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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     鼻腔和口腔弥漫的铁腥味里,最后他“哇”的一声,不可抑制地吐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在此之前,气泡垒里有很多人,从未见过真正的蝴蝶。

    这种美丽而脆弱的生物对温度的要求极高,是只活在灾难时代之前的阿尔忒弥斯。

    因此楚霁也从未想过,母亲感染的变异种基因,是蝴蝶基因。

    ……蝴蝶那么小,那么轻,没有锋利的爪牙,甚至没有尖锐的口器,对气泡垒的安全造不成任何威胁。

    可仅仅因为和“变异种”三个字扯上了关系,死亡便成了唯一的归宿。

    “基因变异”,就是顾笺的原罪。

    因为剧烈的奔跑和过大的情绪起伏,那天楚霁在邢台下吐了个昏天黑地,几近虚脱。

    最后是闻讯赶来的林晞和苏恩斯一起带走了他。

    林晞背着他一路回了荣森家,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楚霁都没有再回到那个顾笺已经不在了的家里。

    他可以理解楚择之,可以告诉自己,楚择之是他的父亲,楚择之肩上背着一整座气泡垒的安危。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顾笺还在。

    而现在,顾笺走了。

    她被她的丈夫亲手送上了邢台,只因为一种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变异种基因。

    他不知道像楚择之那样冷酷无情的人,当初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娶妻生子;他也不知道顾笺和楚择之之间,究竟有没有存在过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

    他只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回家的时候等在门口,用一个温暖的拥抱迎接他;也再也不会有人在食物匮乏的灾难年代,把那些最常见不过的食材,做出他最喜欢的味道。

    同时,那也是楚霁第一次如此直观又深刻地意识到,气泡垒内的人,对待所有变异种的那种有如洪水猛兽般的态度。

    变异种是异类,是被污染了基因的存在;变异种是可怕的,是务必要被消灭的,是绝对不能被在气泡垒内发现的。

    即使他们原本也曾是人类。

    即使她的变异基因,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

    楚霁住在荣森家的这期间,楚择之派人上门来找过他一次,被荣森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不知道荣森跟楚择之的人说了什么,那次之后,楚择之的人就没再来过。

    这对本就并不亲近的父子自此越发形同陌路,而楚霁本就不算活泼的性格,也在一夕之间变得越发沉默。

    对于楚霁而言,在遇到荣森之前,顾笺曾是他年少时期唯一的避风港,也是他感受到的所有亲情的唯一来源。

    顾笺的离开,仿佛也带走了他的一部分情绪表达与感知的能力。

    ——直到某次从学校回荣森家的时候,楚霁推开门,却得到了一个久违的拥抱。

    楚霁已经记不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他只记得那个拥抱与顾笺的不太一样,带着一股浅淡的薄荷香气,温暖而又宽厚。

    那天下午,已经从军校毕业的林晞温柔地环抱住楚霁,眼角带笑,以一种十分自然地语气对他说:“小霁,欢迎回家。”

    楚霁下巴搭在林晞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刻,顾笺被处决以来所有被平静表面压抑住的激烈情绪,全都如同放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至。

    或许是这个拥抱太过温暖,也太过久违,楚霁在原地僵立两秒后,终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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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忍不住,一把回抱住林晞,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痛哭出声:“哥……”

    他哭得那样伤心,抓住林晞的手就像是想要抓住那天晚上那个听话回了学校的自己。

    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学校就好了。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类和变异种之间的区分就好了。

    如果……

    数不清的念头在脑海里一一跳出,林晞就那样任由他抱着,手心在他背上一下下顺着,直到大半边肩膀都被哭湿,听到楚霁的哭声渐止,才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开口:“好啦,好啦,哭完了就快来吃饭吧,我特意学了几个菜,你尝尝,做得怎么样。”

    楚霁放开了抱紧林晞的手,怔怔向餐桌上看去。

    那一桌菜,全都是以前顾笺常做给楚霁吃的。

    那是顾笺去世两个多月以来,楚霁第一次吃得下那么多菜。

    从那之后,林晞仿佛就爱上了做菜。每次楚霁回家,迎接他的都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和一桌简单却美味的家常菜。

    就像是再如何惨烈的伤口,也会有愈合的一天,林晞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治愈着楚霁;而除了他之外,白微尘和荣森也一声不吭地承担起了“父母”的身份。

    作为气泡垒的指挥官,荣森同样军务缠身。但和楚择之不同,除了有紧急事务和去冰原上执行任务,其他时候,不论再忙,他每天都一定会雷打不动地回家,和家人们一起吃饭。

    不但如此,他回来的时候,还时不时会带点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小玩意,大多数时候是扔给林晞和楚霁玩的,有时候见到好看的纸花,同样也会买一束,插在餐桌的花瓶里。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楚霁知道,那些花是买给白微尘的。

    而白微尘虽然话不多,却同样对楚霁很好。

    知道在军校容易受伤,楚霁每次从家里回学校,她都会在楚霁的包里放上各种各样的伤药;给家里人添置的所有新衣服里,也一定会有楚霁的一份。

    就这样,慢慢的,楚霁好像在失去一个家之后,重新拥有了一个新的家。

    天狼曾经因为占有欲作祟,提出过希望楚霁能和林晞保持距离,被楚霁拒绝了。

    但那时的天狼或许并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楚霁来说,这些“家人”会如此重要。

    短暂而久远的回忆结束,天狼一直坐在楚霁的正对面,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复。

    楚霁垂下眼,思忖片刻后,开口道:“……我的母亲,曾经也是一个变异种。”

    天狼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微微一怔。

    便听楚霁继续说道:“她是在我十七岁那年突发变异的,变异基因是蝴蝶……一种美丽而脆弱的、毫无攻击性的生物。”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了下去:“但尽管没有任何攻击性,她还是被人检举了。检举她的人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她的丈夫,气泡垒一位位高权重的上将。气泡垒的高层容不下变异种,被检举的第二天,她就被送上了刑场。”

    天狼听到这儿,深深皱起了眉:“你父亲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那不是他的伴侣吗?作为一个雄性,他难道不应该拼死保护他的伴侣?”

    楚霁搅着碗里的粥,轻轻提了一下唇角:“因为并不是对于所有人来说,‘伴侣’都那么重要。至少在那位上将眼里,他的前途,和一些莫须有的‘安危问题’,远比自己伴侣的性命更为重要。”

    “……我不是很能理解你们人类。如果他是狼,哪怕是别的猛兽,这样对待自己的伴侣,都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天狼皱眉说着,观察着楚霁的神色,试探着问:“那你母亲最后……”

    楚霁默了默,选择了多年来一直徘徊在自己脑海中的另一个答案:“……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只挣扎着飞向阳光的蝴蝶。我的母亲……她最后,变成蝴蝶飞走了。”

    闻言,天狼瞳孔微动。

    他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蝴蝶,却莫名想象出了那个画面。

    他动了动作嘴唇,正要说点什么,就在这时,脑子里却有一根弦“突突”痛了起来。

    天狼猛地皱眉,捂住自己的脑袋,尘封已久的记忆里,突然出现了一句没头没尾、仿佛十分久远的话:

    “我的母亲也是被人类杀死的……她变成蝴蝶飞走了。”

    记忆中的声音似乎来自一个少年,沙哑微弱,带着点些微的茫然。

    但不论天狼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听到的这句话,说这句话的人,又是谁。

    见他神情痛苦,楚霁关切地叫了他一声:“天狼?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天狼身边,轻轻按住对方的太阳穴。天狼粗重的喘息声传到耳边,神色痛苦挣扎:“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听过什么?”楚霁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你是又想起什么来了吗?”

    天狼勉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疼……”

    “没事,没事,”楚霁想了想,说,“这应该是我们刚才的对话无意间触碰到你的潜在记忆区了。你先在这儿坐着等我,我去给你拿药。”

    林晞之前给天狼开的药还剩一些,楚霁接了杯温水,把药递给了天狼。

    就着温水把药吃下后,又过了几分钟,天狼的感觉终于好了一些。

    楚霁还在不轻不重地帮他按着太阳穴,指尖时不时会有意无意地划过天狼的耳朵:“这些天你也很累了,我们先不想那些事了,回房间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吧。说不定等到一觉睡醒,你就想起来什么了呢?”

    天狼乖乖应了一声好,两人把桌上的碗筷和没喝完的粥一起收进厨房,简单冲了个澡后,先后躺上了床。

    在避难所又冷又硬的地板上撑了那么多天,几乎是脑袋刚沾到柔软枕头的那刻,困意就潮水般涌进了天狼的脑海。

    楚霁就躺在他咫尺之隔,他伸手揽住对方的腰,像只粘人的大型犬一样贴了上去,下巴轻轻抵住楚霁的肩膀。

    楚霁身上他思念了多日的体温和气味暖暖烘烤着他,令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他轻轻在楚霁的颈侧咬了一口,随后在楚霁带笑的警告声里,安然入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狼一时有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

    外面天色依旧亮着,楚霁依旧躺在他怀里,他的尾巴松松缠在对方腰上,微屈的膝盖也十分自然地插.进了楚霁两膝之间,像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爱侣。

    天狼在楚霁后颈上啄了啄,轻轻动了一下身体,把膝盖和尾巴都收了回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正打算往卫生间走去,下一秒,目光却无意间扫过楚霁挂在不远处衣架上的某样东西。

    忽而一怔。

    ——那是一把枪,却并不是楚霁在冰原上用的那一把。

    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把枪,天狼却在看到它的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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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莫名觉得熟悉。

    那一刻,某种难以形容的直觉忽而击中了他。

    他像是从一张足以把人溺毙的温床上,骤然摔进了寒冷刺骨的冰窟里,怔怔盯着那把枪看了几秒后,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左肩处的枪伤、楚霁防护服里掉出的子弹、那天在冰原上时楚霁的态度……

    种种或是刻意遗忘、或是无意忽略的细节,突然在此刻一发不可收拾地涌进脑海,天狼几乎是怀着一种恐惧的心情,从衣架上拿下了那把枪。

    而与此同时,床上原本“熟睡”的楚霁,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回头,仅仅是听着从床边走向衣架的脚步声,已经足够猜到发生了什么。

    身后天狼的呼吸声静了下去,房间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楚霁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知道,那把他刻意带回来的枪,终于被发现了。

    第四十五章

    天狼死死盯着面前那把枪。

    深黑色的□□上泛着金属光泽,枪身流畅,几乎可以想象子弹出膛时发出的声响。

    他盯着那把枪看了许久,久到四肢都开始隐隐发麻,目光才一点点移到了枪身下方,那个装有子弹的地方。

    ……他还隐约记得当初那颗子弹的模样,只要再次看到,一定能辨认出来。

    可他的手按住了弹匣,却久久没有动作。

    他竟然不敢打开查看。

    天狼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循环反复几次后,终于心一横,胡乱拔出了弹匣。

    “咔哒”,一声轻响。

    弹匣弹进手心,下一秒,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天狼睁开眼,满室寂静里,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无从听闻。

    ——这个弹匣是空的,里面一颗子弹也没有。

    天狼怔怔看着手心里空荡荡的弹匣,此时此刻,心里升起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

    只要还得不到答案,头顶的闸刀就不会落下。

    什么都没有,总比有他不想看到的答案更好。

    在原地呆站良久后,他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将手里的弹匣装了回去。

    金属枪身里关押着的怪物并未探出笼子,之前宛如冻毙一般的心跳再一次死灰复燃。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做过那样,将那把枪轻轻挂回了原位。

    一场无声的山崩海啸过去,天狼转过身,刚走到卫生间门口,便听楚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狼?你怎么在那?”

    楚霁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刚睡醒,带着一点挠人的轻懒。

    天狼捏了一把手心里的汗,回过头,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没有提刚才那几分钟里发生的事:“没,我就是想去一下卫生间……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睡了。”楚霁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为了不影响灾后工作,气泡垒这两天内不会熄灭人造太阳,我差不多也该起床继续工作了。”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在这样平静的语气中,天狼那颗始终悬在半空的心,似乎终于稍稍找到了一点安放之地。

    他的脚步在原地停了两秒,突然回过头,遵从本能,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抱住了刚刚站起身的楚霁。

    他抱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用力,楚霁直接被他抱得重新倒回了床上。

    像是对之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般,楚霁笑着在他背上轻哐了一下:“不是要去卫生间吗?这是突然干嘛?”

    “……没干嘛,昨晚没抱够。”天狼用力在他肩窝处蹭了蹭,被肩膀压住的嗓音有点发闷,“你今天要去做什么?我能跟你一起吗?”

    “怎么比小狗还粘人?”楚霁笑着说完,想了想,“今天上午不行,上午我要去开会。下午……也许可以。下午我要去西侧农业区那边,协助他们进行生产恢复,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可以带你去。

    “现在灾难刚刚过去,师兄和师母这两天都会一直待在医疗中心那边,对危重患者进行急救。这段时间诊所那边会很忙,今天早上我去开会的时候,你可以去诊所帮忙,处理一些发热病例和简单的冻伤。师兄说具体的处理事宜他都已经告诉小桔了,都是些常规手法,你去搭把手就好。”

    天狼又闷闷地“嗯”了一声。

    楚霁对他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早有预料,事实上,从将那把空枪挂上衣帽架的那刻,他就已经大致猜到了天狼的反应。

    不过从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学会了和自己的卑鄙坦然共处。

    他揉了揉天狼的脑袋,低声说:“我感觉这段时间,你的记忆区好像开始慢慢被激活了。等这两天忙完,我再让师兄给你做个检查,争取早日恢复。”

    听到这话,天狼却莫名再一次不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恢复记忆这件事,随着在气泡垒内生活的时间愈久,他已经不再有之前那么大的执念。

    不但如此,他甚至还对此感到有些……抗拒。

    就好像那层看不清也摸不到的记忆枷锁之后,封印着某种可怕的庞然怪物。

    他张了张嘴:“我……”

    楚霁:“嗯?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天狼强行逼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隐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可能,他的鼻尖蹭过楚霁的颈侧,在那里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希望你快点开完会回来。”

    楚霁弯起眼睛:“知道啦,小狼崽。”

    两人洗漱收拾好后,一起出了门。因为要赶去开会,今天楚霁没再送天狼去诊所,好在这么长时间下来,天狼对去诊所的路已经烂熟于心。

    和昨天的满城空荡比起来,今天街上虽然还是透着一股沉重的低气压,但至少多了两分人气。

    一天的时间过去,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上了街,或是店家老板前来查看收拾店里的狼藉,或是有人回来街上找自己匆忙间遗落的东西。

    还有的人只是在阴暗寒冷的地方待了太久,想再抬头,好好看几眼太阳。

    天狼走过居民区曾经最繁华的那条街道,现如今,它的混乱与狼狈也是最显著的。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蹲在街边,手里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他怔怔地看着那个东西,像一朵被雨打折了的蘑菇,一动也不动。

    天狼没有见过他手里的玩意儿,出于好奇,走上前去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少年听到声音,仰起头来看着他,手指在那个东西上摩挲了两下,低声说:“……游戏机。”

    “游戏机?”

    天狼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塑料盒子,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中间有一个暗下去的屏幕,已经完全碎裂了。

    “这个游戏机,怎么和我以前玩过的不一样?”

    天狼指的是他和楚霁在街机厅里玩的那些。

    少年在游戏机上的几个按钮上按了两下,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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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神情十分低落,回答道:“……这是灾难时代前留下的私人游戏机,是我爸留给我的,现在市面上已经没有卖的了。

    “但是它现在……坏了。”

    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天狼问:“所以你专门回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它的?”

    少年点了点头。

    他将头埋得很低,下一秒,天狼看到地上绽开了两朵小小的水花。

    天狼并不理解在这样的灾难年代,一台游戏机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里面那些游戏早就已经通关过无数次,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玩下去,不断刷新着那一条单调的最高记录。

    不过天狼虽然无法理解,但是对于心爱之物的爱惜之情,大概是很容易就能共

    通的。

    天狼想了想,说:“也许你可以把它拿去修一下?”

    “修?”少年仰起头,红着眼睛看向他,“气泡垒里,还有能修游戏机的地方?”

    “你可以去地下城看看。”天狼说,“那里有一家修理店,老板说他什么东西都能修。”

    “地下城?那是什么地方?”少年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茫然。

    并不是气泡垒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在气泡垒的地面之下,还存在着这样一片不见天日的街市。事实上,住在居民区的大多数年轻人,都没有听说过地下城的存在。

    天狼刚好要去诊所,便对少年道:“我带你去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

    这几年气泡垒内的犯罪率并不低,听长辈说多了各种人体器官贩卖的事,加之“地下城”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有点不对劲,天狼看起来又不太像好人,他下意识有些瑟缩。

    见他一直待在原地没动静,天狼有点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你去吗?不去我就自己走了。”

    他一皱眉,少年顿时更害怕了。然而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毫无反应的游戏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道:“你等我跟我家里人说一声。”

    他说着,拿出通讯器,给母亲发了条消息。随后将游戏机抱在怀里,一脸紧张地跟在了天狼身后。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其他人。

    有的商家的设备在之前的极度低温中被冻坏了,但和其他一部分店主再也无法回来的情况相比,仅仅是冻坏了设备,已经足够值得庆幸。

    灾难年代,人类的性命如同蝼蚁,每个人都在努力又辛苦地活着;但很多时候,能够这样努力又辛苦地活着,已经很好。

    当天狼带着少年转进那条小巷的时候,少年的表情已经开始后悔;而当他们转进那间位置隐蔽的情.趣用品店时,他看起来随时都准备拔腿就跑。

    他逐渐拉开了和天狼的距离,就在战战兢兢地准备跑路时,一个中年男人推开前面的暗门,从电梯间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是地下城一家理发店的老板,见到天狼,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天狼先生,今天楚指挥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天狼说,“他去开会了,下午来找我。”

    “这样啊。”老板笑了笑,目光看向门外的巷道,逐渐变得悠长,“这次的变异种入侵,多亏有楚指挥才能及时解决。不论怎么说,能再次看到人造太阳亮起,真是太好了,不是吗?”

    天狼应了一声。

    短暂的寒暄过后,男人走出了这间狭小的情.趣用品店。

    而原本预备跑路的少年却忽然凑近了几步,半信半疑地看向天狼:“你认识楚指挥?”

    “嗯。”天狼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年,刻意顿了顿,“我是楚霁的伴侣。”

    听到这句话,少年整个人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

    他下意识想反驳天狼的话,即便是再荒谬的骗子也编不出这么离谱的谎言,可是对上天狼那张轮廓锋利、眼窝深邃的脸,他又一下子哽住了。

    ……怎么突然觉得,如果是这个人,似乎,大概,也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扔下这句话后,天狼没再搭理少年的反应,自顾自向里走去。他走进昏暗的电梯间,按下按键,回过头对少年挑了下眉:“还不跟上?”

    少年:“……”

    总觉得这人像是在炫耀是怎么回事。

    但得知天狼认识楚霁之后,少年的状态便神奇地放松了下来。

    他快步跟了上去,电梯运转的轰隆声里,他打量着天狼比他高出一个多头的侧脸,纠结了好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喂,那什么……如果你刚刚说的是真的,那你可以帮我要一个楚指挥的签名吗?”

    天狼睨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少年的错觉,他似乎听到对方轻哼了一声:“楚霁是我的伴侣,为什么要给你签名?”

    少年被他噎了一下。但他现在正是还在做英雄梦的中二年纪,显然被楚指挥作为气泡垒最年轻的指挥官的“英雄色彩”迷得不轻。

    他梗着脖子说:“我母亲在报社工作,如果你愿意帮我要签名,我就……”

    天狼:“你就怎样?”

    少年本来想说“我就帮你保密”,但他回想了一下天狼刚才的反应,改口道:“我就让我母亲在报纸上刊登你跟楚指挥的爱情故事,登在最显眼的首版上。怎么样?”

    第四十六章

    天狼眯了眯眼睛:“你说真的?”

    “嗯,真的!”

    少年答应得十分干脆。反正他肯定会跟他母亲说,至于母亲会不会按照他说的去做,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天狼撇开眼,清了下嗓子:“行吧,那我考虑一下。”

    少年观察着天狼的神色。

    其实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那可是楚指挥,不过反正试试也不吃亏,万一这个人真能搞到呢?

    不过这个人说他是楚指挥的伴侣,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和楚指挥是怎么认识的?原来楚指挥那么厉害的人也会有伴侣……

    他还在盯着天狼胡思乱想,却见天狼领着他往里走了一段路后,脚步一顿,指着不远处一家店说:“喏,就是那里了。不过老板好像在忙,你可以拿去问问能不能修。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因为日光节那天晚上,气泡垒内的大多数人都去外面的街上看烟花秀了,这是气泡垒内为数不多不需要金钱与地位就能享受到的盛宴,哪怕是地下城的居民,多半也不会错过。

    而变异虫群的入侵恰好在烟花秀结束之后,所以和外面的街道比起来,日光节那天夜里几乎全部关门的地下城,损失反倒更小一些。

    少年看到那家门店里挂在墙上五花八门的修理工具,眼里当即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向天狼道过谢后,就快步朝着那家修理店跑去。

    跑出几步,他想起什么,又回过头问:“那个,要是你真的要到了签名,我该怎么找你拿呢?”

    虽然能在报纸上刊登自己和楚霁的事,让所有气泡垒的人都知道楚霁是他的伴侣,的确是一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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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诱人的条件,但想到楚霁的签名要给别人,天狼还是莫名有点不爽。他指了指那家维修店,随口道:“我交给老板,你明天自己来拿就行。不过前提是楚霁愿意签给你。”

    “对了,”他走出两步,又回过头,看向男孩手中的游戏机,问,“你这个游戏机,好玩吗?要是能修好,你能不能借给我玩一次?”

    少年愣了愣,似乎是对他这个要求感到意外,但还是点头道:“当然可以啊……如果真的能修好的话。”

    天狼点了点头:“那就一言为定。那个老板说除了人造太阳动力工厂,他什么都会修,希望他不是个骗子。”

    “我也希望。”

    和少年告别后,天狼径直向着诊所走去。

    诊所果然如楚霁所说,人满为患。林晞和白微尘都不在,诊所里只有小桔和另一个小护士,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两个小护士的身板都并不强壮,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身体还没彻底从之前避难所里的饥饿和严寒中缓过来,如果不是这个关头实在急缺医护人员,她们也不会拖着身体赶来这里。

    见到天狼,两个小护士都仿佛看见了救星。

    小桔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起来:“天狼先生,您终于来了!变异种入侵的灾难刚过去,今天一下子来了好多病人,我和小紫都快忙晕了!刚才还有一个病人闹事,我跟他说他弟弟的情况太过严重,我们这边现在救不了,得送去医疗中心,他偏不听……”

    天狼顺着小桔眼神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她口中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人怀里还扶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色发青,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男人原本还在不依不饶地和小紫争执着,核心思想是这里是诊所,她们必须把他弟弟救过来,否则他就去政府举报这家黑诊所。

    这么多年来,诊所里也遇到过闹事的人,但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好下场。

    清楚这家诊所“后台”的人已经在等着看好戏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急着看病治伤、看不下去的人上前和男人理论,全都被男人不分青红皂白骂了回去。

    眼看诊所里本就忙碌的情况越发混乱,天狼皱起眉,走了过去。

    他身量极高,深邃锋利的轮廓又极具压迫感,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往男人身上一扫,原本还在嚷嚷个不停的男人突然脊背一寒,卡壳了似的转过头,直直对上了天狼的视线。

    下一秒,天狼二话不说,提起男人的领子就往外拖。

    男人被吓了一跳,怀里扶着的那个年轻人没骨头般向一旁一倒,被天狼用另一只手接了下来。

    直到快被拖出诊所大门,男人才猛地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你们这家黑诊所,我要去举报你们……”

    “去啊。”天狼把男人往诊所门外一扔,又把那个年轻人扔进他怀里,眯了眯眼睛,“你要是敢,就去啊。”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从面前这个人的瞳孔里感受到了一股野兽般的杀意。

    他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瘟鸡,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听到天狼压低声音,继续不徐不疾地说道:“你完全可以去举报,看看是你和你弟弟死得更快,还是这家诊所倒闭得更快。”

    男人瞪大了眼睛:“你……你居然敢威胁我……”

    “看来你是没被人威胁过。”天狼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近到不足一尺,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刚才里面的人不是告诉你了吗?想救他,去医疗中心。你再在这里闹下去,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威胁’——我猜你也不想知道,被活生生咬断喉咙,是什么感觉。”

    扔下这句话,天狼头也不回地向着诊所内走去。没走出两步,就听到男人崩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是我不想去医疗中心!”

    天狼脚步微顿。

    男人的声音里早就没了先前闹事时的气势,只剩下浓重的绝望:“我就是从医疗中心来你们这儿的……医疗中心的人比这里还多,所有床位都已经满了,那里的医生都是气泡垒里的研究员,是上等人,他们能腾出宝贵的实验时间来治病救人,已经是该千恩万谢的事了,治病的名额当然全都是留给有钱人,留给那些‘对气泡垒有贡献的人’,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阴沟里的小喽啰!

    “我不停地求他们,但根本没人管我弟弟的死活,这个年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哽咽着完最后一句,已经脸红脖子粗,不知是崩溃还是愤怒的眼泪糊了满脸。

    天狼停下脚步,回过头正要说什么,就在这时,另一道急切的声音从不远处插了进来:“白医生!林医生!求求你们,能不能救救我母亲!”

    阿满喘着粗气跑到诊所门口,背上还背着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母亲——他母亲早在避难所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很差,这会儿更是完全陷入了昏迷。

    他背着母亲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儿,一抬头,就撞见了站在门口的天狼:“天狼先生,白医生在吗?我母亲她……”

    天狼打断他的话,皱起眉道:“白医生和林晞都不在,他们都去医疗中心了。”

    他又看了一眼阿满的母亲,见她的状况和刚才那个男人的弟弟差不多,便又补充了一句:“你母亲的情况诊所救不了,只有医疗中心能救。”

    阿满的脸色瞬间煞白下去。

    ——很显然,和刚才的男人一样,他也是求助医疗中心无门后,才会来到这里。

    没想到来了这里,依旧是死路一条-

    与此同时,白塔。

    最近的几场会议都是针对气泡类内部的灾后善后工作进行的,一场会议结束后,散会离去的路上,苏恩斯却忽然叫住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冯星曙:“冯副主席,留步留步。”

    冯星曙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略带疑惑地看向他。走在前方的特梅尔和几个气泡垒高层同样停下脚步,往这边瞥了一眼,见叫住她的人是苏恩斯,没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苏恩斯笑眯眯道:“我有几个地方想向冯副主席请教学习一下,不知道能否耽误您一点宝贵的时间?”

    冯星曙微微皱眉:“什么事?”

    苏恩斯眨了眨眼睛:“这里也没个座位没点喝的,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十分钟后,苏恩斯家里。

    已经提前等在这儿的楚霁见到冯星曙,起身行了个军礼:“冯副主席。”

    早在之前苏恩斯给她使眼色的时候,冯星曙就猜到真正想找自己的人是楚霁,只是最近不少人的眼睛都盯在楚霁身上,他不方便亲自出面而已。

    她面色平静地点了下头,单刀直入地问:“楚指挥找我有什么事?”

    楚霁没有跟她过多客套,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占用了您的时间,这是我在之前的变异虫群清扫和协助动力工厂修复的过程中,无意发现的东西,请您先过目。”

    冯星曙接过那份文件,看了几行后,目光逐渐变了。

    两分钟后,她看完这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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