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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40(第2页/共2页)

道:“奴婢也没想过殿下还懂翻窗户。”

    周景和微微挑眉,倒并未因为她这番不识礼数的话语而发怒,只是从袖间取出那白玉瓷瓶随意的丢在了她的被褥上,“治烫伤的药。”

    长星见他一副施舍模样心底更是来气,“我不要。”

    周景和微微眯起眼睛,长星知道这意味着自个又惹了他不快,却少见的没有低下头去。

    她知道在他眼里她从来都只是都是低贱的奴才,或者更加精确一点,像一只被豢养的宠物,可以随意责罚打骂,偶尔有了兴致,也可以给些甜头。

    可她到底不是宠物。

    温热寒凉,也总有能看出来的时候。

    从前还在文阳殿的时候,她也总眼巴巴的给他送各种东西,他需要的,他不需要的,只要是她觉得好的东西,都乐意往他的跟前送。

    却也从没有像他一样做出一副施舍姿态。

    两人僵持在了这儿,周景和没有再开口,长星也如同赌气一般的直挺挺坐在那儿。

    硬是不愿意让步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周景和终于冷着脸捡起被丢在被褥上的瓷瓶,长星以为他拿了药便会离开,却不想他硬是将那瓷瓶塞进了她的手中,低声威胁道:“你若是不想自己上药,孤可以帮你上。”

    长星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抬眼对上周景和漆黑眼眸的一瞬,她知道他没有与她开玩笑。

    她下意识捏紧冰凉的瓷瓶,目光移向被褥下那只受伤了的腿,终于是心一横,伸手掀开被褥,将草草包扎的布巾摘下,露出几乎血肉模糊的伤口。

    周景和的目光并未避讳的扫过她细白的小腿,在瞧见那片伤口后细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明日孤让元尧去跟太子妃说一声,把你带回来。”

    长星闻言,正在上药的手吓得一抖,瓷瓶里大半的药洒在了伤口上,疼得她不禁嘶的一声,额头也滲出冷汗来,脑子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奴婢……留在鸾琼殿也挺好的。”

    “挺好?”周景和的脸色瞬间发沉。

    他以为他夜里亲自来看她,给她带了上好的伤药,还要将她带回自己身边,算是无上恩赐。

    可她竟如此不识抬举?

    仿佛是他自作多情?

    “是。”长星小心翼翼道:“在鸾琼殿也是一样的干活,殿下不必为此影响……”

    话才说了一半,周景和终于是没了耐心,他冷笑道:“好,那便依你。”

    说罢,已经是推门走了出去。

    长星看着他的背影与夜色相融,不自觉松了口气,这会儿方才发觉背上冷汗已经是将亵衣沾湿。

    她草草收拾一番,终于是囫囵睡去。

    初始几日,长星做着绿玉故意刁难安排的活,每日忙完早已过了宫中宫人用晚膳的时候了,偶尔运气好还能捡些剩饭剩菜对付,否则就只能是饿肚子。

    后边将时辰安排好,每日早上早些起身便将洗衣裳,打扫院子这些轻快活计做了,午后再去打水,如此下来竟也能勉强赶上时辰与宫人们一共用膳。

    鸾琼殿的宫人瞧她做事勤快,又是将这儿的重活累活全都揽下,对她也不自觉多了些好感。

    偶尔一块儿用膳时还能搭话聊上几句。

    除了他们好奇问起长星是如何开罪了太子妃娘娘时,长星实在给不出答案会有些窘迫之外,大多时候她与鸾琼殿里的这些人相处的都还算是愉快。

    绿玉依旧是每日都来检查她干的活,只是时候久了,见她又从未偷过懒,态度似乎也松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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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看向她的眼神中偶尔透露着不解,似乎想不明白为何这些折磨人的活计,她每日做着,竟也不嫌疲累。

    一转眼间已是过了半月有余。

    周景和给的伤药确实好用,长星小腿上那一片伤已经痊愈,连伤疤也一点一点变得浅淡。

    用过早膳之后,孟娉瑶终于想起留在鸾琼殿折磨了许久的长星来,便问道:“从周景和那里带回来的那个长星,现在如何了?”

    “她……”绿玉闻言一顿,脑子里瞬间出现长星勤勤恳恳的扫地洗衣打水的模样,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她现在每日规规矩矩的干活,扫地洗衣打水,事事都做得很好。”

    孟娉瑶有些意外的看向绿玉,“你给她安排的这些可不像是小宫女能干的活,她日日这样受折磨,也都这样生生忍着?”

    绿玉苦笑,“奴婢倒是觉得这些事儿于她来说不像是折磨,日子长了,她做得更是得心应手。”

    “本宫倒是越发瞧不明白了。”孟娉瑶拧着手中锦帕,眉头也跟着紧紧皱起,“算算日子都已经半月了,这小宫女在鸾琼殿受了苦,不跑到周景和跟前去哭诉委屈谴责本宫恶行,反而真的勤勤恳恳的在鸾琼殿干起活来。”

    “周景和那边也是,若真的是心爱之人能让本宫如此欺凌?”

    她越是说着就越觉得古怪,扭头盯着绿玉看,“你说,这世上真会有人真心喜欢一个人,却又忍心看着她受尽苦头却不闻不问?”

    绿玉思忖片刻,道:“若是从前,奴婢定是要答没有的,可现在……您觉得殿下他做出这种事来,是不是也能说得通?”

    孟娉瑶默然。

    周景和的性子,确实教人捉摸不透,在旁人看来无法理解的事,放在他身上却多了几分合理。

    她来回摆弄着手中锦帕,想着总是不能让那长星往后就真成了鸾琼殿的一个粗使丫头吧,那岂不是可惜了?

    思虑了半晌,她终于有些烦闷的开口道:“把她带到本宫身边来伺候吧,正好也能本宫好好瞧一瞧她这心里打着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绿玉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应下。

    外间,长星正在打扫院落,不过才三月,就算是院子里的花草也不过才抽出新芽,远远没到落叶的时节,院子的地面其实很干净,就算是用心清扫也只能扫出些细不可闻的灰尘。

    可她却依旧细心清扫着,比从前负责打扫这儿的宫人都要用心几分。

    绿玉出来时正好瞧见她忙碌的模样,她朝着长星招招手,“长星,过来,有事同你说。”

    长星听到声音连忙应着,又快步走到绿玉跟前唤道:“绿玉姐姐。”

    “嗯。”绿玉点点头道:“娘娘听说你这些日子做得不错,特意提拔了你,往后你就是娘娘跟前的宫女,也就不用做这些粗使活计了。”

    长星一愣,回过神来又有些不知所措,“绿玉姐姐,那我平日里需要做些什么呢?”

    “等主子的命令就是了。”绿玉见她确实什么都不懂,不免又多提点了她几句,“主子让你端茶倒水,或者要你去办什么差事,你就乖乖照着做,主子若是要出门,让你一块儿跟着你便跟着,没让你跟着你就留在鸾琼殿守着。”

    “出了外头呢,更是要注意着,既是鸾琼殿的人,若是做错了事也是要连累咱们娘娘的。”

    长星连连点头,“谢谢绿玉姐姐,我明白了。”

    绿玉“嗯”了一声,又有些不放心道:“若是遇上什么不明白的,别急着自个乱来,再来问我便是。”

    长星又忙应声,“放心吧绿玉姐姐。”

    绿玉这才不再多言。

    晃眼间已是三月中。

    圣人的身后事已悉数料理好。

    圣人方才驾崩之时,就有朝臣以“国不可一日无主”为由劝周景和即刻登基。

    可周景和却依旧依照祖制将圣人的身后事料理妥帖,才将继任之事排上日程。

    正是三月二十一日,也就是三日后。

    周景和如此安排,自然是得了从天下人口中得了孝顺之名。

    就连上京的孩童都知晓这位太子殿下是如何孝顺之人。

    编了不少儿歌赞誉。

    可此刻,那位百姓口中至纯至孝的太子殿下却站在腐臭阴暗的地牢里,手里捏着一柄染了血的长鞭。

    若是细看,便会发觉那道长鞭上挂满了倒刺,倒刺上的鲜血混着碎肉滴在地面上,刺鼻的腥臭味混杂在空气中,只教人恶心欲吐。

    而他面前的那人,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第37章

    ◎再见魏清嘉◎

    “殿下, 您已经赢了。”

    “五殿下失了储君之位,也没了母妃,他受不住打击, 这才流连花楼酒肆,他已是废人,再不会对您有任何威胁了……”

    那人被铁链悬起,身上的衣服被长鞭上的倒刺钩破, 连带着身上也是一道道皮开肉绽的鞭痕,最深的那一道, 甚至能瞧见森然白骨。

    他的头无力的垂下,勉强发出的声音里有好些个字眼都是含糊不清的。

    可周景和还是懂得了他的意思。

    他不肯说。

    “倒是养了一条好狗。”周景和面露嘲讽,转身将鞭子递给元尧道:“不必再问了,处理了吧。”

    元尧接下鞭子道:“是。”

    周景和方才走了两步,便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 他的脚步顿住,又道:“尸身送到椒风殿去,孤那五哥应当知道怎么处理。”

    “属下明白。”元尧拱手应下。

    继任大典在即,皇宫里的宫人还未来得及稍稍歇息,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长星在鸾琼殿的身份从往日的粗使宫女一跃成为太子妃身边的人, 鸾琼殿的那些人瞧着,心里都很是羡慕。

    更是庆幸当初长星落魄时不曾做过落井下石的事。

    否则她如今追究起来, 他们怕是承受不起。

    长星原来以为成为太子妃的贴身宫女后需要时刻伺候在她身边,太子妃又是跋扈的性子,自个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她, 轻则只是打骂, 重则丢了性命都有可能。

    可谁料大约是太子妃早已用惯了绿玉, 事事依旧习惯让绿玉伺候, 只有偶尔想起她时,才吩咐她做些端茶倒水的简单活计。

    即便是鸾琼殿里的人都因着继任大典的事开始忙碌起来。

    她在其中也依旧显得格外清闲。

    继任大典的那一日,整个皇宫都充斥着庄严肃穆的气氛。

    周景和先穿祭服前往祭坛祭告天地,后回宫受百官跪拜。

    待受宝宣诏,便算是已登圣位。

    之后便是几道册封诏书,孟娉瑶的皇后之位,孟皇后的太后之位,以及周景亭与周景文的王爷之位。

    周景亭封襄王,周景文为康王。

    因先帝新丧,故安排他们二人留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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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守孝三年,待三年后方能前往封地。

    周景亭坐着轮椅接下旨意,面上瞧不出不甘之色。

    周景文却更像是宿醉未醒,接旨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一股浓重的酒气更是熏得边上的大臣连连摇头。

    见此,周景和倒是未曾说些什么,只是按着流程将仪式进行了下去。

    入夜,新帝大宴群臣,承文殿里歌舞升平,推杯换盏。

    宴席之中,有一侍从打扮之人趁着无人注意微微曲着身子出了承文殿。

    而高位上的那人放下酒杯,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揽星阁。

    今日宫中事务虽多,可长星看起来却很是清闲。

    就算是鸾琼殿的宫人都因为孟娉瑶受封的事情忙得团团转,也没让她真的做些什么。

    大约是因为不相信她。

    所以还未入夜,她就先回了揽星阁。

    上京入夏早,她正好闲来无事,便动手给自个做了轻薄些的里衣。

    揽星阁与承文殿其实隔得不算近,但却依旧能听见若有似无的丝竹之声,长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有时候听见熟悉的曲子还会不自觉的跟着哼上几句。

    心情也不自觉好了许多。

    金黄色的绣线在里衣的袖口处留下细密的针脚,很快一个精巧的星星图样便留在了袖间,长星左右瞧了瞧,正要收尾,却忽然听到一阵发沉的敲门声。

    长星手中的动作顿住,迟疑问道:“是谁?”

    外间的敲门声亦是停住,片刻后传来刻意压低后略显沙哑的声音,“长星,是我。”

    听见魏清嘉声音的一瞬间,长星脑中嗡的一声,好像瞬间无法思考了。

    她慌忙的把手中的东西塞进绣篮里,然后快步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终于打开了门。

    见到魏清嘉的一瞬间,长星不管怎么努力克制,还是在这一刻红了眼眶。

    他瘦了许多,就连脸颊都已经微微凹陷了进去,胡子看起来才清理过,也却还是掩饰不了眼中的疲态。

    “先进去说话吧。”魏清嘉反倒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长星回过神来,竭力压着眼中的涩意道:“快进来吧。”

    魏清嘉进了屋,长星谨慎的往外边瞧了几眼才将门关上。

    门刚刚关上,魏清嘉就克制不住的紧紧抱住了长星,“长星,这些日子,我真的好想你……”

    长星伸手也将他抱住,似乎是努力的想给他一些力量,“我也很想你。”

    “我真的要离开了。”魏清嘉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若是我还想为魏家报仇,还想将你抢回来,就必须得离开了。”

    长星明白他心里的苦,只问道:“那你打算去哪儿?”

    魏清嘉摇头,“我不知道。”

    过了片刻,他又道:“大约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我来同你道个别。”

    长星松开他的怀抱,紧紧攥着他的手,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那我等你。”

    魏清嘉张了张嘴,大约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到最后却也只轻轻道了个“好”。

    听着承文殿的丝竹之声渐小,长星不敢误了时辰,忙道:“宫宴的时辰差不多了,魏郎,你快些走吧。”

    魏清嘉知晓时间紧迫,若是晚了,便有可能赶不上宫门下钥,那就麻烦了。

    他此番能进宫来,是托了从前魏父的好友帮忙方才能成。

    魏府倒台,从前与魏父交好的官员大多想着避嫌,连见他一面都是不愿,深怕与魏府扯上关系。

    他是求了许多人方才找寻到愿意帮忙的官员。

    若是在这宫中被抓住,定然是要连累人家。

    他自然不想。

    只是看着眼前之人,他心中难以割舍,总想着能与她多呆上片刻都是好的。

    “长星。”他目光缱绻的望着她,粗糙的指尖眷恋的摩挲着她的唇角,片刻后,他好似鼓足了勇气,却也只是在她脸颊处落下轻柔的一吻,而后很快移开,“你一定要等我。”

    长星脸颊微烫,却又坚定点头,“一定会的。”

    “砰砰砰!”

    “砰砰砰!”

    偏偏在这一刻,屋外再度传来了敲门声响,只是更加短促急切,似乎还隐含着怒气。

    长星的心一慌,她看了一眼魏清嘉,又尽可能稳住心神问道:“是谁?”

    “是朕。”

    听到周景和声音的瞬间,长星脸色惨白,她顾不上细想原来应当在宫宴上的周景和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只慌忙想给魏清嘉找寻一个藏身之处。

    这会儿想从窗户离开显然行不通,便只能在屋内找寻躲避的地方。

    床榻上,床底下……

    门外再度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以及周景和仿佛已经压不住怒火的声音,“开门。”

    长星丝毫不怀疑,若是她再不将门打开,怕是周景和就真的要将门踹开了。

    情急之下,只能是将魏清嘉有些塞进了装衣服的柜子里。

    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柜子里不免显得有些局促,可长星也没了办法,还是勉强的关上了柜门。

    然后才快步前去将房门打开。

    门外,周景和已是换上了常服,黑色为底的衣袍上爬满了织金的龙纹,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甚至没有多看长星一眼,就将双手负于身后,先一步跨进屋内。

    长星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攥在一起,紧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陛下,这会儿正是宫宴,您怎么来了?”

    周景和没有应声,只是目光冷冷的扫视着整间屋子,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柜角。

    长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瞧见柜角处缝隙里夹着一片灰色的衣角。

    即便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一片灰色衣角也依旧刺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第38章

    ◎道别◎

    长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竭力的思索着若是下一刻周景和要去将柜门打开, 她该做些什么来阻止,可脑中依旧是一片空白。

    但周景和的目光似乎也只是短暂的停留在那片衣角上,片刻之后便看向长星, 道:“你跟在太子妃身边学了有半个月的规矩了,让朕瞧瞧,你都学了些什么?”

    “啊?”长星有些没反应过来,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事。

    周景和闻言微微皱眉, 转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有些不满的撇了一眼桌上的茶盏。

    长星明白过来, 有些心不在焉的走过去倒茶,心里却克制不住想着方才的事,始终拿捏不准他到底是否瞧见了那片灰色的衣角,又是否猜到魏清嘉来见她的事?

    倒了茶,长星恭敬的端到周景和面前, “陛……”

    她正欲开口,却先被周景和拉入怀中,正好坐在了他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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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吓得惊叫一声,而那杯茶也因为没有拿稳撒了一地。

    “孟娉瑶就是这样教你伺候人的?”周景和一把将怀中人拉近, 长星猛的贴近他的胸口,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清冽的松墨香以及他如雷般的心跳声。

    长星能感觉到脸颊那种好似要烧着了的烫意, 就算是不照镜子她也能猜到自己的脸定然是红得不行,她有些羞恼想将人推开,可周景和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着他。

    他的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 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隐含着难忍的欲色, 下一刻, 他伸手扶住她的头, 然后俯身贴上了她的唇,在她怔住的一瞬间侵入,唇舌交织,好似要将她拆骨入腹。

    “唔……”

    长星挣扎不开,唇齿间只能发出细微的嘤咛声。

    柜门似乎微微发出了些响动,可却已无人在意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景和终于将她松开,长星站立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呼吸还并未顺畅,就听周景和道:“这才叫做伺候人。”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餍足感。

    长星回过神来,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周景和的面上却瞧不出神色变化,甚至连衣裳上也未曾留下一丝褶皱,他只淡淡瞥了长星一眼,而后推门走了出去。

    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长星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羞耻感,可想起魏清嘉,还是只能快步将门关好。

    然后来到柜子前边又迟疑了一瞬方才将柜门打开。

    魏清嘉很是狼狈的从柜子里躬身走出来,他眼眶微红的扶住了长星的肩膀,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想问。

    可还没等他开口,长星却先握住了他的手道:“魏郎,你快些离开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魏清嘉想说的那些话好似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气,最终却还是松开,“一定要等我。”

    长星点头。

    他才终于挤出笑意来同长星道别。

    夜里,长星睡得很不安生。

    周景和的脸与魏清嘉的脸交织在一起,有时候是周景和靠近她的画面,有时候是魏清嘉与她道别的样子,只是最终,他们的身影都与夜色融为一体。

    赐封的诏书还没下来之前,要迁搬的宫室就已经提前修缮清扫。

    宣诏之后,便可以直接搬迁过去。

    孟太后从永祥殿搬迁到了慈盈殿。

    也是先太后居所。

    能稳当的做上太后的位置,对于孟太后来说原来是一桩喜事。

    可她方才搬来慈盈殿不过两日,孟府就遣人送来了书信。

    等她瞧清楚那书信的内容,眼神中瞬间染上了怒意,“简直是欺人太甚!”

    边上的华冬见此景象,便对还在里头伺候的几个宫人使了眼色,那几个宫人会意,纷纷退了下去。

    而她见底下人都退下去了,这才一边给孟太后捏腿,一边小心问道:“太后娘娘,是孟家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孟太后将那封书信合上,沉默了片刻后才叹息道:“上京的那几家铺子,孟家觉得分三成给哀家还是多了,想压到两成。”

    “那这孟家的人也太不识抬举了。”华冬愤然道:“您贵为一国太后,同他们做生意已是他们给他们面子,他们竟还敢让您再让?”

    孟太后冷笑,“孟家一个丞相,如今又出了个皇后,哪里还会将哀家这个手中没了权势的太后放在眼里。”

    “可您还有陛下这个儿子……”华冬想劝慰一句,可想起周景和,声音又是不自觉弱了下去。

    “利益之交罢了。”孟太后起身用那封信拨了拨纱灯中的烛火,一边看着火苗吞噬信纸一边缓声道:“从前为了帮着景亭打点,哀家不得已与孟家背地里做了这桩生意,后来景亭出了事,哀家无心再管这些,便由着孟家折腾。”

    “如今景和虽然无需哀家操心,可哀家不得不为自个也是为景亭以后考虑,孟家想再在哀家身上扒一成,却是打错了算盘。”

    华冬想起前几日孟家旁支的表姑娘给自己塞的那玉镯子,心里一动,便借机道:“如今陛下已然登基,可后宫却是空置,太后娘娘何不借着为皇室开枝散叶的由头让那位孟家旁支的表姑娘入宫,届时表姑娘记着您的恩情,也能稍稍牵制孟家,总不至于一家独大。”

    “婉莹性子柔和,有些小心思却也不至于太聪明,也听话。”孟太后沉思片刻,在华冬以为这事成了的时候又微微摇头道:“景和现在不会听哀家的,他知道哀家这是在往他身边塞人只会惹他不快。”

    华冬正欲再劝,却听孟太后又道:“要是孟娉瑶能将位置让出来倒是另当别论。”

    “这怎么可能……”华冬颇为意外的抬头,想说按照孟娉瑶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让出皇后的位置,孟家更是不可能在此事上让步,可却在抬头的一瞬恰好瞧见孟太后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她瞬间明白了孟太后的意思,慌忙低下了头去。

    永祥殿。

    虽然方才搬来没几天,可孟娉瑶已经来来回回的将整个永祥殿摸索了个遍。

    还计划着要在院子再栽些花香浓郁些的花草。

    这样即便是在房间里边也能闻到香气。

    “屋子里的熏香太过浓郁厚重,熏得人反而心里发沉。”孟娉瑶刚从屋子里走出来时还忍不住用手中的锦帕在面前挥了挥,驱散了面前的香气。

    绿玉闻言,便笑着开口道:“娘娘若是嫌屋里的熏香太重,奴婢跟内务府那边说一声,换个淡些的就是。”

    孟娉瑶一边往外间走去一边摇头,“不如外头的花草香气。”

    绿玉自然只能应着,又听她接着道:“这儿再栽些花草吧,花香若是浓郁些更好。”

    “娘娘想要什么花?”绿玉思索道:“明艳些的牡丹芍药,清雅些的菊花海棠,娘娘若是喜欢都能让人送来。”

    孟娉瑶皱眉嘟囔道:“牡丹芍药早就瞧腻了,菊花海棠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

    “不若……栽一棵桂树?”长星在后边听着孟娉瑶的话,不知不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

    “桂树?”孟娉瑶有些的意外的看向她。

    看出来孟娉瑶眼中的兴致,长星只能鼓足勇气接着往下说了下去,“秋日里的桂花甜香浓郁,花开的时候,采了花做桂花糕,酿桂花酒,又或者是将花晾晒一番做成香囊也别有意趣。”

    孟娉瑶被她说得有些心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绿玉瞧出她的心思,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只能主动开口道:“奴婢听着也是不错,娘娘觉得如何?”

    孟娉瑶这才点了头,“那便依她说得来吧。”

    绿玉应道:“是。”

    长星也是心头一喜,正欲谢恩,却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只能稍稍往边上靠去。

    来人是孟太后跟前的华冬。

    孟太后跟前的人自然不一般,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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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了孟娉瑶也只是微微福了福身。

    孟娉瑶转身瞧见华冬,脸上很快堆了笑意,“华冬姑姑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华冬微微低头道:“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请娘娘去一趟宝相楼。”

    “宝相楼?”孟娉瑶显然有些意外。

    宝相楼素日是念经祈福祭祀的地方,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一般是用不着去哪儿的。

    孟太后这会儿突然邀她去宝相楼自然古怪。

    “是。”华冬点头,“太后娘娘昨夜梦见了先帝,心下难安,便想为先帝诵经祈福七日,以求先帝魂魄安宁,宝相楼寂然大师算出您的生辰八字与先帝格外契合,所以便让奴婢来请您过去一同为先帝诵经祈福。”

    听完这话,孟娉瑶心里便明白这是一桩苦差事,自然是不愿。

    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若是孟娉瑶拒绝,可就要担个不孝之名。

    无法,她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来道:“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本宫自然是愿意的。”

    华冬点头,“太后娘娘已在宝相楼等着了,您还是不要让太后娘娘久等才好。”

    孟娉瑶又是答应,绿玉本要跟着她一同前去,却不想她转身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长星却道:“长星跟本宫一同去吧。”

    长星有些意外的微微抬头,却也还是应了个“是”。

    绿玉心头有些担忧,可这会儿华冬也在,也不好开口多言,只能将心头的忧虑咽下。

    长星一路跟在孟娉瑶的身后到了宝相楼。

    宝相楼虽不算是佛寺,可瞧着比寻常佛寺竟还要更庄严肃穆些。

    一进到里边,长星就被那尊纯金铸成的佛像震住,不过只是匆匆一眼她便快速低下头来,跟在孟娉瑶的身后向孟太后微微福身行礼。

    孟太后亲热的将孟娉瑶扶起,又叹息道:“难为你来陪着哀家了。”

    孟娉瑶摇头,口不对心道:“为父皇祈福本就是儿臣的本分。”

    孟太后却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微笑着点头道:“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正在这会儿,寂然大师带着一个僧人进来,先是对着孟太后与孟娉瑶二人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行了礼,见孟太后点了头才让身后僧人给孟太后与孟娉瑶各自送上念珠,又取了蒲团置于二人身前。

    孟娉瑶虽然心里抱怨,可还是只能恭敬的跟着孟太后一块儿跪下诵经。

    而长星既然跟着孟娉瑶来了,也是要一同跪下的,只是孟娉瑶是跪在蒲团上,而长星只能跪在冷硬的地板上。

    时辰久了,孟娉瑶感觉一双腿早已酸痛得不行,却也不能停下,一想到竟还需要连着跪上七日,她心里也忍不住埋怨起来。

    若不是孟太后也在这儿一同跪着,孟娉瑶定是要怀疑自个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她,方才被这样折磨。

    而长星这会儿已经是感觉不到这双腿的存在了。

    刚刚跪下去的时候她只觉得膝盖疼得厉害,到了后边整个小腿也都被地板硌得生疼,也不敢动弹,生怕被人瞧见了要问罪。

    毕竟是在佛祖跟前,一点小动作便能被说成是心不诚。

    长星只能僵直的跪着,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孟太后瞥了一眼更漏上的时辰,已是到了戌时便终于是在华冬的搀扶下起了身,“不知不觉都戌时了,今日便先到这儿吧。”

    孟娉瑶一边应道:“是。”一边微微抬手。

    见此,长星也顾不上腿疼,连忙屈身将她搀扶起来。

    “今日辛苦了,回去早些休息,明日辰时用了早膳再过来吧。”孟太后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由华冬搀扶着往外头走去。

    孟娉瑶心头纵然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咽下,一边应着一边跟着孟太后走出了宝相楼。

    慈盈殿在东边,永祥殿在西边。

    出了宝相楼,孟娉瑶跟孟太后行了礼道了声告退便往西边的小道上去了。

    等走得稍稍远些,她便忍不住抱怨起来,“今日都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明日还要过来跪,这太后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先皇的事所以才这么心虚吧。”

    孟娉瑶向来是口无遮拦的,绿玉倒是一早就习惯了,可长星却是头一回听到她如此大胆的言论,连忙开口提醒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旁人听了去,恐怕是要生出事端来的。”

    孟娉瑶撇嘴,“这会儿都已经是戌时了,宫中除了守夜的宫人怕是连个鬼都瞧不见了,哪里还有什么人?”

    见她依旧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孟娉瑶又叹了口气,“也罢,本宫同你说这些做什么,指不定你会不会将这些话告到周景和那里去,那本宫可就在你手上栽跟头了。”

    一听这话,长星慌忙跪下道:“奴婢绝无此心。”

    孟娉瑶瞥了她一眼,又是摆了摆手,“罢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长星起身应道:“是。”

    又连忙上前搀扶。

    来的时候华冬催得紧,再加上又是去见太后,还是去诵经祈福,若是坐着轿辇去总显得失了诚意,便是一路跟着华冬走到了宝相楼。

    这会儿回去也还没走多远,只是刚到太湖边上,就累的要停下来歇脚,“早知道该让人提前备好轿辇送过来,就算不能送到宝相楼,免得让太后瞧见觉得本宫吃不得苦,可好歹可以先送到太湖边上候着。”

    长星想说不如自个先回永祥殿请了轿辇过来,却感觉到身后好似有人靠近,正要扭头却有人用帕子猛得将她口鼻捂住,长星心里一慌,竭力伸手想要将那人的手掰开,可那人的一双手就仿佛是硬铁铸成,任凭她怎么抓挠都不肯松动分毫。

    帕子中传来的古怪香味让她头晕目眩。

    她似乎已经明白了这帕子里放了些什么,刻意的想屏住呼吸保持清醒。

    可身子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变得瘫软,四肢也是无力的垂下,朦胧间好似能听到男子的交谈之声,大约是什么“节外生枝”,“替罪之人”之类,还来不及细细分辨,长星就已经失去意识。

    等她迷迷糊糊的醒来时,恍惚间瞧见的是两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朝着太湖边上的一道身影不断逼近,最终听到扑通一声,好似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那两个太监模样的人见已经得手,便低垂着头鬼鬼祟祟的走了。

    而长星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踉跄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她脑袋昏沉得厉害,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还出现了道道重影,她勉强支撑着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重重摔倒在地。

    手臂在地上擦出了一片血痕,传来的刺痛感却让长星恍惚清醒了一些,她恰好瞥见地上掉落的金钗,心里有主意,便毫不迟疑握住那支金钗,狠狠的刺入腿部。

    腿部传来的痛感让长星终于是清醒了过来,她一瘸一拐的走到太湖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湖水在湖面上荡开一层血色的涟漪,而后逐渐归于平静。

    被推入太湖中的孟娉瑶已是挣扎叫喊得没了力气,渐渐的要往湖底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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