃烧的悔意，正在逐渐地熄灭。心灵可以影响到力量，力量同样也能影响心灵，野乃花的意识正在逐渐地变得清晰——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在她刚刚的愤怒之下所刻意忽视的问题。

    自己为什么还能继续战斗下去？

    是啊，她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她能够深切地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按照她和艾伯鲁特的实力差距，她本应该早就输掉了，但现在虽然很艰难，但是却的确是在坚持着，坚持着继续战斗。

    按照她所感觉到的实力差距，她早应该被彻底打倒了才对。

    太奇怪了——那么，是因为艾伯鲁特想要玩弄她吗？是想要像猫抓老鼠一样地戏弄她，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发生的的吗？

    不，她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那样的感觉。从他身上能够感觉到的只有冰冷的杀意——也不对，拥有过星云之力的她能感觉出来，那种杀意并非真正的杀意，冰冷、幽深，那本身就是星云能量给人的感觉。

    艾伯鲁特现在没有愤怒，没有笑意，给人的感觉只是犹如一片深渊，捉摸不透，深不见底……却也空空荡荡。

    付诸于恨意和愤怒的拳头，虽然确实让她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变强了，却让她陷入了迷茫之中，而现在她清醒了过来，才意识，那一边嘲讽着自己一边毫不留情地攻击着她的男人其实一直都有所有保留。

    「艾伯鲁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她冷静下来开始这么想的时候，心中自然而然地失去了那如火般的愤怒。

    想不明白，所以她直接开口问道。

    但是艾伯鲁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拳头依旧果决，就像是一台理智而无情的机械。他目镜上跳动着红色的耀光，那代表着他的眼神的光芒就像是他的心跳一样，在女孩的眼中不停地跃动着。

    他不想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因为他之前已经用恶言断绝了她的退路，他自然是不愿看到她重新变得软弱，那就意味着他的计划失败了，也意味着他看错了人。

    可是她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变弱。相反，战斗的时候，她正在逐渐地加快速度，她在他手上反击的机会正在逐渐变多，反击的力道也在逐渐变强。

    ——她在变强。

    虽然进步很微小，但是即使每一次交错之后，她受伤之后只变强一分，但是那也依旧是实打实的成长。

    虽然这正在他的计划之中，但是……这不合理。

    他第一次真正地正视眼前的女孩身上所具有的那种名为“奇迹”的力量，心中忽然产生了些许的悸动。

    这种不合理……也许才是他正在追求着的东西。

    “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吧。”

    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念头，战斗之中他依旧是那样的果决而无穷，艾伯鲁特闪耀着星云之光的一脚踢飞了自己面前的女孩，悠然地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你还为什么要继续战斗？”

    爆裂的能量，让她积累的伤害终于超出了一个界限，Cure Yell的装束消失，她又变回了野乃花的模样，倒在了灰尘之中。

    但她很快地站了起来，就像之前那每一次倒下一样，虽然身体止不住地在摇晃，但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这个女孩在战斗之中展现出了让艾伯鲁特都感觉到惊异的韧性……她擦了擦自己嘴角边新溢出的血迹，紧紧地注视着艾伯鲁特的方向，“你很强没错，但是我又怎么能在这里后退……艾伯鲁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是你把将我所有的退路都堵死的啊。”

    没有回去的路。

    没有后退的选项。

    作为朋友，她无法忽视沉睡的伙伴。

    作为战士，她无法在这里后退，在他的眼前逃离。

    更重要的是，作为“野乃花”……她无法从艾伯鲁特的要求下选择放弃。

    过去曾经经历的东西并不会变成虚假的，而她此刻想起，依旧如昨日眼前所见一般。在他面前的一颦一笑，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感受到过的温度都在从脑海之中浮现，她忽然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体之中现在也流淌着和他相似的血液。

    艾伯鲁特已经是站在这里的名为野乃花的存在中无可取代的一部分，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

    “……你忘了吗？在我失去了力量的那段时间，是你教我如何利用你的力量战斗的。那时候，真的是受了你很多的照顾啊。”

    “战斗会受很多伤，很痛，会流血，害怕自己会被打倒……但是那个时候，是我想起了你的鼓励，还有和我一同战斗至今的伙伴，我就不再害怕了。是你、是纱绫、是誉还有哈利的支持才有了现在的野乃花、你眼前的Cure Yell。”

    勇气这种东西，总是容易从别人的身上获取到。

    花又咳出一口鲜血，但她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只是用着一种让艾伯鲁特感到动容，又感觉难以理解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的面孔。

    第一次，虽然没有变身，她身上也出现了明日能量的光辉，那彩色的能量像是沙砾般飘落，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环绕在她的身边，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轻纱，在这一层淡淡的光辉之下，她身上所受到的伤害像是时光倒流一般消失，变回了女孩那白皙如玉的皮肤。

    她伸出右手擦拭掉了自己唇边的血迹，粉白色的满心拳套上沾染上了少女的鲜血而显得格外的艳丽。

    那种美介乎生与死，妖艳和纯洁之间，只让人感觉……目不暇接。

    “我站在这里，我在这里和你战斗，是你期望的吗？”她忽然开口问道。

    她这个问题依旧没有得到回答，但是艾伯鲁特却已经停下了自己的攻击，所以她明白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你教会了我怎么使用你的力量，教会了我怎么在战斗之中保护自己，尽量少受伤，然后最重要的是……教给了我相信自己的力量，教会了我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弱小！”

    “你没教过我……要怎么放弃战斗。”

    「因为你没有教过我那些，所以，这里我也不会逃走。」

    「真是个傻女孩。」

    艾伯鲁特看着眼前那身躯不住地颤抖的女孩，心中默然。

    “我明白的。”他直视着花的眼睛，轻轻点头。

    “我要打倒你，救醒誉、还有纱绫。”

    “恩，还有呢？”

    “我还要拯救你。”女孩像是做出承诺一样，抬起下颌，仰视着他，“艾伯鲁特，哪怕你的关怀和照顾都是假的……但是我真的还是想要拯救你。”

    艾伯鲁特像是气急而笑，“说的有趣，拯救我？你要怎么拯救我？”

    “……只要我比你强就可以了吧。那么这一次我赢了的话，你就不能继续作恶了。”女孩很认真地看着他，看到他停下了自己做作的笑声。

    街道上只剩下了二人对视，沉默无声，在这种沉凝的气氛之中，连风声也消弭无踪。

    他本不会在这时笑的，所以那笑声自然是假的。然后她也感觉到了，所以她才会那么说。

    她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这一次……我不再留手，你真的会死的。”

    他收起了自己轻浮的模样，静静地举起了右掌，同样认真地开口回答道。无法在他的压力下成长，那么就真的会死在他的攻击下，他虽然没有杀意，但是那份力量本身就就能夺走他人的生命，就像是他的存在一样。

    这是个问句，但是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他的回答。

    因为答案在之前她就已经回答过了。

    他本也不用回答的，他的回答其实也不重要，但是对她很重要。看在她那样地看着自己，眸子里面敛去了愤怒和恨意，只剩下他们相处时那一如既往的执着和坚定。

    见他不笑了，回答了她的问题，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是啊，我做好准备了，今天站到你的面前，不抱着会死掉的觉悟是不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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